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总是会发生很多让人不想知道的黑暗,就好像是无处可去的孤独非要挤入不属于它的世界里,崩坏而让人心生厌恶。
戴紫墨收拾了一下课本就要站起来,可是他被戴影一手就抓住了他那被长袖包裹住的手臂。
“你这个怪物,大热天的都要穿长袖?老子偏偏要看看你长袖里面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戴影粗暴着拉扯着戴紫墨的衣服,戴紫墨有在抗拒着,可惜他的力度看似有点柔弱,其他学生都快速着收拾东西当做看不到一样要急着逃离现场。这个时候,戴影已经卷起来了他的长袖就看到了他的手臂上一道道如蜈蚣一样触目惊心的伤疤,或深或浅,丑陋吓人。
戴影怔了怔,忽然捞起他的制服,看到他洁白的胸前尽是不规则的伤疤,旧伤新伤叠加起来,形成诡异的画面。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他看起来这么柔弱,他居然活下来了。简直是个奇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戴影骂着,不得不承认,他对他心生了几分心疼。本来他还想要揍他的,看到他伤痕累累,就知道他曾经饱受折磨,就没了欺负他的兴致。
“对不起,我无意要吓到你。”戴紫墨的声音都带着压抑的忧郁。
戴影看到他这样就不爽,拿着手里的鸡蛋就往戴紫墨的头上一砸,剥着鸡蛋壳,说:“你真令人不舒服。”
“嗯。”戴紫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看来也不是那么坏。
“你是从哪里来的?”
“美国。”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戴紫墨怔了怔,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是个学生。”
戴影就没说什么了,他早点这样乖乖回答他不就好了,都抗拒他,违抗他,他还以为他要挑衅他的威严。他戴影好歹也是二班上的危险人物,如果他不听话,他不管他多么可怜,他都要揍他一顿。
戴紫墨就收拾好了课本顺利离开了教室,但是他才走出教室,就被一班的郑展鸿拦下来了。郑展鸿身边还有两个人,郑乐和萧乐宫。
“听说你是转学生?跟我们玩玩?”郑展鸿嘿嘿地笑着说。
这时候,一班的教室,叶世风正在责问林朵昔。其他的同学都已经离开教室,大部分的学生都去饭堂了。只剩下叶世风和林朵昔两个人,守着寂静的教室。
“校长一大早给我电话跟我说,他的桌面上已经出现了那颗钻石夜明珠陨石了。是你吗?是你放回去的吗?为什么不当面还给校长?那样比较有诚意,知道吗?”
林朵昔有些吃惊,难道是白千古为了她不被退学,而昨晚去放回去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本来还想离开这个破大学的。
“你真傻。你应该跟我商量的,你知道吗?不应该这样。如果你不面对面还给他,那么交给我,我替你说情啊。你有没有脑子的?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叶世风眼里掠过一抹疼惜,说完就伸手敲了敲林朵昔的脑袋。
林朵昔想到他还骗她了,心里就不痛快,不理他,也不回复他。而且,她现在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时候她病了,躺在病床上,现在已经看不到的那熟悉的身影,曾经就坐在她的身边,摸着她的脸,心疼着她的难受,她的心就痛得不能呼吸。
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深爱的也曾经有点讨厌的姐姐。
“你说话啊。”叶世风伸手在她的面前挥了一下,就好像是要让她稍微将注意力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她很难过,但是她现在的偷窃问题都还没解决,摆在她的面前是要退学的问题,他作为她的教官,他要替她的后路着想。
“你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一趟,好好跟他道歉。我也会帮你说话的。”
林朵昔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出了一点点眼泪,说:“不要。”
“你是不是不想读了?”叶世风眯着眼睛问。
“嗯。”
“你不读你要去做什么?苦力工?没有大学文凭你以为你能混成什么模样?像你姐一样?”叶世风恨铁不成钢,语气就重了一点,连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他就有点后悔了。说出来的话的伤害力从来都不会同时拥有治愈的能力,它只能一点一点地腐蚀掉人最初的童真,逐渐啃噬着温暖的记忆边缘,露出渗人吓人的白骨真相。
残忍而无人知晓的疼痛。
林朵昔刹那间差点忘了空气的存在,只知道身体像是被忽然的悲痛扑面而来,她泪流满面,大骂着说:“全世界都可以说我不对,说我错了,只有你不可以说我不能像我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前面的叶世风,然后她就大步接着大步仓促地逃离了这个教室。
这里是地狱吧,林朵昔绝望地觉得。
她没有去饭堂,也没有去宿舍,整个警官大学那么大,而她所能找到的容身之处,只有一个小小的地方。
校医室。
白千古看到蜷缩坐在角落的林朵昔,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昨晚睡地还好吗?”
“不好。给我烟,我想抽烟。”林朵昔双眼哭地红肿地说。她昨晚还跟温淡通了电话,对方的态度很友善,可是她还是有点恨温淡,如果不怪温淡,那么她还可以怪谁,林慕昔死了,如果她当时不是保护温淡,她不会死的。温淡为什么要害她,他明知道他会招惹危险,为什么要靠近她,他应该离她远远的啊?林朵昔绝望地想着。
“我可以当你的监护人,不用烦恼钱的问题。你在警官大学吗?我明天去警官大学见你。”温淡说。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说,温淡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或者说,温淡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甚至可能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可是听到他对她这么好说话,她忽然间没了语言,她想好要对他凶巴巴的话,想要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都化成乌有。
她恨自己。
白千古递给了她一根烟和打火机,重复了无数遍的话:“烟对身体不好。”
点燃了那根烟,在烟雾中,林朵昔感觉即便痛苦都会麻木无知觉,吐着烟雾说:“昨晚是你去还给了校长?”
“哎?没有啊,我还奇怪呢,我的那个东西忽然不见了啊。还以为是你拿去还了,我不怪你的,本来就想给你还给他的。你怎么可以退学呢。绝对不可以。”
白千古正在织毛衣,两手握着毛衣铁动作很麻利,乍看一眼,还以为是个贤惠的女人。
“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你放哪里去了,更何况我干嘛要还给他?退学就退学。我才不管。这个破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林朵昔说着感觉烟在肺里折腾了一番,才稍微舒服了一点,多看了白千古一眼,才说。“喂,你大热天的织毛衣干嘛。”
“谁还都没关系吧,反正都还了。等到冬天给你穿啊。今年的冬天会特别冷。”白千古说地理直气壮的。
忽然,一抹身影走了进来,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林朵昔本来还想笑话白千古居然这么早就织毛衣,不用这么早,更何况她才不穿呢,到时她恐怕都不在这个地方了。
看着苍白脸色的男生,白千古就扬起那一抹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好久不见啊,小紫墨。”
戴紫墨坐在白千古的面前,看到了一旁抽烟的林朵昔,也不意外,只是眨着那忧郁的眼眸,说:“你也来了。”
“哈哈,当然。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背负厄运吗?”白千古指着一旁的林朵昔,对戴紫墨说。“这个是我的朋友林朵昔。你见过叶世风没有?”
“朋友?还没有,不急。”戴紫墨似乎有点意外,多看了林朵昔一眼,不过烟雾太多了掩住了林朵昔脸上的泪痕。
“你跟余芳芳第一天相处怎么样?”白千古低着头继续织毛衣,对戴紫墨嘴角溢出的血迹视而不见地说。
戴紫墨也没有怪白千古,也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还是看了看林朵昔,她就只会默默抽烟,不跟他打招呼,只跟他对视三秒然后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了,她给他的感觉像一只受伤躲在箱子里舔伤口的小猫。
“她是自己人。你受伤不会自己处理吗?还想我给你涂药?自己去拿来涂。”白千古像是看穿了戴紫墨,不客气地说。
戴紫墨就随意地看了一眼药,熟练地拿起药和棉签自己处理伤口,眼神忧郁地说:“死不了就还好。”
林朵昔也听到了,知道这个男生叫紫墨,而且跟白千古还很熟的样子。她不在意这些,都抽完烟了,丢了烟头到地上,她踩了踩。
当林朵昔与戴紫墨擦肩而过的时候,戴紫墨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你还是不要太靠近白千古比较好。”
林朵昔听见了,她甚至连停下来回答他的时间都舍不得挥霍,就这样当做没听见一样离开了。白千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做人那么忧郁矛盾,你以为我选择的人会是你能煽动离开的吗?她就算是死也是会效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