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虚无不见的遗憾

盛暮雁从宋氏集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她从包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换上，因为怀孕，她的脚有些肿，早上光是把脚塞到高跟鞋里就废了好大的力气。现在两只脚的侧骨边缘红肿的厉害。

她打算移步到旁边的长椅上休息一下，推脱了盛又青要送她回去的好意，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她只不过迈出一步，左腿就有点轻微抽筋的迹象。

她左右看了下，周围没什么人，她半蹲着学着宋昱平日里给自己揉搓的方式给自己加了个临时按摩，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疼痛感越发的厉害。

奇怪，明明手法一样，怎么她自己动手就不管用呢？

正当她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停在原地，微微抬脚动作奇怪的无法描述时，身后响起一阵鸣笛声，盛暮雁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心的眸子。

阿诺从车上下来，疾步走到她的身边，快速的自上而下打量了她几秒，停在她稍微变形的小腿上，明白了什么，二话没说，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

“身边怎么不带着人，哪里来的自己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可以独处！”阿诺的声音有些急躁。他还想问问她如果自己没出现在这里她打算怎么办。

盛暮雁的小腿抽筋越来越厉害，她只能保持抿着嘴的动作，不然她说话的话真的会喊出声，阿诺注意到盛暮雁的异常，她额头沁出的细汗让他满心的急躁之火一下子熄灭。

低下头将她的腿抬起来，动作轻柔，生怕在加重她的疼痛。摩挲手心之后小心给她按摩，说来更加奇怪，刚刚还疼痛难耐的小腿在阿诺没有知觉的按摩下，疼痛感竟然渐渐消失了。

盛暮雁凝视着他垂眸的脸庞，那块堵在心上的石头又沉重的几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宋昱蹲着给她按摩的画面，长长的风衣外套沾着地面，每次他起身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总是趁着盛暮雁给他拍干净的时候将她搂紧怀里，用宽大的衣襟紧紧的拥着她。

想着想着盛暮雁就弯起了嘴角，矛盾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无声的眼泪都是沉浸在虚无不见残存回忆里的遗憾。残忍、决绝。

但，又能怎么样呢。

阿诺抬起头看到她满脸泪水，他一下子就怔住了：“疼吗？”

疼吗？盛暮雁也这样问自己，眼泪已经将阿诺的五官变得模糊，她朝着他的方向狠狠的点了点头，当然，她现在已经疼的无法呼吸了。

阿诺看到她这个样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她抱进怀里，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她，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坚强的，因为······因为他还在啊。

但是看到她无名指上的“唯爱。”以后，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们都不是愿意将就的人，只是他所有的勇气只限于站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她而已。

盛暮雁的抽泣声由高到低，延续了很长的时间。全程阿诺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恢复平静。

忽然阿诺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接听，凌泽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凌泽低头为难的看了看倚在他肩膀上的盛暮雁，敷衍了凌泽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盛暮雁闭了闭眼睛，从阿诺的怀里起来，深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嗓子问他：“什么事？”

“季初想以家属的名义将盛颖初的遗体带回家······”

盛暮雁猛地转过头，眼睛里夹杂着恨意：“家属？”她忽然觉得很可笑，当初毅然决然的离婚，恨不得要昭告全天下他跟盛颖初再无半点瓜葛。现在又要以家属的名义，他到底算哪门子家属。

“盛伯父，盛伯母都在。”

盛暮雁听到自家爸妈也在，神情一紧：“马上过去。”曾经的美好本来就支离破碎的不成样子，她不能忍受哪怕一个人离开。盛耀文那个身体还能经受得住多少刺激。

宋昱极力的把他能想到的所有美好都给她，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她得守住才行！

盛暮雁下车之后一路疾步，刚刚拐过通往停放盛颖初遗体的走廊，就看到盛耀文奋力的举着拐杖，一下有一下的往季初身上打。

盛母只顾扶着盛耀文，一点要拦他的意思都没有，旁边的凌泽更是一脸为难，局促的挪动着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初抱着头一声不吭，俨然一副要赴死的决绝。

“够了！”盛暮雁大声制止。但怒气极盛的盛耀文根本停不下来，盛暮雁皱着眉头上前，阿诺快步跟在她的后面，眼看那带着盛耀文满心怒气的拐杖就要落在季初的头上。

盛暮雁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上前挡在季初面前，待盛耀文发现自家女儿的举动以后，震惊却无法制止，盛慕雁闭上眼睛，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来，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阿诺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眉头紧皱，盛慕雁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他：“阿诺······”盛耀文的拐杖落在他的肩膀上。

在场的人，包括刚刚处在盛怒的盛耀文也吓坏了，拐杖从手中滑落，只见阿诺甩甩头，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我没事。子弹我们都没在怕的。”他的语气故作轻松，不露痕迹的将颤抖的手背到身后。

盛慕雁见他难得开玩笑，以为他当真是没什么事的，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时，躺在地板上的季初已经撑着身体起来，不敢看盛慕雁的眼睛。低着头跟她道了声谢。

盛慕雁连看都不看他，对凌泽使了使眼色，他会意，拿出医护人员刚刚留给他的钥匙，打开他们旁边的那扇门，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凌泽捂住口鼻，为难的看着盛慕雁。她没有一丝犹豫，直径上前，经过盛耀文的时候他伸手拦住她，暗淡的眸子里闪动的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进这种地方。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他不想她再出事。

盛慕雁犹豫了下，伸出手尴尬的搀起他。

“她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能再见到你，一起·····一起看看她吧。”

她的话让盛耀文愣住了，布满皱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从浑浊的眼里流出，任凭盛慕雁搀扶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