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派何是大姓,自昆山掌门人何风齐,到其下的何必究、何必锋等人。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峰也是昆山何姓人,但不同与何必究两兄弟,他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认识他,因为他何峰只是个小人物。
他有两个哥哥,大哥死的早,没什么感觉,而二哥就是那何二,自小他由二哥拉扯大,他原来不叫何峰,而叫何三,但二哥说,‘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那个名字不是响当当的?何三多难听?一听就是个杂鱼小人物了。’
于是哥哥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峰,峰是一山之高,他希望何峰能走的更远。
但是何二不知道,峰刺破天空,独傲一方天地,也是锋芒毕露的,他们任性。
何峰手中的烧火棍叫‘轰天神火’,是大唐第一密器,是大唐用以称雄的神器,凭借此物可以轰山开石,但何峰仍然喜欢,叫它‘烧火棍’。
何峰端着烧火棍,瞄着那头被众人围攻的凶兽,小心将烧火棍尾部木塞拔开,露出一条线绳来,一旁的李奇却只能看着,这里离那凶兽足足有一百三十步。何峰算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和何二的期望,在武功一途他算不上顶尖,但在烧火棍使用方面他却是个顶个的高手。
大唐会用这烧火棍的高手大约只有两三百人,其中百骑中只有十人,这些人中大多数人只能射击百步左右的目标,能在百步外命中目标的不足百人,而百三十步的只有二十人,而何峰是百骑中唯一一位,能在百三十步射中目标的人。
何峰屏住呼吸,瞧着远处的凶兽,但他的手却在颤抖,微微的颤抖不断调整着瞄准方向,这个过程一般只要一个呼吸的时间,但是这一次直到两个呼吸后,他的手还在抖,李奇很奇怪,却不敢去打扰他,他不知道何峰在纠结。
‘云陌尘、凶兽,凶兽、云陌尘……’何峰的心在挣扎,他只要稍稍偏一点,不但依旧能杀死那头凶兽,甚至还能将那云陌尘卷进去,一并杀死,但他又想到阴士白的话,阴士白是他们千户,是他们的头,他的话不能不在乎。
‘我只是手偏了,烧火棍威力太厉害了,把他卷进去了而已,我不是故意的。’这么想着,何峰的手也不再抖了,只是他瞄准的位置偏向了云陌尘那边。
凶兽被人按到,他忽看到何必究两兄弟趁机冲上去,一顿乱砍,很卖力的样子,只是他们的行为让外围的防御圈出现了漏洞,好在那个大和尚及时出手,拦住那些血尸獠。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有危险就跑,有好处就拿,真不愧是何家人啊!’心里叫骂着,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何家的一员,不知不觉间他的烧火棍又偏了一点点。
“何峰——”那是阴士白的喊声,何峰心头一凝,却是身子越发的僵硬不动,而一旁李奇迅速用火折子把烧火棍露出的线绳一点,线绳燃的极快,顷刻间便燃烧待尽。
‘轰——’一声巨响,比那天上雷鸣还要洪亮,地动山摇,真正的地动山摇,山崖崩碎,一重火花直直地打到那凶兽身上!
轰隆——,巨响!火花正中其眉心,在轰隆巨响中四分五裂,无数的火石飞窜,那凶兽整个燃烧起来,在大地上翻滚,伤口溅出的血液都被瞬间点燃,以凶兽为中心都化成的火海。
这一下其实还是偏了,偏了一点点,溅出的火花有一半飞向了云陌尘和何必究一方,电光火石,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飞燕返什么的都不够快,那火石太多太快!
本以为自己会死,云陌尘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护住脸,击打感、疼痛感、灼烧感全部袭击而来,但是,有些不对!
云陌尘睁开了眼睛,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为他挡住了大多数的火石,他是张天师。
“你没事吧。”张天师的头发乱了,被火石烧的发卷,衣襟破损发黑,眼角被火焰灼伤,留下可怕的疤痕,“你没事吧。”张天师一边问道一边自顾自的清理衣物,他身上多处被焰火灼烧,云陌尘看的不由心中怒意重重。
“你什么意思?”云陌尘用剑指着阴士白,后者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冷,却是不说话,张天师也反应过来,冲那阴士白吼道:“理他做什么?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他们还做的少吗?”
刚才那轰天神火威力惊人,不但把血尸獠暂时吓退,也将众人吓住,不过此时听了张天师的话,也反应过来,何必锋更是突然悲鸣一声,随后扑向那阴士白,那何必锋此时早失了兵刃,也不知从那里抄起块石头就往阴士白砸去。
刑可君反应奇快,左手刀一挡,将那石块弹开,右手刀便要削去那何必锋的脑袋,好在张天师反应快,一脚将地上一把断刃踹出,断刃化作寒光一把将刑可君的刀弹开,刑可君目色一寒,仍不罢手,一脚踢到何必锋胸口,将其踢飞出去数丈远,口吐鲜血却是重伤。
“混蛋!”张天师本来就是强忍对刑可君的恨意,此时那里还忍得住,冲上去便冲刑可君一顿乱打,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打起来自是呼声阵阵,其他人这时候也知道该怎么做,都互相打斗起来。
眼看着自己人百骑人少,而那些江湖人多,且高手也在这边之上,小白脸的脸色无比难看,低声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几句,立刻有有一百骑离开队伍,也不管下面那些躲在一旁的血尸獠,转身往何峰、李奇哪去。
同时小白脸对着留守的几个人吩咐道:“坚持片刻,我去去就回!”随即身形如风,竟然向着张天师扑了过去,他早看出来张罗几位天师不和,此时交手时候,罗天师和贺天师居然未动手。
几个纵跃之后,阴士白拉弓激射,随着一连串的长啸,便将背后所剩十余支箭全部射出。张天师和刑可君正斗的激烈哪有余力挡箭?云陌尘纵身而上,一招‘荡剑八方’,一连挡住十一支箭,不想终是漏过两支箭,这两箭不同之前,一前一后,却是后箭快过前箭,云陌尘一连三发落英神剑剑气,却是只打下先发那一箭。
“小心!”云陌尘惊呼一声,张天师有感,手掌一翻,掌风便迎上去,刑可君却是刀上一沉,逼他回来,掌风和刀一对,张天师脚下一泻,那飞来之箭却是再也躲不开,只能身子一偏,让其直射到右胸上。
“啊!”张天师吃痛中一把推开刑可君,那一箭没入颇深,怕是伤到其肺。
阴士白见状一喜,在地上一滚抄起几支箭羽,就要再射,这时一阵狮子吼起,震的其手一麻,却是一箭射偏,没入一旁石壁中。
“住手!”一个庞大身影落下,几下将相斗的众人隔开,“为何自相残杀?”来的是那大和尚,先前要不是他帮忙,众人那里守的住,见他说话了,大家便暂且退下。
阴士白也且住了手,只是神态冰冷,“你们再敢动手,我就全杀了你们!”阴士白如此狠话,让众人大怒,那张天师更是怒的吹眉瞪目,一把拔出胸口长箭,大喝一声:“竖子,你找死!”
“你试试!”张天师正要动,阴士白忙用手指向何峰、李奇那边叫道:“你自己看看!”众人这才发现,那崖壁上何峰、李奇二人已又端起轰天神火,正对这边,而还有一人正捧着火折子。
“那东西。”想其那东西的威力,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罗天师更是上前拿住张天师道:“师弟,你受伤了,先疗伤要好!”张天师摇头道:“我不信他敢?这么近,他自己也要卷进来。”说着就要去,却发现肩膀被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贺天师也插口道:“还是先问问何兄弟吧!”这时大家才回头看那被踢飞出去的何必锋,却见他嘴角带血,哭哭啼啼地抱着个面目全非的人。
“何必锋兄弟怎么回事?”贺天师上前询问,发现那实体颇为眼熟。
这不问还好,一问那何必锋却是嚎啕大哭一声,“他们杀了我哥哥!”说着目中流出血来,又咳嗽几声,喷出血来,贺天师忙近身去瞧,发现居然跌倒一块尖尖的石柱上,内脏被洞穿,看样子也没多久好活了。
“呵呵,你们倒是好手段!”张天师受了伤,中气不足,也不逞强,退了回去,云陌尘为其包扎,但其仍忍不住讽刺道:“这是要一石二鸟了?还是一石三鸟?四鸟?”此话一出就连罗天师也忍不住怒道:“你们做的太过!不给个交代,这一关别想过!你们也别只往那玩意,它留不下我。”
罗天师武艺是四大天师中最高的,阴士白也最重视他,听他这么说也颇为犹豫,他先前见了张天师为云陌尘当火石的一幕,虽然不是直接命中,但却能做到只是轻伤,对其便高看不少,而这明显武艺更高的罗天师,怕这轰天神火还真对付不了他!
阴士白脸色阴晴不定,正犹豫时候,‘呯’的一声,却是物品掉落的声音,回去一看却是那何峰扔掉手中烧火棍,翻身下了石崖,走到那阴士白面前。
“千户!”何峰单膝跪下,头低下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卑下擅作主张,不听您命令,想为我哥哥报仇,才做出如此错事,请千户杀我。”何峰随后便将其和云陌尘、乃至何家兄弟的恩怨道出,云陌尘闻言眼神疑惑却是不语,而那何必锋却是忽然笑道:“先是除了个何自胜,现在又来了个何峰,我昆山何家真是作茧自缚啊!”
何峰闻此言,也是苦笑,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众人知道了罪魁祸首,纷纷要求杀他平怒,大和尚默念‘阿弥陀佛’,却是不为其求情。
小白脸长叹一声,环视一下,那另外一头凶兽已不知所踪,便一头冲出去,往血尸獠里去,不多时又杀了回来,头上脸上都披满了粘稠的血浆,腰间却多了一柄尺来长的绣春刀。又看了一眼那何峰,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上去道:“功赏,过罚,别怪我!”
“来吧!”何峰低首,引颈受戮,刀光挥下,何峰只觉一疼,忙一手捂,发现自己头颅还在,正惊讶间,疼痛感更重,这才发现自己被其斩断了左手,“啊——”疼的叫出来,两旁百骑忙上前为其止血。
“你什么意思?一位断他一臂够了?”张天师却是不满意,“这就像打发我们?”
“千户。”何峰痛的声音发颤,“杀了我把。”
阴士白却是不说话,抽出一块白巾将刀上血迹搽干净,“自然不止是这样!”说着其反手一刀插如自己左腹,口中道:“那一臂膀是还云陌尘的,这一刀是何必究的!”拔刀又插如右腹道:“这一刀是何必锋你的!”
捅了自己两刀,才将刀扔下,但到此何峰却早已哭了出来,其双膝死死跪在地上,嚎啕哭道:“千户啊!”阴士白却是笑了,点血暂且止住流血。
张天师见了,且惊且敬,叹口气说:“你射我那箭,是我武艺不济。”阴士白已说不出话来,额头冒汗只是点头。
“罢了罢了!”见那何峰断了一臂,和阴士白自捅两刀的大气,何必锋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执着了,他此时目不可视物,便招招手道:“我别无所求,只求死后,能葬在昆山下。”闻此言,阴士白强行开口道:“谢谢。”说话时候其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云陌尘见状正要说些什么,不想那阴士白却是先开口了,“云陌尘,我们偷袭是不对,但我们的帐还在,出去后,我必杀你!”阴士白说着话又快又急,鲜血不住往下流,看的何峰不住道:“千户!千户!”阴士白却仍说:“你害死我手下弟兄,出去了,必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