“行了行了!”顾难得摆摆手,看透了他说话从来没谱,不想听他吹牛,“你王押司是什么样人品,我顾难得自然知道,最近几次事都是拜你所赐。这次是小事,不过只有你能帮忙办到,办不办就看你的了。”
王押司听了忙说:“叫什么话,有什么事,二位吩咐就是。”
许仙看左右人都离得远,低声说:“小侄最近收治一个病人,也是中了毒化症的。查便身体,并未发现有被毒化人啃咬过的伤口,后来详加询问,小侄认定他是喝井水受的感染……”
“井水!”王押司也吓一跳。
“正是,小侄以为,这毒化症疫情状况已然恶化,传染疫病的毒源只怕已经渗入临安城的地下水源里。现在唯有查看府衙秘档库里的全城水井和地下水脉图,小侄才能查到让这家人中毒的水井水源从何处而来——从这条水脉取水的水井都要填埋。王押司高义,请你去秘档库查看腾画一份出来。”
王押司沉吟了下说:“这个啊……恩……我看……顾捕头也许可以请府尹大人下令填埋全城所有水井,那样不是更方便……”
“王押司这话差矣!”顾捕头见王押司老毛病又犯了,猛地将茶杯扔在桌子上,茶水泼了一桌子,“临安府人口百万,所有水井都填埋了怎么得了?若是查到有毒水脉,一者可以填埋避免感染扩大,二者也许可以根据水脉查到毒水源头。”
王押司还是有些犹豫,说:“只是秘档库未经府尹大人擅自开启让外人进入,只怕个中干系……”
“王押司!”许仙恳切道:“此事若成,押司便是救了临安城百万生灵性命,这功德胜过建一百座浮屠。”
顾难得也火上添油地说:“如果你要是不帮,咱们哥们儿情分今天就到这里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顾押司你忒是小看咱了,好吧,我老王这次也豁出去了。”
王押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咬牙下了决断,从腰中掏出串钥匙拍在桌面上,其中有只钥匙上贴着“秘档库”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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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堂二楼的卧室里,白素贞侧坐在床前,紧紧抓着小青的手。
大床的蚊帐高高卷起来,小青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丝被,还处在昏迷状态。她的伤口都敷了药包扎停当,法海才送她回来时脸色是白中泛绿的青苹果,在许仙给她用药后,逐渐恢复了少女特有的熟苹果红晕。
许仙抱着一大卷纸从外面进来,见白素贞在床边,叫了声:“娘子,我回来啦!” 白素贞示意许仙小声点,又指指床上的小青,意思是要他别吵到尚在熟睡的小青。
“娘子,小青好点没?”许仙轻声问。
“好多了,官人你的药真是灵验,服用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缓过来了,看样子现在毒差不多都退了。”
“太好了!娘子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许仙展开手里的纸卷,上面赫然是临安的地下水脉水井全图。
“哎?”白素贞惊喜的叫出来,然后她也发现自己声音很大,赶紧轻声问:“哪里弄来的?”
“王押司这回可帮了大忙,他带我去临安府的秘档库找到图让我照着摹了一张。我画的时候,他一直手足无措的,老跑去门口往外看,生怕有人来,还总在旁边催我,样子甚是好笑。”
“好啦好啦,不管怎么说,这王押司总算做了回好事。”
“对了,我看法海怎么还在门口坐着?”
许仙进门时,看到法海还在药店大堂,脱了鞋盘在座位上打坐。许仙恼法海抓了白素贞,看他相当不顺眼。没想到,今天他突然抱着昏迷的小青出现,这让许仙相当惊讶。亏了法海及时把人送到,小青不但多处骨折还中了毒,若是再晚些,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
“这个和尚啊,看样子心中有愧。”白素贞笑着说:“小青若是不好过来,他是要在咱们家住下了。”
“哼,”许仙撇了撇嘴说:“我看他是没地方要饭,想在咱们家蹭吃蹭喝,他明日不走,我天天买猪头肉吃。”
“对了,”白素贞问,“你给小青用得什么神药?怎么这般灵验?之前你用艾草配的方子,还有南极仙翁的药丸,都只能起到缓解作用。这次用的药,前脚出门,后脚她就见好了。还有,你当时急忙忙要我放了一盏血出来,也不告诉我干什么用的,究竟怎么回事?”
许仙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许仙抱着图纸转身跑向书房,白素贞看他不肯说,也不好强问,只得继续陪着小青。
许仙进入书房,关上门,坐在桌子前心情忐忑。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妻子,更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书房墙角放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冰鉴,这冰鉴在富贵人家是用来夏天冰酒用的,就是个带金属抽屉的柜子,抽屉里放着大冰块降温,许仙的冰鉴则是用来放一些需要保持低温的药物。他打开冰鉴的门,里面散着白色冷气,三支透明波斯琉璃小管躺在里面,管口用软木塞塞紧了,三支管里都装着血液。这是他向白娘子要来的那一盏血。
他清楚地记得,白素贞在给自己缝衣服时,不小心戳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培养皿,结果迅速净化了培养皿中的毒化人活体组织。
许仙曾经在一本天竺古医术中看过,用精制血精可以治病。于是许仙向白娘子要了些血分四管装了,其中一管加入盐水放进温水浸透,然后在血里加入特制的药物,试着炼出了精血。他把这管精血用特制针筒给小青注射,本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想效果这般立竿见影。
“娘子说看到这毒化人的血肉便觉头晕,可见是她体内相性与这毒相对冲。用她的血制作成血精,果然对治疗毒化人有奇效——只是,这秘密若是让人知道,不知多少人要来求药,娘子秉性善良,只怕要把自己血抽干。若是让临安府晓得,将娘子再捉了去研究也未可知,那便是害了娘子了……”
许仙陷入深深的思考,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将剩下的三管血液放回抽屉里。
保安堂的外堂,响起法海咏唱《金刚经》的低沉嗓音,从书房门缝钻进许仙的耳朵里,刺得他耳朵一阵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