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岑明澈早早去了京兆府。
大概是因为事情有了线索,京兆尹今日的精神很好,一张胖脸上挤满了笑容。
“见过殿下,殿下今日精神抖擞啊。不知今日殿下要从哪里查起呢?”
岑明澈看他一眼。
“我之前吩咐的事,可都办好了?”
“办好了办好了,该抓的人都抓起来了,关在京兆府的牢房里。”
京兆尹点头哈腰的。
“护身的官印印记也都发下去了,每人手里都有一张。”
岑明澈点点头。
“甚好,那咱们就先去审一审那些三姑六婆吧。”
京兆尹连忙拦住。
“殿下,殿下,这牢里……它不干净啊。那个环境实在不好,您就别进去了。”
“哦?我不进去,都交给你来审?”
“下官、下官的意思是,咱们找个屋子,把人一个个提上来问,您看怎么样?”
“嗯,就这么办吧。”
同时,岑明澈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侍卫也跟着一起去提人。
京兆尹的脸上又开始出汗了。
岑明澈瞥了他一眼,心下嗤笑。
这个京兆尹,怕是投靠了他二哥了。
不知道这是想做什么手脚。
其实,在他和京兆尹提审这些三姑六婆的时候,岑明澈已经悄悄派人去搜查这些人的家了。
只要搜出神像,就水落石出了,没必要在这里磨舌头。
岑明澈只不过是要拖住京兆尹罢了。
这样一个一个的审理过去,还真审理出不少东西来,虽然和案件无关,但也是犯了律法的事情。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一个牙婆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岑明澈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要问的是什么案件,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便自个儿惶恐起来。
突然被抓到黑漆漆脏乎乎、还有老鼠跑来跑去的大牢里,看守她们的衙役也不说一句话。
突然又被拉出来,还要面对一个堂堂皇子的审问。
吓都吓死了!
刚才被拖下去的是一个私牙。
牙婆,做的就是人口买卖的活儿。
官牙做的是官家生意,贩卖的人往往都是全家获罪的,或者是自买自身的,来路总体而言比较清白。
私牙婆就不一定了,很多都涉及到拐卖人口,基本都是拐子的下线。
这个私牙也不例外。
岑明澈最恨拐子。
当买卖人口合法的时候,虽然心里不舒服,岑明澈也可以尝试着去接受,最多对下人好一点。
毕竟这和生产力有关系,不是说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但自愿的卖身、或者卖儿卖女是一回事儿,被拐卖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人家好人家的儿女,身体健康家庭和乐,开开心心的过着平常的日子,孩子却被拐子拐了。
要么,是卖给别人当下人,整天担惊受怕的伺候人。
要么,是卖给穷人家当儿子、当童养媳,生活一落千丈,像是泡在苦水里。
更有甚者,给卖到那些脏地方去,一辈子就完了。
这种事,哪怕到了现代社会都无法根除,但是这不碍着岑明澈现在收拾她们。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拾掇了!
审理一圈儿,虽然没有和案件相关的线索,但是查出来好几家拐卖人口的牙婆,还有逼良为娼的虔婆。
京兆尹松了口气,靠坐下来,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岑明澈似笑非笑的乜了京兆尹一眼:“京兆尹可是觉得累了?”
“不敢不敢,殿下还不累,下官哪里敢说累啊。”
岑明澈则知道,京兆尹也心虚,所以刚才那么紧张;现在放松下来,估计是因为看他没审出来什么。
但京兆尹不知道,岑明澈可是已经派了人,拿着名单和详细信息,挨家挨户的上门搜查了。
如果他知道,应该不会放松的这么早。
审到了下午,大概审过了二三十号人,突然有侍卫前来向岑明澈回报。
“回禀殿下,搜查已经完毕,共搜索人家二十六户,庵堂三所,道观一所。”
“经查,涉嫌拐卖人口者,六家;逼良为娼者,三家;师婆八人,均无嫌疑。”
“然私媒中,有三家搜出了相似神像、画卷;产婆两家,医婆一家;三座庵堂中,有两所搜出类似物品。”
“其余人等,虽有小过,然为市井常态,宽宥与否,交由殿下定夺。”
说着,呈上一摞名单和案卷——竟是都已经整理好了,交给岑明澈审查。
“那就把涉事的留下,没审的接着审一遍,别仗势欺人。”
“一点儿问题没有的,现在就放走。”
“要是有点无可无不可的,让我看过情况再决定,但是环境收拾好点,饭也正经送去。”
“至于那些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杀人害命的……”
“就让他们在牢里那么待着吧。”
内监接过文书,递交到岑明澈手里。
沉甸甸的一大摞啊。
这时候的牢房,可不是某些国家那样,还搁那儿讲什么“人权”。
有时候把人给逮进来,一时半会儿顾不上,那就在里头待着。
吃,只能说饿不死人;睡,四面漏风、冬冷夏热。
要是没人隔三岔五送点吃用过来,可能还没等到审案,人就没了。
这种死法,就叫“瘐死”。
岑明澈这一叮嘱,意思就是,小错儿的我顾不上收拾,你们给我盯好了,别让人给我瘐死了。
至于那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杀人害命的,瘐死搁在他们身上,都能算是好死,便宜他们了。
京兆尹这脸上头上全是汗啊。
岑明澈查出来的东西越多,就说明他这个京兆尹当的越不称职。
而且就这件剥皮案,京兆尹本人还和二皇子相勾连,想寻机会挖个坑,把岑明澈埋进去呢。
结果,就被岑明澈这么三下五除二的,给料理了。
“殿下,这,这无故搜寻民宅,不、不太好吧。”
岑明澈瞥他一眼。
“本殿下也是事急从权——荀侍郎的女儿还在歹人手里呢。”
“本殿下实在是忧虑,万一慢了一步,就只能再在闹市区看见一卷草席了。”
“您说,是不是啊?”
京兆尹还能说什么?他一边擦汗,一边点头陪笑。
“是,殿下说的是,殿下考虑周全。”
他心里叫苦,只怕这回,是保不住自个儿的官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