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发男子并没有跑掉,老太虽然身中几刀,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全身骨骼拼命的收缩在一点,无论男子怎么拽,都拖着老太好几米远,依旧是没有撒手。
正是这一段时间的消耗,黄发男子被人抓了个现行,97年严打,这个风口浪尖上犯事,还是抢劫杀人罪,直接吃枪子吧。我记得那一年杀的人不少,光我们市大大小小不知道枪毙了多少个,有的偷个牛都被枪毙了,你想想,要是现在你一个都弄不死。
老太当场咽了气。
……
……
晚上下了自习,给回家走,我记得那天晚上夜色特别特别清澈,天上繁星点点,月亮亮的呦,在月光的衬托下,像被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月光下的小路上没有一人,只能见到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远远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灯光,时隐时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我进小区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太太今天有没有来,可是,刚刚跨入小区,走进那片花园的时候,那条长椅上老太依旧没有离去。
哎,我有些奇怪,往常日子老太这个点应该回去了呀,怎么现在还不走呢。老太脸上灿烂的微笑,如同那天上的繁星一样明亮,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开心事,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上去问问也不会死,能交流了交流,交流不了就算了。
“奶奶,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家呢?我记得往常这个点你都回去了呀。”
老太太看着我,只是微笑,一言不发,连手语也不知道做几个,弄的我有些尴尬。“老奶奶,外面天冷了,你看你穿的这么薄,赶紧回家吧,别把你冻感冒喽。”
老太太还是笑,不说话,“老奶奶,怎么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老太太指了指天上,指了指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头雾水呢,难道她要去天上?
“哈哈哈,老奶奶,你可别逗了,快回去吧,天太冷了,你明天来可要加点衣服哦。”说完我也回去了。
心想这老太太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刚进门就喊,“干妈,那个老太还没走,在花园呢。”干妈勒着围裙,现在日子过的有钱了,瞬间滋润多了,再给我熬排骨汤,干妈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她熬排骨汤和别人不一样,她会加一块牛骨,要牛的腿骨,再熬的时候把牛骨髓熬出来,和猪排骨融合在一起,慢火炖整整十二个小时,入口即化,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干爸还在带着眼镜看书,干妈瞬间跑出来。“邪琴,你说什么?别胡说了。”
干爸也听见了,“邪琴,你干妈给你熬的排骨汤,快尝尝。”
我还喋喋不休,“干妈,那个老太太真是的,是不是这里有问题。”说着指了指脑袋,“这么晚了还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也不知道冷,我问了她好久,她就指了指天上,指了指地上。”
干爸和干妈相互对目,一脸不对劲的表情看着我,我笑着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鬼不成?”
”邪琴,这事以后不许再说了。”
“对,听你干妈的。”
“咋了?有什么问题吗?”
“邪琴,你坐下,边喝汤我边跟你聊。”干爸放下书,把自己的老花镜卸掉,“阿丽,你看你偏心的呦,我等了一天了,你说邪琴不回来不让我喝,现在邪琴回来了,你就给邪琴盛,也不知道给我盛一碗。”我低头就知道笑,“那么大人了,没长手呀,还要我亲自给你盛,我给你不盛,你还不喝了,惯的毛病。”
干爸哈哈一笑,“邪琴,你看看,你看看,你干妈现在是咱们家的领导,唉,我命苦呦。”话虽这么说,干妈照样给干爸盛了一碗放在面前,“你少喝点,你看看,现在都胖成啥了。”
……
吃饭的时候,连叔才说了真正的实情。
那个老太太就是阿邦的妈妈。
事情要从许多年前说起,老太太是个哑巴,嫁了一个老公也早年死掉了,从此她就一个人,孤苦伶仃,无儿无女,靠捡破烂做零碎养活自己。
1970年冬天,正是老太太丧夫的第二年,文化大革命大家都知道,农业社学大寨,农村人都是挣工分换粮食吃,那时候家家穷,而是越穷越自豪,跟现在恰好相反,现在是越富越自豪。
老太太是个哑巴,白天修水保赚公分,晚上还要饲养农业社的牛,这年冬天,地都冻裂了缝,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满天飞风呜呜地吼了起来,老太太拉着牛去河里饮,“牛儿吃饱,黑了不咽草。”不知道你们有点人记得这句话吗?
那时候农业社学大寨,饮牛的时候,牵牛的人就会念这一句话,希望牛能够喝饱,那时候的牛是公家的,要是出现什么重大问题,那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老太太可是个哑巴,她念不出来,只能不断的抚,摸牛的身上,一个大尖牛领着一个牛犊子,喝饱之后准备拉回去。
暴风雪来了,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在回去的路上,老太太隐隐约约听见有孩子的哭声,因为不会说话的人听力是相当好的,她心中不禁一个冷战,可是她又不敢把牛随随便便栓在哪儿,要是出了问题,杀了她都不足为过。
可是,孩子的啼哭声不断的牵动着这个女人的心,这个善良的女人平时连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会舍弃放弃一个生命,她就牵着牛找啊找,终于,在一个草垛背后找见了这个孩子。
孩子被小花被子包裹着,这家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舍弃了这个孩子,女人抱着孩子在暴风雪里不断哄,孩子啼哭,女人不会说话,可是看着孩子哭叫,心疼的自己眼泪也不断的流下来,她那时就发誓,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那时候扔孩子的事情司空见惯,因为生的太多了,实在是养活不起,没办法,有的生下来会呛死在尿盆,有的生下来会放在牛脚下,如果牛踩死了,就埋了,如果牛不踩,说明孩子命大,就想办法会让他活下来,不信你去问你爷。)
就这样,这个孩子被女人抱了回来,女人没有奶,水,大队里的很多人都说女人是多管闲事,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哪有心思顾孩子,很多人都说,这个孩子肯定养不大就夭折了,可是在女人心里,是多么想把这个孩子养活啊,或许是她这颗真挚的善良之心感动了上苍,农业社新领了一头奶牛,女人一看机会来了,三番五次去到大队书,记那里求情,要把奶牛划给她来养,她保证养的白白胖胖,保证养的比别人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谁都是石头,都知道女人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养活这个孩子,可是这话不能说啊,一说出来就是存在私心,私心就是投机倒把,就是资本主,义啊,大队书,记咬着牙把奶牛划给女人养,能养几天是几天,每天给孩子挤上那么一小碗,平常都是用稀饭喂,大队里的人都知道女人不容易,一个外乡女人又不会说话,丈夫又早年死亡,现在捡了一个孩子,这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呀。
或许是上天的安排,孩子被这个善良的哑巴女人养活了,孩子虽然很瘦小,但是却很健康。女人辛苦的操劳着,省吃俭用,干着干那,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八个去干活,孩子一步步读书,一步步前进,终于孩子考上了我们省的重点大学,全村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辛勤汗水和千万个不容易,大家都不是有钱人,可是大家都愿意为这个女人凑钱让孩子去上大学,男孩子从小吃过苦的,本来就踏实本分,勤勉老实。
他就是阿邦,女人操持着,想让有生之年见到阿邦结婚,要是能看到孙子出生那就更好了,那是老天爷对自己的眷顾,她就是死也没有遗憾。
阿邦恋爱了,是隔壁村子里的姑娘,两人都准备商量着定婚,可是当看到阿邦的母亲是一个哑巴的时候,女孩破口大骂,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那是女人一个一个亲手包的,给阿邦砸了过来。
第二个女朋友也是如此,就是因为嫌弃阿邦母亲是个哑巴,是个无底洞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