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岑明澈一心铺在这些东西上,朝堂的运转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龙椅上的人换了一个。
而纺织厂经历一年,终于上了正轨。
现在,京城纺织厂的女工数量已经搭到了万人,做十休一,每天上工六个时辰,每年发两身薄工服,两身厚工服,每天管两顿饱饭,一个月一人能吃到一个鸡蛋。
整个京城,从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到贫家女子,都对这个工作趋之若鹜。
毕竟,底层的小工一个月五十纹,熟练工一个月四百文,机工一个月六百文。
如果能当小组长,不仅手下能管十个人,月钱也能涨到八百文。
如果再能升个车间主任,每个月能有一吊钱呢!
别当大钱不值钱。
现在,一文钱就能买三个皮薄核小的大脆梨,一升糙米也才五文钱。
一两银子=10钱银子=100分银子=1000文=一贯。
红枣五十八斤九两,价五钱八分五厘;小铁锅二口,价一钱六分。
京营原募边勇营一万二千,专练骑射,月支米一石,盐菜银一两。
就这个物价,纺织厂妥妥的是高薪工作。
但是岑明澈不仅能回本,还有的赚。
因为纺织女工们无师自通——如何用水力纺织机织出带花纹的布料。
这些布料的生产成本和时间都远远低于家庭生产,虽然不如江南织造精工细作共给皇家的料子,但已经算是很漂亮的了。
有无数的商人,从这里批发了布料去买卖。
还有大量的布料供给出口。
岑明澈何止是赚,简直是赚的盆满钵满。
纺织机的制造图纸,也在他的授意下,逐渐散播出去。
水利纺织厂以后会遍地开花。
岑明澈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积累资本的第一步。
他不是不想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但是钱不够,啥都白搭。
只有有了足够的钱,才能研发足够强的武器,培养足够强的军队,才有底气和其他权力集团叫板。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刚松了一口气,身边的大监就过来禀报,太上皇又找他了。
为什么事儿呢?
“你的妹妹们也大了,该进学了,你下旨给她们选些侍读来。”
太上皇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去散发着狼一样的精光。
甄太贵妃兢兢业业的在床前伺候,脸上敷了厚厚的粉。
“儿臣遵旨。”
看,他已经是皇帝了,但在皇帝面前,还是得自称“儿臣”。
儿臣。
还是臣。
这件事本来应该直接交给皇后负责,现在没有太后,也该是甄太贵妃直接和皇后来说。
皇帝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岑明澈面前再抖一次当爹的威风。
无所谓了,和活不了多久的人,不要争抢。
因为他没有未来,而自己有。
岑明澈恭恭敬敬的告退出来,将这件事转托给了皇后。
对了,薛宝钗当年上京,是不是就是因为要参选公主陪读?
这次薛蟠还没来得及杀人。
这次,就将薛宝钗选上吧。
既然她能写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样的诗,岑明澈不妨助她一臂之力。
他倒想看看,薛宝钗这样的女子,能走到哪一步。
太上皇儿子不多,女儿不少。现在比岑明澈小,还没嫁出去的公主一抓一大把,都要选侍读。
算了算,一个公主配两个侍读,不选他二三十个女孩儿进宫,都不够用。
给公主选侍读属于小选,就是选高级陪读,主要还是给皇家打工的,比宫女、嬷嬷身份上高一等,但也高的有限。
给皇家打工,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原来都是金尊玉贵千娇百媚的贵族小姐,如今入宫做侍读——
公主坐着,自己站着;公主吃着,自己看着;公主捣乱,自己劝着;公主受罚,自己受着。
简直不要太辛苦。
岑明澈只是吩咐一句,将薛宝钗选进来,但究竟成为哪名公主的伴读,能做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了。
小选进宫,也要验身,能带的东西也有限。
宝钗就这样,在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里,和其余五个女孩儿一起,坐着一辆青蓬小马车,进了宫。
一共六十四个姑娘,只留二十八个。
储秀宫四人一间,每人随身带的,不过是两身换洗的衣服,和不多的钗环。
薛宝钗平日就不怎么爱打扮,是以带的东西也简素。
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就有一个衣着整肃的宫女前来传旨,说贤德贵妃想见见薛姑娘。
薛宝钗连忙抿了抿微乱的鬓发,跟在宫女后面去了。
她和元春并不熟悉,只是元春省亲的时候见过一面,也不敢直视,只记得好一番绣彩辉煌。
走在宫道上,薛宝钗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看一眼。
只觉得凤阁龙楼,重檐叠宇,不愧“深宫”二字。
薛宝钗走到脚都酸了,终于到了贾元春居住的凤藻宫。
宝钗候在殿外,引路宫女自去通报。
“可是薛家妹妹来了?快请快请。”
便有个青衣小宫女,恭恭敬敬的出门来,将薛宝钗请了进去。
便见大堂里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多宝阁上放着翡翠白菜、白玉如意、三色翡翠石榴、百宝葡萄。
地上铺的是暗色猩猩毡,挂的帘幕是浅色香云纱,窗户用的是小块的玻璃,室内用的都是八角玻璃灯,满室光明。
正面设两把靠椅并一张方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下首左右各设一排靠椅、方桌,以接待来客。
椅子上铺的都是福色万字不到头缎靠背坐褥。就这种颜色,相当难以染就,在此处竟然用来做这个。
哪怕薛家豪富,宝钗心中也难免生出奢侈之感。
“薛氏女宝钗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恭恭敬敬施了礼,元春赶忙叫人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宝钗再三谦让,元春这才罢了,让宫女拿了个绣墩,令宝钗在她身旁做了。
“当日一见,便觉得你是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如今见了,便知我之前没看错人。”
元春拉着宝钗的手,言笑宴宴。
元春在自己宫里,穿的自然是便服。上身着深桔红鹦鹉纹金锦交领衫,下身配浅瑕黄漳缎裙,腰系丝绦,下垂璎珞,裙角露出一双镶了珍珠的鸳鸯鞋尖尖。
头发挽了堕马髻,配一支多宝七尾金凤簪,鬓边几朵珍珠红宝珠花。
端的是端庄大方。
再看宝钗,不过一件浅兰结子针花鸟罗褙子,深天兰绣彩斜纹经锦水裙,梳了个垂挂髻,佩几朵钿花。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传来拍掌声。
不多时,就有人来传:
“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