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冷眼看着门外那些战战兢兢的长辈,其中,有她的父亲苏亦青和她的祖父苏飞鸿。这些自己曾经仰望也无法看到的面孔,如今,竟然一副下人嘴脸,在巴结自己呢。呵呵,如果母亲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想。
苏婵很想将压抑了二十几年的愤怒和厌恶狠狠的发泄出来。可是她却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如此低三下四面对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宗师后台,这并不是自己的本事!
攥紧双拳,苏婵在心中起誓,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宗师,然后亲手将你们当年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还回去!现在嘛,师傅说的对,想要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就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广阔的支持。还有什么,比血脉亲情的关系更方便呢?那好,给你们个巴结的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们自己的悟性了。
“见过祖父,父亲,几位叔父!”苏婵理平心境,出门施礼,落落大方,果然不愧世家出身,丝毫没有失礼之处:“让大家久候了!”
没关系没关系!身为家主的苏飞鸿客气的就像见了他亲爹,态度好到谦卑的程度:“婵儿你现在既然入了钱宗师门下,自然要以他老人家为主。这里都是自家人,哪里就有那么多委曲,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婵儿,钱宗师有没有说过,何时有空容我等拜见啊?”
苏婵面色稍黯:“原本师傅也是要见一见各位长辈的,可是因为方才又听说之前那扬家来人在酒楼里打砸捣乱之事后,勃然大怒。却碍于自己已经在回来前与杨家达成了和解协议,因此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谁也不肯见,甚至连午饭也不曾用。据孩儿看来,若是这口心气无法平复,只怕师傅是没什么会见心情的。”
苏飞鸿能做到家主之位,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在酒楼门口站了半天岗,早有机灵的把之前杨掌柜闹事的情况向他汇报了。如今听说钱宗师竟然因此而生气,当即心花怒放,面上却扮了个义愤填膺的表情:“哼,那杨家实在太过大胆,真以为可以在这常青城里为所欲为吗?婵儿你放心回去伺候钱宗师,这等小事,就由祖父去替钱宗师扫了首尾。既然他老人家心情不好,我等也不便打搅,今日先行告退,且等将杨家那一众宵小料理之后,再来请他老人家当面发落!”
离开酒楼数返回苏家本宅,进门不久,走在苏飞鸿身后的苏亦慎突然出声:“父亲,那个钱宗师也太目中无人了,我们眼巴巴的上门来求见。他不见不说,还让个贱丫头出来这般羞辱……”
话头半截掐断,是因为前面走着的苏飞鸿突然停下来,凶猛的目光将他生生吓住了。
苏飞鸿打量着几个儿子:“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除了苏婵父亲苏亦青面色尴尬之外,其他两个儿子都是愤愤模样,点头附和苏亦慎。
苏亦慎小心道:“我看不是钱宗师不愿见咱们,多半是那贱丫头心生不满,在宗师面前说了什么才是。”
苏飞鸿猛然抬手,狠狠抽了苏亦慎一个耳光,在后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钱宗师羞辱吗?真以为常青城第二的紫荆世家很了不起吗?呸!你知道人家钱宗师是什么来头?那是京都钱家人!且不论他背后有商会长老的身份,就只是钱家这个出身,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咱们苏家灰飞烟灭!要不是有婵儿那点血脉香火情份在,你就算在门外跪上半个月,人家也不见得会想起你!我看你们一个个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和杨家那些蠢货一样,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得罪!真以为常青城里没人治得了你们?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太过渺小,人家根本就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好好睁眼看一看,为什么排名第一的城主府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倒是排在后面的苏家、杨家整天风言风语不断?是因为人家势力不如你们吗?那正是人家高明之处!一个个守着这巴掌大的地方,靠着家里那么点底蕴,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目中无人了!你们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几个儿子赶紧回话:“孩儿知错了!”
“知错?”苏飞鸿冷笑:“你们真的知错了吗?闭上眼好好想想,为什么排名只在苏家之后的杨家突然就被夺了三分之一产业去?”
苏亦慎小心道:“不是说,是那杨家小子,听了谁的蛊惑,想对婵儿不利,这才惹怒了钱宗师吗?”
苏飞鸿瞪着苏亦青:“亦青,你说!”
苏亦青擦冷汗:“父亲,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倒是很明白,父亲突然将话题扭过来,这是要清算了。可让他痛下狠手去罚嫡女,那也太为难了些。
苏飞鸿冷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它不一样厚!你为什么惯着那娘俩为所欲为?还不就是因为她娘家有那么点用?靠着她的陪嫁和娘家的支持,你将几个兄弟远远抛开,可以稳拿下一任家主之位?哼!你看一看,连你的兄弟都开口闭口贱丫头,那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护不住的废物,就算赚再多的钱,有什么资格来竞逐家主之位?我能指望苏家在你手上绵延光大吗?能由着自己亲生子女自相残杀,若是你做了家主,只怕要不了几年,苏家就要支离破碎,树倒猢狲散了!”
苏亦青咕噜一声跪倒:“孩儿知错!”
苏飞鸿扫一眼其他几个儿子,笑的更加阴森:“以为老大倒了霉,就能轮到自己出头?愚蠢!苏家为什么能够在常青城稳坐第二把交椅?是因为紫荆世家团结!无论分出去的哪一支,只要本家有事,无不尽心尽力施以援手!我们本家和支脉,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倘若你们兄弟都是这般不争气,莫要以为苏家二代子弟,就只有你们兄弟!老夫自己,也有兄弟!”
扑通!全跪下了。老头放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自己哥几个不成器,家主之位,他宁可从支脉里挑一个来担当!这个概念,直接就颠覆了他们之前的想法,本以为只是哥几个争一争的事,如今再搅上支脉的那些同辈兄弟,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苏飞鸿面色渐渐阴沉:“一个个鼠目寸光,不识好歹!杨家为何会被夺去三分之一家产?因为杨家没底蕴!钱宗师下起手来,毫无顾忌!你们以为他不知道算计自己弟子的真正罪魁祸首是哪个吗?蠢货!倘若不知情,那么凭着婵儿家长的身份,他又怎会拒而不见?婵儿在府里受过多少委曲你们会不知道?她宁可随佣兵去赚钱,也不肯接受家族资助原因是什么你们心知肚明!可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对这些她恨之入骨的长辈另眼相看了?人家是在通过这件事的不同处理手法,在向苏家示好!连这个意思都看不出来,还指望你们哪个带着苏家能走的更远?”
几个儿子这回是真的冷汗如雨了,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明明是羞辱的行为,却反而是示好的意思呢?
“起来吧!”苏飞鸿叹息,还是自己太骄纵的缘故,想要一时半会就让他们有进步,那也不可能,幸好自己还不老,还有大把机会可以言传身教:“如今,杨家已然恶了钱宗师,而且他们背后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靠山。现在,婵儿又递了刀柄给我们,那么接下来怎么做,你们应该明白了?”
几兄弟连忙应和,夺人家产这种事,他们倒是真的做惯熟了手的。早看那杨家不顺眼了,如今被钱宗师镇着,又有把柄在手,如果这样都没法把杨家打落凡尘,那可真没脸见人了。
苏飞鸿又交待:“伊家、韩家,还有魏家,如今都与钱宗师有关系,我们既然已经有意与钱宗师和婵儿修好,那么这几家的事,也就同样要慎重对待!”
提到生意,苏亦慎就恢复了几分气势,小心道:“韩家虽然落魄,但毕竟有过辉煌,且又有伊家帮扶,如今重新抬头,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需打压的话,他们的玻璃业务,倒是值得合作。可是那魏家,不过是佣兵出身。如今只是借着伊、韩两家的照顾,开了一家酒楼而已,我们犯不着主动贴上去吧?”
苏飞鸿摇摇头,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可又不忍心看他在这条道上走到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魏风涛以区区学徒境界,就能挤身佣兵,赤手空拳打下那一片产业。这等本事,换了是老夫自己,自问也很难做到!这样的人,就算是没法和世家相比,却是值得尊敬的!而他的儿子,虽然曾经被夺家产,甚至一度差点被算计身死。却仍能够借势回归,将魏文涛一家打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这等本事,你还敢小看吗?如果这些不算,那么,钱宗师拒绝了两大世家邀请,却偏偏要去没开业的酒楼用饭,这么明显的举动,你们还看不出点什么吗?不趁现在他未发迹前主动靠拢,难道要等到他日后飞黄腾达之后,再去腆着脸巴结吗?你们都做惯了生意,这里面孰轻孰重,还算不清楚吗?”
几个儿子齐声回应:“孩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