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绕指柔(1)(1 / 1)

他强势到不允许她退缩,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什么也不准她想。

阮薇最怕他这样,一下就满盘皆输,被他完完全全制住,全是他的气息,只能缩在他怀里……她实在没有心力计较别的,一下就软了。

第二天的报纸上都是火灾的消息,沐城近郊的高档别墅区突发事故,最后给出的说法是因电线走火,仿佛这和天灾人祸没有区别。

叶靖轩让人将许长柯送回南省,后续的安排都还没吩咐,但他清醒之后要搬去后山住。那里只有一栋多年都没人看顾的阁楼,挨着山脚,而山上一直都是叶家的陵园。

守陵园的一般都是族里的老人,许长柯年纪轻轻非要去,无非是因为心灰意冷,想要自我放逐。

方晟听到这个消息后回去告诉叶靖轩,当时他在卧房里屋,医生拿了药进去,他正盯着他们给阮薇的腿换药。

“许长柯在兄弟里还算有本事的,叶家过去和海外的买卖都是他盯着,眼下他非要自找不痛快。”

“他愿意的话就让他去。”叶靖轩并不意外,“也好,不听命令的人不能留,就让他守着小恩吧。”

“是,三哥。”

医生换完药之后很快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叶靖轩和阮薇。

阮薇随手拿了一本书坐着看,她总是比别人肤色浅,为了不捂伤口,今天就穿了一条米色的短裤,两条腿晃在外边,瘦得招人心疼。叶靖轩看着看着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说:“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笑你什么……老像只小病猫似的。”

他多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哪怕看上去好一点。

阮薇刚好转头看他,那表情有点无辜。叶靖轩目光直白地盯着她的腿看来看去,她被他闹得书也看不进去,推开他下床挪到窗边去。

那里还放着当时叶靖轩订回来的兰花盆栽,这几天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花上,他又不好好养,叶子都开始打蔫。

阮薇上下端详,拿喷壶过来慢慢擦,这两天她格外安静,叶靖轩说什么她都听,好像这场火也把她固执的脾气烧没了。

阮薇根本没提夏潇,而叶靖轩也从头到尾没再问严瑞的事,仿佛都有默契。

就像这真是一场梦,情在不能醒。

叶靖轩不让阮薇对着花白费力气了,送她回到床上休息,让她放松别乱动,看了看说:“再忍几天,就快好了。”

这次伤口缝了线,就算养好之后也要留下一条疤,阮薇这条左腿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几乎没法看。

叶靖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腿看了很久,她往旁边坐了坐,不想他心里难受,可叶靖轩忽然挡住她的手,俯下身靠在她的腿上。

她有点不安,想要他起来,他偏偏就盯着那些疤一句话都没有。

旧日那些伤口已经变成一片深深浅浅的印子,他吻在那些丑陋的皮肤上,终究怕她疼,起身握住她的手。

阮薇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坦白:“我过去是恨你,那十年我知道你在找我,但我故意躲起来了……养父是第一批冲进现场的警察,他把我救出去,看我可怜,问我家在什么地方,我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以为我受了刺激……”

人活着都自私,她那年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有那么大的宽容心,要说她过去真的没怪过叶靖轩是不可能的,只是很多事需要时间才能看清。

叶靖轩摇头,想要说什么。可她不许他开口,看着他说:“不要再逼自己,靖轩,你当年也是个孩子,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能把那件事当成是你的罪过……从头到尾,你没有欠我什么,从来没有。”

他听着她说,那双眼睛微微沉下去,一点一点带着十多年的负累,他用尽力气拖着它们,不能忘,不能放,忽而到如今。

她说得对,当年他确实没能力保护她,所以他不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阮薇的声音越来越轻,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她说:“我真的不怪你了,可我父亲的事不能说算就算,我对不起他们……不能再回到叶家,你有你的野心,我不能陪你走完这条路。”

叶靖轩打断她:“你不明白,我的野心就是你。”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摇头不肯再提过去的事,好像这都已经不重要。他们只有当下,只有她受伤的时候才躲无可躲,他才能说服自己留下她。

后来几天天气闷,似乎要下雨,一阵一阵热得人难受。

叶靖轩肺部感染的情况好多了,只是还咳嗽,他一直身体不错,什么病都恢复得快,反而更担心阮薇。

他看她人都懒洋洋的,出去陪她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他伸手量她的腰,阮薇习惯了,笑着抬胳膊,小姑娘一样看着他比画:“干什么,你现在还想把我扔到背上去吗?”

她那会儿傻乎乎地跟着他乱跑,动不动就累了。男孩子长得太快,十几岁的叶靖轩早就和她不一样了,他从来不是磨蹭的性格,总嫌麻烦,于是经常走着走着突然揪住阮薇,直接把她扛到自己肩膀上,每次都把她吓哭。

叶靖轩被她说得也想起过去,拉住她真想试试,阮薇跑不开,只好按下他的手,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弃了。叶靖轩心有不甘,最后两人闹到都懒得动,阮薇被他气得掐他的肩膀,他就笑得止不住,把人按在怀里,怎么也不放手。

院子里还有下人守着,叶靖轩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可阮薇还是不好意思,低头说他:“别在外边闹。”

他侧过脸看她,影影绰绰,刚好逆着光,怎么看都有血缘里带来的轮廓,昭彰太过,格外蛊惑。

偏偏他还要逗她,开口就问:“那回屋继续?”

阮薇脸都红了,直接推开他,顺着长廊走。

叶靖轩追过去扶,还是嫌她瘦,他对她腰那里的尺寸记忆犹新,量过一次就叹气:“你胃口不好,想吃什么?新鲜点的,开开胃。”

阮薇只好绞尽脑汁想出些东西,试图安慰他一下,想了好久突然记起南省的水果最好,就说要妃子笑。

其实阮薇不过是随口一提,这里已经不是南边了,沐城不产荔枝,何况水果这东西路上一折腾全都不新鲜。

但是叶靖轩马上就叫方晟去安排,她看他还真想找人运,觉得实在没必要,刚要开口劝一句,下人们就都盯着她看。

大家都是老宅里跟过来的,人人面上都恭敬,见到阮薇和过去一样,开口就说:“难得薇姐有个想吃的东西,我们去想办法。”

她再说什么都矫情,只好随他们去。

叶靖轩送她回房间,这几天阮薇脸色已经好多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着他住回兰坊,这原本是她最恐惧的地方。可自从那场火灾之后阮薇彻底明白了,这世界这么大,就算不是沐城不是这条街,就算她留在哪里都能活,可她还是逃不掉。

父亲过世后她就没有家了,叶家收留她,养父照顾她,可她一直都是无根的萍,终究不由己。她这么多年假装平静,直到再次见到叶靖轩,她才明白自己过得有多糟。

没人心疼的时候,谁都无坚不摧。

那天晚上终于下了雨。

院子里湿乎乎一片,摩尔跑得浑身是泥,叶靖轩嫌它太脏,不许它进屋,于是摩尔不高兴了,开始在外边挠门,一直在闹。

阮薇还是心软,他不让人开门,她就趁他忙的时候偷偷溜过去,想把摩尔弄进来,给它洗澡。

叶靖轩正在旁边看电脑,扫了一眼喊她:“阿阮?”

她吓了一跳,站起身挡住门边,生怕他怪摩尔,那动作偷偷摸摸,幼稚又可笑,可她忘了这家伙早不是当年的小狗了,它顺着门缝探头进来,拱来拱去,差点把阮薇撞倒。

这下叶靖轩坐不住了,向着摩尔走过来要罚它,可它是阮薇当孩子养大的宝贝,她不许人碰它,那护犊子的样子气得叶靖轩骂也骂不出来,只好哭笑不得地看她和摩尔抱在一处,一人一狗滚成一团,没一个让他省心。

她总比他想的坚强,也比他想的脆弱。

叶靖轩没办法,弯下腰去扶她:“它太大了,你看不住的,我叫人带它去洗。”

阮薇总算答应了,等下人来把摩尔牵走,她跟出去在长廊里看了一会儿才回来。夜里刚刚下过雨,风很凉,阮薇走不快,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于是抱着肩膀躲回屋,没想到叶靖轩还在门口等,她没注意,一头就撞进他怀里。

阮薇闷声叫了一句,他顺势把人抱住,抵着她的额头揉,吹一吹哄一哄,都笑了。

这样的日子连夜色都温柔,他半句重话说不出,满心都是她。

阮薇仰脸看过来,忽然伸手拉他,凑过去蹭在他肩膀上靠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说:“三哥,我很想你。”

其实她每天每晚都在想他,想了这么多年。

阮薇曾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想叶靖轩还活着,想自己如果没做那么卑鄙的事,也许他们真能放手一切,好好做夫妻……一家人一起走下去,把后半生都耗尽,也许吵过闹过分开过,可是不管多大的事,红了脸也能低头,最后什么难事都会过去。

皓皓白首,结发终老。

阮薇想起这些忽然侧过头,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住他的脖子一心一意吻过去。叶靖轩很少看她主动,愣了一下才回应,他被她一勾就控制不住,最后抢过主动权把人推在墙边,纠缠在一起。

叶靖轩一动心思就收不住,阮薇无比后悔,推他要躲,他又成心,直接把她抱进屋里去。

两人原本只在厅里坐着,还没准备睡,里边的房间没开灯,窗边隐隐有花的影子,黑暗之中只有一屋兰花香。

阮薇受了伤,他怕她精神不好,这么久都没动她,偏偏她往枪口上撞。

她心里懊恼不已,想解释已经来不及,等他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太危险,她往被子里一缩,小声提醒他:“你刚才不是还有事忙吗……我先睡了。”

他被她欲盖弥彰的样子逗得低声笑,手指顺着一层薄薄的丝被探进去,抓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床上动不了。

阮薇没办法了,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搪塞:“我的腿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