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盗众出了山洞,外面乃是一个不大的火车站台,各处也已布满了人。
水家、土家先锋已经进入站台旁的隧道,其余各家主力也依次沿着隧道,向山内推进。不算在万年镇留守,以及沿隧道布防的盗众,进山的五行世家人士,亦有二千之众,全是精锐之精锐。木家长老、四枝总仙主、仙主;火家九堂一法堂主、坛主和各堂行度使;水家五流十六方筏主、勾弦;土家四门宗主、各门三売正土行士;金家主战之力金家枪队;加上各家贼王,此等集中华五行贼道精英的阵容,天下哪有不可盗取之物?
原先攻打万年镇,各家精英尚且分散,这回终于聚齐在相对狭窄的山中,互不避讳,各家精英可谓一览无遗。
除了火小邪依旧心中隐隐难安,绝大多数盗众见此阵容,都觉得什么罗刹阵、什么忍军,全都不堪一击,此战胜券在握!一个个摩拳擦掌,各显其能,要在其他世家大盗面前显尽自家的本事。
郑则道一张假面皮,本是苍白没有血色,此时透出隐隐红光,指挥若定,势在必得。
水王流川亲自进入隧道,早就无影无踪,看来是要亲历亲为。
田问、田羽娘等土家人,以及林婉,亦没有丝毫迟疑,水王流川一走,便一并前往。
连水妖儿也在火小邪身边笑道:“小邪,从没有想过五行世家精英能为同一件事聚齐。现在看来,忍军再严密的防盗之术,要破罗刹阵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金潘笑道:“依我看五行合纵会如何的传说,是皇帝老子拿来糊弄人的,这老儿一定是怕五行合纵之力会盗取天下。以讹传讹,最后成了五行世家的忌讳。”
火小邪轻声说道:“但愿如此!可惜我们要盗破的罗刹阵,乃是我爹炎火驰的手笔,却被伊润广义利用。罗刹阵绝不好对付,切不可大意!”
金潘低声道:“金家的万世陨铁就在罗刹阵内?还有木媻之眼等?”
火小邪点了点头。
金潘喜道:“那更好!破了罗刹阵,还能各取所需。”眼睛一转,又问道,“小邪,那你是想要什么?”
火小邪淡然一笑:“我什么都不要。”
金潘奇道:“什么都不要?”
“是。”火小邪笑着点了点头,从站台上跃下,沿着铁路,大步向前走去,水妖儿、马三多,以及木家众仙主紧随在后。
金潘眉头紧锁,想了一想。
乔大插嘴道:“大师父什么都不要,那就是什么都想要?”
乔二也猜道:“大师父眼光很高,没他看上的。”
金潘骂道:“闭嘴!”反而突然间豁然开朗:“哦!这是不盗即是盗!高明!有境界!乔大、乔二、刘锋,我们出发!”
五行众盗向山中前行了三里有余,水土两家前锋不断来报,仍然不见任何异常,不见忍军,不见防盗机关,沿路没有埋伏,没有土石开裂或炸药等物。
综上所述,忍军根本没有堵截之心,亦没有将五行世家困在山中的打算。
火小邪回想自己以前和烟虫等人进山,同样是一片坦途,几乎没有费力,就进到罗刹阵中。但之前是伊润广义刻意引诱火小邪进阵,这次虽不是引诱,却像是“坐以待毙”。
望着依稀熟悉的火车隧道,四处刺探、奔走、护卫、防御的上千贼盗,这阵势当然不是以前火小邪、烟虫、花娘子、钩渐、顶天骄、赛飞龙孤零零的几个,可火小邪心里还是紧紧地绷着,浓重悲凉涌起,挥之不去。烟虫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回响:“火小邪,你不要去!现在返回,还来得及!我们还有机会!”
火小邪在脑海中默默地答复:“烟虫大哥、花嫂子!我终于又回来了!我不是仅仅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无数为国牺牲的同胞!中华大地不容践踏,我一定不辱使命!”
朦胧中,烟虫叼着烟的笑脸浮现在火小邪眼前,亲切地说道:“火小邪,你有今日的成就,真替你高兴!不错!”
花娘子搂着烟虫的胳膊,甜腻腻地笑道:“小邪,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我们都支持你啊。”
说话间,烟虫、花娘子等人微笑着越走越远,接着,是钩渐、顶天骄、赛飞龙、柳桃的音容笑貌一一闪现,再有严烈、严景天、甲丁乙、豹子犬黑风、张四爷、周先生、御风神捕等等无数人物逐渐远去。
火小邪很想伸出手挽留住他们,却也知皆为自己的思念幻想,一切徒劳,不由得心中一硬,说道:“各位好走!”
蓦然间,五行盗众已经深入山内五里!
“木王大人!”一名水家信使跑来报道,语气气促,“前方一里,道路断绝,山体孔隙无数,有忍军小部人马,约十余人被发现,没有正面交锋。水家先锋四人寻路入内,渺无音讯,应是已死。”
此水家信使说完,一个土家行士也疾行而来,报道:“木王大人,前方无路,山体怪异,似刀斧平整挖出无数隧道,内部其乱如麻,土家发丘、御岭二门六人入内,再无返回。土王大人已经亲自上前打探,请木王大人火速上前商议。”
火小邪一听,立即催动人马,加快脚步,不多时已经赶至尽头。
若按火小邪之前记忆,走到这里应该是水火双生的水龙眼一带,本应有巨大洞穴,沿洞穴内壁可以行走,可眼前景象,的确不寻常。
一个喇叭形的大洞,由窄到宽,地面乱石嶙峋,淹没了铁路,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喇叭嘴方向,堵住去路的一面十余丈高的山体。虽说是无数巨石堆积而成,嶙峋参差,上面却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不规则的洞口,大的有一丈宽阔,小的仅有一个拳头大小,这些洞口边缘,如同刀切斧砍一般平整光滑,根本不像人工可以完成。
火小邪眉头紧皱,他记得他上次离开罗刹阵,整片整片的山体都在崩塌,按理说会形成一个范围广大的坑洞才是,怎么会被无缘无故地堵上?
郑则道赶上前来,与火小邪相会,颇为严肃地说道:“火家进去了十人,没有返回!隐约能听到这些洞穴内有金铁交鸣之声,应是设有伏兵。木王大人,你有何高见?”
火小邪并不答话,踏着乱石上前几步,走至一个洞口前。洞内幽暗难明,向里看并不是笔直,而且能见到的分叉口就有四五个之多,冷风从里面向外打着旋灌出,发出簌簌簌的奇特微响,绝不是可以草率进入之地。
火小邪眉头紧皱,转身高喝道:“水王大人、土王大人可在?”
一名土家行士上前拜道:“土王大人偕夫人林婉等,从旁边的洞口进去了,暂时还未能返回。”
一名水家信差说道:“水王大人现在不在。”
火小邪问道:“水王大人去哪里了?”
“不知,只令让水家在此待命。”
火小邪高声道:“任何人不得入内!严加守备,等土王、水王大人回来。”
略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见山体上一个洞口中有数人疾奔而出,定睛一看,正是田问、林婉、田羽娘、田遥、田观、田迟、田令数人,其中田迟满身鲜血是血,身前身后都有刀伤,紧紧掐住左胳膊,居然左手小臂已被斩断。
土家人连忙上前,将田问等人护住,退到数丈之外,并立即为田迟疗伤。
火小邪、郑则道、金潘等人赶上前去,正要说话,就见一道黑影钻出,站在田问等人身边,看模样正是水王流川。
不等火小邪说话,水王流川已经厉声道:“可是土家地一迷藏?”这个水王流川,虽说长相未变,但是桀骜嗜杀之气弥漫全身,完全与先前教书先生的气质不符。
田问答道:“是,又不是。”
水王流川厉声道:“是怎讲?不是又怎讲?”
田问答道:“乾坤未倒置。”
水王流川怒道:“田问,能否多说几个字!听着费劲!”
田羽娘站出说道:“流川,还是我与你说吧。”看向火小邪等人,说道,“此处确实是地一迷藏的布局,但仅为三成,不够完整,达不到地一迷藏的乾坤颠倒之造化,但也着实惊人。依土家看,罗刹阵就在其中,这些孔洞,全是罗刹阵的外壳。我等以土家发丘之力算过,里面的罗刹阵竟是无大无小的乱数。”
火小邪抱拳道:“请教,何为无大无小的乱数?”
田羽娘肃然道:“就是罗刹阵一时小如沙砾,一时大如寰宇,可这座山又能有多大?一个防盗阵法又怎能如此之小?但卜卦之后,就是如此,呈无大无小之态。我等进入洞中,便感觉罗刹阵一会儿转弯就是,一会儿又远在天边,一会儿仿佛已身在阵中。土家虽有开山寻路之能,却如同水中捞月一般。”
水王流川哼道:“如果此地是完整的地一迷藏,有此效力,倒可以理解,但孔洞里分明有忍者四处埋伏,他们既然能在里面猖狂,那就必然有进退之法!”
田羽娘说道:“也许里面的忍者根本没有想过出去。”
水王流川又问:“那风从何来?莫非你要说是罗刹阵内可以自生风力?”
田羽娘说道:“洞内风力全是螺旋,我的确想这么说。”
水王流川冷笑道:“看来土家面对自家不成气候的地一迷藏,便无计可施了!”
田羽娘不悦道:“流川,你要有计可施,何必偷偷摸摸地跟我们一路?你这个人性格真是古怪!没到这里之前还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怎么变得蛮横不讲理了?我不想再与你说话!”
这两人彼此哼了一声,真的互不理睬。
郑则道说道:“两位大人请息怒。堂堂五行世家,还能在见到罗刹阵之前就被难住?既然日本忍军占据了地利,那我们可有办法,先将他们逼退?木王大人,你看呢?”
火小邪沉声道:“容我再想想。”抬头问道,“林婉,你刚才也进洞内了,不知你有何看法?”
林婉刚刚为田迟止血上药完成,起身说道:“刚才我进洞去,就有施木家药术,逼退忍者的想法,可是洞内风向全是往外灌,这样的话,若是大面积施药,不仅无效,反而会伤了自家兄弟。而且,里面的忍者十分厉害,只守不攻,刚才田迟击杀二人,就有另三个忍者不顾前者死活,用重刀连人一起劈砍,斩断了田迟的小臂。本以为他们会乘胜追击,将我们围堵在洞内,可田令再杀一人后,这些忍者只又追了几步,便齐齐退后,再度龟缩不前。如果这样,就算我们在洞内布下药阵,也无法引大批忍者入阵。”
火小邪点头沉吟几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王孝先,带依田极人上来。”
众人不知火小邪要出何计策,全都静默观望。
依田极人已被王孝先用药制住,虽能行走,但双目呆滞,满嘴不知含含糊糊地叨唠着什么。
火小邪走到依田极人身边,将他按在大石上坐下,抱拳道:“水王大人,请上前来。”
水王流川缓步走出,冷冷问道:“何事?”
火小邪说道:“依田极人被木家药物制住,但行为呆滞,所以请水王大人用水家乱魂眼之类的手段,将依田极人迷乱心魄,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并让他能够如实转达。”
水王流川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水家有这个本事?”
火小邪笑道:“水王大人还要过问得这么详细吗?”
水王流川哼了声,说道:“给他解药。”
王孝先给依田极人解了麻药,水家立即有几人上前,把依田极人牢牢拿住。依田极人神志渐渐清醒,正要张嘴大骂,却见到水王流川的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自己,心中突然一痴,竟无法挪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