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军还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做好干仗的准备。
我拉着田军的胳膊,“田军,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别啊,有什么事,等咱把事了了再说啊,这咱输人不输阵啊,我这一走,兄弟们怎么看我?”说的还头头是道,我还不会讲了。
好吧,那我忍忍,看你们摆事情。
两边都吵吵嚷嚷,你指我我指你,就是没人动手。外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抬头看去,一辆烂吉普停在小广场边,几个年轻人走了下来。
田军认识那几个人,“邪琴,糟了,他们把,把张铁锁叫来了,今儿看来来者不善啊。”那人披着大衣,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留着圆寸,虽然有眼镜衬托,但也摆脱不了他的那身痞气。
我还没问张铁锁是谁,田军已经开始喋喋不休。“我跟你讲,邪琴,你肯定不知道张铁锁,这人可是在金三角待过的,手底下好几条人命,咱们县他跺一脚,那都得抖三抖,这家伙怎么会认识张铁锁,先看看再说。”
这人一来,两边的小混混都安静下来。对方人群里出来一个小伙子,看起来跟我一般大小,应该是个学生,过去迎接了一下张铁锁。
“舅,你来了。”又是他舅,哈哈。
“怎么了?东东,什么事情?”
“我们几个同学今天放假聚会喝酒,对面几个混混把给我们的烤肉端了过去,说给他们先上,我跟他们理论几句,就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我知道了。”
说着,张铁锁走上前来,给手底下的人打个招呼,几个大混混围了上来,“你们谁拿事?”一时间,这帮小混混全都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出来说话。
有个混混过来给田军说,“军哥,今天这看来碰到硬茬了,事不好扛。哎,你这兄弟干嘛的,能不能扛的起这事。”
田军立刻笑道,“我这兄弟怎么可能扛的起这事,对面可是张铁锁。”田军还是有点良心的,关键时期没有把我推上去。
“对面不耐烦了,你们到底谁扛事?”人群一时间涌动,畏缩在后面的几个混混看情况不妙,想悄悄溜走。
“今天谁敢离开这,小心他的腿。”这话一出,各个脸色青白,冷汗冒的嗖嗖。
张铁锁跟对面那个学生说道,“东东,刚才谁端的你盘子。”我看田军脸色不对,他估计知道他要倒霉了。
小伙子上来找了找,“舅,是他。”一下指着田军,大家一看有个扛事的,立刻放下心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看他们怎么收拾田军。
立刻冲出来两个混混,一把把田军从我身边拽出来,先是两个大耳刮子,打倒在地一群人上来一顿暴打,而后拉了起来。
“你端的盘子?”
田军斜着眼看了我一下,希望我能出手相救,可是,这种情况下,就算叫人我也得有时间啊。
“嗯。”
“是你要端的盘子,还是别人让你端的?”
田军讲义气这点,怎么说还算是条汉子,没有出卖同行的弟兄,但这不代表同行的弟兄就对他也是这样。
“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其他人无关。”人群中的黄毛一看田军这样说,立刻绷紧的神经放下来,黄毛就是这群小混混的头,要是田军把他卖出来,估计今天惨了。
“你小子还蛮讲义气,你可知道,出来混,讲义气是好事,可是你扛得起吗?”
田军没说话。旁边的人看田军还有点不服,一皮鞋踢过来,田军的嘴被踢扯,鲜血在黑夜中看不出来,但田军能尝到满嘴的咸味。
“妈的,这个时候你还敢横。”
张铁锁一看这小子凭着年轻人的一股气,今天这事扛定了,也就没多问。
“看来今天这事,你是扛定了,那好,那没有人帮你承担,就得你一个人扛。东东,你回避一下,这事情我来处理。”说着,一个小混混把张铁锁的外甥送了回去。“你们也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别在这待着,记住,以后干啥也别干混混。”
这是张铁锁这个大混混给那几个年轻学生的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讲这样的话,他自己不就是混混吗?
年轻学生一走,就剩下张铁锁和我们这帮人。战战兢兢的站在这里,看着这个老混混怎么收拾田军。
我的心瞬间变的提心吊胆,也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收拾田军。
“年轻人,我今天就给你长长记性,在道上混,不是那么好混的,扛完这件事,找件实在的活去干吧。”说这番话语重心长,就像个父亲一样,语气也很温和,但说完之后,狼的面孔立刻展现出来。
“剁两根手指。”田军一听剁手指,一下吓的咆哮起来,不断的抽手,不断的大喊大叫,大哭起来。
这帮老混混什么没经历过,说剁你几根手指就剁你几根手指,两个混混上来用绳子从嘴巴里嘞了进去,田军一个劲儿的喊,可除了流口水喊不出多大的声音,把一只手抽了出来,拳头攥的死死的,混混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圈砸到田军的拳头上,田军吃疼,手掌立刻摊平。
“等等。”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见死不救,田军毕竟跟我一个铺子上住的,纵然他一时间犯糊涂,跟这帮混混钻到一起。
再看这帮跟他一起混的兄弟,最起码的同情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好戏。
张铁锁一看又一个年轻人出来,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怎么?你也要帮他一起扛?”又冲着田军说道,“小伙子,你混的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还真的有一个兄弟,你回头看看其他人。”
就在田军回头的瞬间,所有人低下头不敢看田军,他们恐惧田军的眼神,田军一时间也看清了这帮狗屎兄弟。
吃喝的时候是兄弟,扛事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田军再次回过头来,“邪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出来干什么?”后面的混混这才抬起头来,指指点点,“咦,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认识吗?”
“哦,这是田军的兄弟,好像在市里来着。”
“不管咱们的事,他爱扛就让他扛吧。”
我开门见山,“你放了他,要多少钱我给你。”
“吆喝,还是个有钱人。是啊,人人都喜欢钱,这世界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要在十几年前,你今天出来我不仅放了你的兄弟,我还有可能为你卖命,但是现在,我对钱不感兴趣,我就想要两根手指,当然,你要愿意的话可以分担一根给他。”
“一万行不行?”
“我说了,我对钱不感兴趣,怎么你没听清楚?”这张铁锁还真是个老混混,手段高明,不喜表现,琢磨不透。
“五万?”这钱一开,身边的小弟都开始躁动,可是张铁锁还是不为之动容。“你既然不是来扛事的,那就砍吧?”
“慢着,十万,我给你十万,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张铁锁能止住诱惑,但后面的小弟不行,有人已经在耳边说了,“大哥,要不就算了,十万块钱,这得咱们干一年还不一定干的出来。”
张铁锁瞪了小弟一眼,立马吓的缩了回去。
后来我觉得张铁锁是对的,有人能拿出十万来摆平这件事情,难道还怕再拿出十万让你消失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疯狂。你要今天不收钱,最起码人家还敬你是条汉子,可拿了这钱,你就什么也不是,用现在的话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
中国人的思维,你不能很简单的去考虑,不然死的很惨。
真正的道上的高手,我觉得他们上辈子都是懂易经的。这件事既要很有面子的了了这件事,又让对方恭恭敬敬的把钱拿出来,还要对你敬重,不留后遗症,这真的需要功夫。打打杀杀的永远都是小弟,当你能处理这些问题时,那就便是老大。
张铁锁笑了笑,“你有钱那是你的事,我的道义是我的事,这是两码事?如果你的钱能买我的江湖道义,那要钱就好了,要什么江湖道义?”
看着我的眼睛,“还愣着干什么,砍……”田军咬着牙,已经闭上眼睛,眼泪润湿了脸面,好在是晚上,这里的灯光有很暗,看不清楚,但一直能听见他的抽泣。
“慢着。”后面动手的小弟看着我。
“既然你要坚持江湖道义,我不反对,但江湖道义也要讲究人情吧,我找江湖人和你谈江湖江湖道义,你看如何?”
张铁锁要的就是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脸面下台,还不至于得罪我,我的钱他也可以收到,到时候他再来个顺水人情,多少收一点意思意思,他又多一个朋友,纵然不是朋友,但他不可能是敌人。
现在想起来,这家伙肯定是个懂易经的高人。哈哈。
“那你打算让哪个江湖人要跟我谈江湖道义?”
“不知道你可认识甘伟?”
“甘伟,哪个甘伟?”
“大河镇派出所所长。”
张铁锁一脸质疑,“你认识甘伟?”
“认不认识甘伟是我的事,怎么样?你觉得这个人可以跟你谈吗?”张铁锁听见甘伟这个名字,脸色变化很大。
“既然这样,请随我来吧。”对着后面的小弟喊道,“你们都散了吧,一帮小畜生,势力的小畜生。”骂骂咧咧的走了。
田军也被放开,带去门诊看嘴,我跟着张铁锁一起去,不知道他让我去干什么,但这个人不是那么很让人讨厌和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