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听,您听,说啥小妇人投毒,完全就是没影的事儿,纯属诬陷,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小妇人洗刷冤屈啊,小妇人这辈子就不曾受过这等屈辱啊,苍天啊,怎不劈个雷下来,劈死那作恶的混球啊……”
林嫂这么一作证,韩嫂当即便来了精神,先是尖声高叫着,接着便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青天大老爷,小人等受点委屈事小,主母受辱事大,今,案情已明,小人恳请大人为小人等主持公道。”
韩嫂依旧嚎啕个不休,韩鹏也跟着起哄了一把,唯有殷氏却是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冷厉的脸上却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之色。
果然,嘿,好下作的手法,想来王大忠也必定会翻供无疑了的!
尽管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等情形,可真听得林嫂反咬一口,陈子明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怒气,但却并不算多,概因他已然作出了应变之安排,倒也不怕林嫂等人能翻了天去,正因为有此底气在,任凭韩鹏等人如何闹腾,陈子明都不置一词,始终静静地跪着不动。
“肃静!”
姚诚等了又等,还是没能等到陈子明的发作,再一看其脸色淡定依旧,心中自不免便有些个患得患失了起来,并不敢立刻出言追问陈子明,而是一拍惊堂木,止住了韩嫂等人的哭天抢地,略一沉吟之下,便即将目光投向了低头跪在最后头的王大忠,声色俱厉地断喝道:“王大忠,尔曾为原告陈曦作供,所言所述可是属实么,嗯?”
“回大人的话,那都是陈曦逼小人所作的伪证,是时,小人性命有忧,不敢不从啊,小人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
姚诚这么句问话一出,王大忠肥胖的身子顿时便是一颤,猛然抬起了头来,尖声地便喊起了冤枉来。
“嗡……”
一听王大忠也当庭翻了供,在堂口处围观着的程府家丁家将们顿时便全都哄乱了起来,显然都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性命有忧?此事又是从何说起,尔且细细道来,若确有冤屈,本官自当为你做主!”
既已铁了心要靠向殷府一方,姚诚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将案子彻底办成铁案的大好机会,也不给陈子明提出抗议的机会,便即紧赶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大人明鉴,事情是这样的,七月初八那天,小人刚出诊归来……”
姚诚这么一问,王大忠立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将他是如何被陈子明骗到了偏僻处,又是如何被陈子明殴打威胁的话语大扯了一番,大肆渲染陈子明的凶恶以及他王大忠的无辜,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要多感人便有多感人,如此这么地一说,段志玄可就得意得笑了起来,而程咬金则是阴沉下了脸,双眼圆睁地怒视着陈子明,虽不曾当庭发作,可身上翻涌着的杀气却是一浪高过了一浪。
“大胆陈曦,竟敢威胁证人作伪证,报假案欺瞒官府,尔可知罪!”
得了王大忠的口供之后,姚诚自以为已是有了彻底将陈子明打倒在地的绝对把握,再一看程咬金也不曾出头帮着陈子明说话,立马便来了精神,拿起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大人您如此确定小人报假案,请问你可曾做过详细调查,又可曾对两位证人翻供之词加以证实?”
若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纵使陈子明心性沉稳过人,乍然遇此,也必定会心慌意乱不已,然则心中既是早有准数,陈子明自是不会被姚诚这等自以为是的冷厉所吓倒,但见其从容不迫地朝着姚诚拱手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便反问了一句道。
“放肆,本官问案还须得尔来教么?哼!这等人命关天之大事,本官又岂会轻忽了去,再敢妄言,小心板子侍候!”
一见陈子明如此作态,姚诚的心没来由地便是一虚,可转念一想,“事实”都已俱在,陈子明要想翻案已是难如登天,既如此,姚诚索性便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便又是一通子严辞呵斥。
“大人且请息怒,您如此说法,小人可否理解为您已对此案诸般事由乃至证人证言皆已做过了详尽之调查?”
陈子明并未被姚诚的连番恐吓所吓倒,依旧是淡定得很,慢条斯理地给姚诚挖下了个大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一听陈子明此问蹊跷,姚诚可就多留了个心眼,自不敢将话说得太死,而是含糊其辞地反问道。
“若大人确已对本案做过详尽调查,还能得出小人报假案之结论,那小人只能当大人就是一枉法之贪官,睁着眼睛说瞎话,罔顾国法,草菅人命,小人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告倒你这等狗官!”
眼瞅着姚诚的屁股已是彻底坐歪了去,彼此间再难有甚妥协与沟通之可能,陈子明自然也就不会给其留半点的脸面,毫不客气地便放出了狠话。
“你……,大胆狂徒,竟敢当众辱骂本官,咆哮公堂,罪无可恕,来啊,给本官拉下去,打,重重地打!”
陈子明这等言语一出,姚诚登时便是一阵大怒,也不管在场的还有两位国公在,抓起签筒便往地上一砸,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起来。
“诺!”
姚诚这个主审官既是有令,边上候着的衙役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诺之下,自有数名衙役在班头的带领下扑出了队列,一拥而上,这就打算将陈子明架下堂去了。
“慢着,某还有话要说!”
陈子明心性虽沉稳,却绝不是逆来顺受之辈,哪可能平白挨打,但见其双臂一振,已将扑过来的几名衙役全都震得个东倒西歪,一声断喝更是有若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堂上众人尽皆耳膜生疼不已。
“大胆贼子,竟敢在老夫面前无礼若此,找死!”
这一看陈子明如此勇武,人都还跪在地上呢,便将几名膀大腰圆的衙役全都震得翻滚在地,段志玄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猛然便站了起来,这就要亲自动手弹压了。
“小段,你个老小子想作甚,要打么,老子这就陪你作上一场!”
程咬金原先也以为陈子明是在报假案,可后头越听越觉得事情怕是没表面上那般简单,再一想到自家的美酒产业还得靠着陈子明去出力,自是不愿陈子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当场拿下,待得见段志玄冒出了头来,程咬金当即便猛然起了身,毫不客气地便怒吼了一嗓子。
“老程头,你竟敢包庇恶人,搅闹公堂,本将定要上本参你!”
打?就算再给段志玄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程咬金作上一场的,可要他就这么退缩了回去,面子上显然有些个挂不住,这便咆哮着发出了威胁之言。
“你个厮郎鸟的东西,谁参谁还说不定呢,滚一边去,陈小子,有甚话只管说,老子今日豁出去了,谁敢拦你说话,就休怪老子手狠!”
程咬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陈子明,美酒产业一事只是个由头,关键在于陈子明在这等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很显然,他手中绝对还有着别的铁证在,一念及此,程咬金自不会给段志玄甚好脸色看,不管不顾地便站在了陈子明的一边。
“谢程大将军信任之恩,小人以为林嫂以及王大忠之当庭翻供别有内情,定是有外力介入此事,利诱逼迫此二人更易供词,此乃串供也,个中之蹊跷,已涉及到了雍州府本身,小人对雍州府之公正已难有丝毫之信任,还请程大将军为小人做主。”
陈子明借助着侧身朝向程咬金的当口,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瞄了眼堂下,见芳儿已然躲在了人群后头,心中当即大定,这便昂然地朝着程咬金行了个礼,高声禀报了一番。
“说!”
陈子明的指控实在是太严厉了些,程咬金虽是胆大,却也不敢轻易接下这等烫手的山芋,可又不好说不行,也就只能是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来。
“好叫程大将军得知,小人有诸多实证可证明林嫂以及王大忠所作之呈堂证供皆是伪证,若是大将军允许,请容小人即刻将诸多证人全都请上堂来,是非真假自可一目了然!”
到了眼下这等地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再无其余道路可走,而若是不能紧紧抓住程咬金不放的话,后果必不堪设想,正因为此,陈子明也不管程咬金的眉头皱得有多紧,死缠烂打地便拽住程咬金不放。
“好,那本将便给你这么个机会,若是真如你所言,本将便是闹到御前,也要为你讨个公道,若是所言不实,那也休怪本将拿你开刀了!”
程咬金担心的只是陈子明没法拿出铁证来,而今听其这般说法,信心当即便大起了,一挥手,便已是豪气十足地给出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