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来,无论在广东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我一想起,在遥远的四川,有一个温暖的农家小院,时刻在为我敝开着大门,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无尽的勇气!
但是现在,这个农家小院也许将要不保了!这对我来说,不啻于晴天劈雳!
但任我怎么发问,我妈都只是“呜呜呜”地哭着,象个孩子似的,那么地哀伤与无助,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唤,我甚至怀疑,她早就把电话放在一边,正拿衣袖擦眼泪呢。
无奈之下,我只好拔打了海鸥的电话,劈头就问:“妈说槐树坪的房子要被拆了,是真的吗?”
他干脆地道:“是真的。不仅是我们槐树坪,附近很多村子都要搬迁呢。”
我不由一呆,随即失声叫道:“为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被招进镇政府实习,具体情况不是太了解。只是听说,上面要进行‘两万亩良田建设工程’,工程就落在我们镇。”
我简直懵了:“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忽然,电话里传来咳嗽声,与此同时,海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刚才办公室有人,不方便说话,我现在出来了。”
我不满道:“光明正大的事,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所谓的‘两万亩良田建设工程’,说白了就是政府将地卖给广东一个有钱的私人大老板。你知道,我们这儿的地,都是农户和庄稼地连在一起的。政府为了把庄稼地连成两万亩,就决定拆迁农户,这次涉及的村庄,不仅有槐树坪,还包括另外九个行政村共1666户,约7000人。整个工程分三期实施,可新增耕地面积3000多亩,形成挂钩周转指标1291亩,工程总投资1.6亿元。安置区也己经规划到离镇不远的一块庄稼地里了,一期己经开工,属多层住宅。安置房采取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建设的方式,户型、面积的确定,依照‘两先一后’的原则,即,先征求被搬迁代表的意见进行设计、先开工建设,后实施拆迁安置,同时由镇政府统一建设,由村民以成本价购买为主,并相应配建完状态的公共服务设施……”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不需要向我做政府工作报告!我只问你,不拆迁可不可以?”
他果然地说:“当然不可以!”
我没好气道:“为什么不可以?槐树坪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义务守候我们的家园!再说了,我以前听爸妈说过,八十年代包产到户时,我们和政府是有合同的。当时合同签的是三十年,九十年代,又改成五十年。现在才不过短短的二十年左右,想让我们拆就让我们拆啊。他们这是违法的,我们可以到法院告他们!”
他苦笑道:“姐啊,我求你了,你就不要添乱了。我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别说你这样闹了,就是以后我妈要是不在拆迁合同上带头迁字,我这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我不由一愣,还是闭了嘴!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连着打了两个电话,还没来得炫耀自己找了个金龟婿呢!当然,现在我也没有炫耀的欲望了。两万亩良田的消息,象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当天刚下班,我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忽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海燕,我是徐会婷,明天早上,我就要回老家了,今晚,我和几个即将离职的朋友,想请你一起去吃个麻辣烫,可以吗?”
我心中不由一动!
自从那次,我被她出卖给韩从盛和夏薇等人后,由于工作关系,我和她之间,虽然仍然接触,却再也没把她当作朋友。这次变相裁员后,AP车间员工锐减,不需要那么多管理人员了,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主管呢?所以,虽然明知道她的《辞职书》是被迫写的,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我知道,无论是否出于本意,自己在这次大裁员事件中,己经扮演了一个极不光极的角色,并得到了所有工作的怨恨。
莫非她请我吃麻辣烫,是因为不甘心?
但我还是爽快地回了短信:“可以,老地方见!”
放下手机,我立刻电话给黄光辉,让他派几个厂警,穿上工衣,暗中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