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虎问道:“大帅,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大本营,河洛丢了,现在没有退路了!”上官羽一字一顿的说道。
金虎气急,怒道:“呔,那些燕云小儿,就是背后阴人的偷袭鼠辈。大帅,果然不出你所料,燕云部落的人攻占了我们的老巢。”
正如金虎所言,上官羽早就预感到燕云部落的行动。乱世之年,到嘴的肉谁会不吃?他本可以留下一支军队守护。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的是破釜沉舟,故而能够在一夜之间连下大周七座城池。
他选择的是电闪雷鸣,所以,计划要在大周肃边大军行动之前,直捣金銮殿。
然而,现在,供给他们粮草跟军械的大本营没了。
他们的时间,也没有了。兵贵神速,却在潼关受阻。整整四天,四天的时间,在他们的计划中,都已经登基坐殿了。
战机稍纵即逝,纵然是上官羽这等神武盖世之人,也只能感慨自己的命运。
“大帅,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该如何是好啊?”金虎豁然恍悟,说道:“要不,我们跟秦师会合?”
上官羽目光炯炯,手中银藤枪,光芒闪耀。他的怒火无处倾泻,唯独枪指潼关,厉声高喝:“给本帅攻破这座城池。”
叛军掠地,开始大举攻城。
潼关之上,姬长空率军抵御。之前投诚的那些士兵一个个士气高昂,拼死守护。
一时间箭如雨下。双方对峙,胶着半日。叛军不能进,守军无人退。
黄昏时,一支大军从南而来。这支军队只有五万,却全部为骑兵。行军装束也不同于中原风俗。那些人头戴方巾,身披蛇皮软甲,坐下的战马,涂鸦着黑白相间的颜色,旗兵高举着‘云’旗,军容鲜明。
这支骑兵正是燕云大总管麾下的‘青云’骑!驱狼吞府,具备少数部族的精悍跟野蛮。
燕云部族,这次趁机出兵。在部落酋长魁手,铁骨朵大总管的统帅下,挥师南进,一举占领了上官羽的老巢,随后铁骨朵亲率领大规模的骑兵,趁势占领大周更多的土地,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他们行军的方向,就是上官羽大军的后方。
此时,上百名骑兵在道路上往返流连。他们纷纷赶来汇报军情。随后,便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大笑之人,正是铁骨朵。一个刚毅冷峻的年轻人,有儒雅之气,也有虎狼之威。他面色红润,时刻都像喝了一大罐烈酒一般。他穿着一副虎皮褂件,手中没有近战兵器,只有一副花胎铁弓。
“哈哈,好。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任他大周王侯之间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只要跟在他们战场后面,占领城池。”铁骨朵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雀形吊坠,他双手将吊坠呵于胸前,虔诚的闭目,似在祷告。
身边围拢了十八名将领,他们各怀十八班武艺,手持十八门兵器。却是赫赫有名的燕云十八骑,均听命于大总管铁骨朵。
等铁骨朵祈祷完毕,有将领说道:“少帅,我们孤军深入,跟大军之间存在着纵身七百里的距离,已经严重脱节。若是被大周边关驻军截断,我们就陷入重重包围了。”
铁骨朵笑道:“前将军多虑了,大周军队如今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河洛叛军跟宗周城的方向。他们想管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距离我们路程最近的是大周东营的大军,他们守卫强秦,自然不敢大举而攻击我们,倘若分兵来攻,本帅让他们追悔莫及。前方是哪个地方?”
“禀告少帅,前方六十里就是潼关城。”
铁骨朵说道:“上官羽攻破城,大军必然北上金陵。传我军令,大军加速前进,占领潼关。那是大周最关键的军事要塞,落入我们燕云部族手中,意味着,我们在大周的喉结上钉上了一根钉子,令他们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少帅,自古以来,大军城池皆以山河为据点,哪里有深入敌军腹地占池筑城的?”
“前将军,凡事都要掌握行动的主导权,不要什么都依照以前。古时候那么多的圣贤君王,不都以失败告终了吗?无需多言,带领大军全速前进。”
燕云部族的大军开拔,骑兵军团如过江之鲫,所到之处,草木皆毁。到达潼关二十里左右,这支大军的行踪被上官羽的哨兵所获。
两个时辰后,正在指挥攻城的上官羽听了哨兵传来的军情后,勃然大怒。再看此时,潼关城虽然飘摇,却依然坚挺。非一日可破!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到时候等燕云铁骑一到,自己必定腹背受敌。
这又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故,太快了。燕云部落的胆魄超出了他的计算,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燕云部落会以虎狼之势侵吞大周城池,他以为,对方顶多割据河洛之地。
二十万大军,只要坚持下去,潼关城必破。可是没人给他时间,上官羽悔恨的看着这座城池,吃到嘴里的肉不得不再吐出来。
“鸣金!”上官羽一声令下,大军中传出铛铛的声音。
大将金虎指挥前军,愤怒的喝道:“撤退!”
金虎不愧为良诸名将,他率领的攻城部队虽然进展缓慢,但无人临阵脱逃。
即便是撤退,也井然有序。等到前军撤出,他才压后退去。
无奈,他遇到了姬长空,再就是上官羽自己败人品,若不是因为那些身首异处的叛军,潼关城很有可能在大军压境的窘境中发生内乱。
一切内力皆有外因。不起眼的细节,往往决定了胜败。
叛军跃过黑沙河,往东退去。
城楼上,在大战之中,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夜小生站了出来,高兴的喊道:“大哥,他们撤了。”
“我看到了。”姬长空回了一句,随后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守城的,城内情况他知道。倘若对方持续猛攻,潼关必然失守。却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间退了?
“不要放松警惕,让大家修补城墙。”姬长空认为,上官羽是诈败。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叛军彻底远离了他的视线,这才吁了口气。
“苏将军,检查一下伤亡,叛军势大,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灿道:“王爷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安排的。王爷先回去歇息吧。”
姬长空笑道:“歇息就不必了,倒是你,挂着一只臂膀,还坚持到现在。等击溃叛军后,本王一定启奏陛下,为你请功。”
苏灿闻言,感激的说道:“多谢王爷栽培。不过,请功倒不用了。”
姬长空奇道:“哦,君子担当,谁不想官拜王侯。为何你却如此消极?”
苏灿神情颓然,无奈笑道:“也罢,既然王爷问起,那我就只好以实相告了。从家祖苏昆开始,就在神将军黄天化麾下当持枪卫。一直到我这一辈。苏氏十一代,世世为将。不求封官拜爵,只求能保大周太平。”
苏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下姬长空的表情。接着说道:“王爷既是鲁王之后,应当知道事态变迁的无奈。一个帝国的强盛,需要文昌武盛,需要国富兵强。这一切都取决于君王。先帝在世的时候,曾自诩天下无反贼,可是他却纵容妖祸横行。在那个时候,大周是兵强国贫。不过好景不长,他烽火戏诸侯,拿军队儿戏。就注定会分崩离析。”
姬长空默默的听着苏灿的话,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秉公报国的情景。
苏灿义愤填膺的说道:“家父故去的时候,曾召集家丁,他痛声疾呼,三次问起,‘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那一句话,让我听得振聋发聩。我当时只觉得那是一腔豪情的抒发,以为是我父亲做的不够,是他没有那个能力维护天下安定。那个时候,我还想着证明自己,证明我比他强。可是,大周山河经过双王的折腾后,已经不再是那个国富民强的大周了。自从当今陛下登基,大周积贫难返,兵马分散。再加上平王羸弱,内有威后把持朝政,她专权擅刑,拉帮结派。只为一己之私,她的心思,路人皆知。说句不好听的,她巴不得剔除老牌势力,尤其是四大王公。至于那样,她才能一手遮天。所以,我现在想通了,什么官不官的?到了宗周,就注定一事无成,没有人会给你发挥的平台。与其担惊受怕,整天怀着性命之忧的忡忡之心,倒不如在潼关踏踏实实的做我的郡守。”
姬长空听来听去,心中淤塞感慨,问道:“你这样的想法,应当是天下大多数为官者的想法。可是,有很多事情,一味的避让是不会有顺心的结局的。比如,这座潼关城。即便没有上官羽的叛军来攻,假以时日,也不会成为你安身立命的地方。威后掌权,你要么沦为她的棋子,要么被罢免爵位。”
苏灿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身为臣子,本该如此。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君王的羸弱。王爷,我也不怕您怪罪,我这也并非忤逆,大周全天下的人都在这样说。”
姬长空目光杂陈的看着苏灿,说道:“苏氏一族,从伏波将军开始,就名扬四海。世代将门,都落于如此处境。只因有奸佞蒙蔽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