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受伤昏厥的是二勇、三闯,打人的是祝御。他能解释来龙去脉和自己受到了对方的威胁,但主动用钳口拔掉三闯的n颗大牙……却怎么也算不成“自卫”吧?严格一点的话给他定个“轻伤害”并不为过。国家多个最高执法机关联合发布的《人体轻伤鉴定标准》中可是明文规定:口唇损伤影响面容、发音或者进食;牙齿脱落或者折断2枚以上就是最低标准,三闯老兄遭受到的“迫害”恐怕哪一条都有过之无不及。
胡汉卿就是想暗示祝御:道理不道理的先撇开不说,你打人总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吧?只这一条就能招来不少的麻烦,现在我为你设身处地的着想,让你的打人变成“白打”,这总有诚意了吧?
其实他这个小算盘打的未必全准,对祝御也不一定管用。此时此刻真正让祝警官有点忌惮的,反而是于柏琪、丁连奎一再的告诫和劝导。他刚才震怒之下早把“低调内敛”抛到了九霄云外,等到真整治完三闯泄了这口恶气,情绪稍稍平复之际,便觉得有些忐忑犹豫了。不经意间显露了“武力值”,这是丁连奎一再叮嘱他的大忌,痛扁十个二十个三闯、胡汉卿之流事小;把自身隐秘的“杀手锏”暴露在外才是个大麻烦。
圣徒组织的那些魑魅魍魉也许就悄悄的潜匿在暗处,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传闻亚洲区的龙头“沙皇”也已经现身。真被他们掌握到这些细节,对于接下来的博弈会非常不利。另外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周琳。祝御昨晚的事还欠她一个解释;今天又搞这么一出……他看周琳的表情就能知道,吓到她的人恐怕不是胡汉卿和仇艳,而是自己。
周琳果然又适时的扯了一下祝御的手臂:“咱们既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什么考试资格,还是……还是走吧。”
祝御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胡汉卿老奸巨猾、口蜜腹剑,这样一走了之就算被他侥幸脱逃了。可是这老匹夫已经好话说了一箩筐,低头服软的态度十足。马上还有110民警赶至,纠缠下去只会更增麻烦。踌躇间心意难决,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取出一看是于柏琪打来的,接通道:“于处长。”
于柏琪的声音很严肃:“在哪里?马上来城关镇的馥荔果园,有要紧的事!”
“馥荔果园?”祝御的眉头拧起:“发生什么了?”突然动容道:“难道是……”
“是!这里发现了苏俊昌的尸体。”于柏琪沉声道:“我和连奎都在现场,市局的人也赶来了。”
祝御一脸惊疑,应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有些微微失神。
胡汉卿听到“馥荔果园”四个字,眉角轻轻挑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周琳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有急事了?”
祝御下意识的点头,却不答话。胡汉卿道:“祝老弟,我的车就在后门,如果不嫌弃,让大江送你一程如何?”
祝御凛冽的目光扫过他,俯身拾起小钳子和大小服饰袋,冷冷道:“坐你的车?脏了我的衣服!”揽住周琳的纤腰欲走,突然又回头道:“胡汉卿,权势是把双刃剑,你活到如今这个年纪不该不懂!废话不多说了,今天算我放你一马,自己好自为之。还有……我不希望和你再有下次见面!”
胡汉卿把头点的像鸡啄米:“是是,祝老弟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您慢走。”
祝御和周琳转身走向院门,途经仇艳身边又止住了步伐,冷冷的看着她道:“仇主任,本来和你还有些账目要算,但是我突然有些急事,而且也不喜欢和女人一般见识……周琳在检验科上班,也在你的领导下工作,所以我只和你讲一句话,希望你能牢牢记住!我们不求受人恩惠,但也绝不能容忍被人欺辱!周琳善良质朴,她轻易不会计较这些,但是我会!”
仇艳浑身筛糠似的抖颤,怯怯的向后躲闪,哪里还敢出声,只一个劲的用力点头。
祝御冷哼了一声,携着周琳一起出门。刚刚转过院墙,迎面好几名民警快步走来,为首一人高大威猛,神情冷峻,不想正是祝御的老相识,高远帆高局座!周琳也认出了他来,担忧道:“祝御,是高远帆!”
祝御神色不变的嗯了一声,等他走到近前,淡淡一笑:“高局长,别来无恙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高远帆止住脚步,脸上也浮起笑容:“祝警官,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你啊。”斜眼打量到他手臂、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表情波澜不惊:“这里的食客可能遇到点小麻烦,打电话报了警。赶巧今天我值班,就带着几个弟兄过来看看……怎么,你要博周医生美人一笑,肯花大价钱来这样的场所用餐吗?”
祝御哈哈大笑:“别人不知,你高局座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吗?一个小协警每月工资是1200,周医生跟着我享福是没指望了,要吃些苦头可有的是……哈哈,我们俩被朋友邀请来吃饭的,临时有点事先走,这才遇到了你。”
“呵呵,祝警官开玩笑了。”高远帆微笑道:“既然有事,你就去忙吧,我们也有公务要办,咱们两不耽搁。说起来这个报警的老胡也真够气人的,偏赶上这个时段,害得弟兄们连午饭都没吃消停……这老小子一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我看啊,挨顿揍估计也是活该!”目光炯炯望来,颇有深意。
祝御淡淡一笑:“说的也对,作奸犯科、恃强凌弱的人渣比比皆是,让这样的人吃点苦头绝对是大快人心的事。高局长亲自带队来处理,一定能持论公允、明察秋毫!”
高远帆的眼睛亮晶晶:“小事一桩嘛,也没多复杂!”朝身后的警员一挥手:“走!”脚步匆匆,和祝御擦肩而过。
周琳见他们转进了院墙里,情绪总算稍稍平复,想了想抿着嘴道:“祝御,你和高远帆这样一来一去的打机锋,当我听不出吗?”双手交叉,搂着他左臂入怀。
祝御哈哈笑道:“聪明如周医生,当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高远帆这人还不错,起码心眼活泛,还很识相。现在想想啊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看在他给咱们俩牵线搭桥有功,我胳膊挨的那颗枪子就不和他计较了。”
周琳俏脸一红,轻捶他的肩头,啐道:“满嘴的胡说八道,我们俩的事……怎么用他牵线搭桥了?”
祝御大刺刺道:“要不是他,怎么会有后来威风凛凛的祝警官英雄救美,把你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
周琳忆及往事,秀美无暇的脸庞更增红艳,突然叹道:“可惜祝警官别有用心,救我解脱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句话一语双关,祝御听得明白。心里爱意愧疚齐至,腾出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温言道:“周琳,你一心一意待我,是我对不起你。不管那么多了,我得把一切都和你说个明白……”突然间口袋里的电话又铃声大作,打断了他的话。
祝御无奈的苦笑,掏出手机一看,这次是丁连奎打来的,接通道:“老连长,我马上就赶过去了。”
丁连奎的口气倒没于柏琪那么严肃,打趣道:“祝警官大发神威,用钳子拔掉人家满口大牙,还把胡汉卿逼的下跪求饶,是不是觉得现在心情极好,非常过瘾啊?”
祝御吃了一惊:“老连长,你怎么知道的?”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却不见身边有什么可疑人物。
丁连奎叹道:“看来你还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就那么压不住火气吗?你赶到之前周琳身边早就有四名特警便衣跟着呢,那是我从回到川江第一天就着重安排好的事。胡汉卿本事再大,他还能把周琳怎么样吗?”
祝御重重的一拍额头:“哎呀,我一着急倒是把这事忘记了!”
丁连奎没好气道:“那四位兄弟给我打来电话请示,说祝大警官越疽代苞的强行出头,把胡汉卿一干人整治的哭爹喊娘,到底要不要他们出面适时的提醒你一下……被我拒绝了。既然你已经露了底,这威风要是不耍耍,恶气不发泄出来恐怕也难以善罢甘休吧?我最后没办法,只好叮嘱他们几个在外围给你‘站岗’,以防走漏了风声。高远帆带队出警,你以为他们真的是磨洋工、龟速前进的吗?”
祝御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嘿嘿赧笑道:“老连长,还是你对我好,处处都护着我,嘿嘿!”
丁连奎哼了一声:“不用说,周琳一定被你吓到了吧?我看你也别忙着和她解释了,好好安抚一下人家,先赶来现场吧。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不迟。这边苏俊昌的死亡很蹊跷,又给咱们出了个大谜题,接下来一段有的忙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祝御应了一声匆匆挂断电话,对着周琳刚待说话,周琳已经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正事要紧,和我解释的机会还有的是,对不对?”
祝御一怔,露出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