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火小邪,呵呵呵笑了起来。
火小邪骂道:“笑个什么?”
王孝先捻着胡须,长身而起,笑嘻嘻地说道:“火小邪,我就说你怎么会问些外行人的话,你,是不是失忆了?”
火小邪跟着呵呵呵笑了起来,二郎腿一翘,扶住膝盖,前后摇晃着说道:“你说说看。”
王孝先走到火小邪面前,轻轻说道:“全身一股水家劣质伤药的味道,肋骨估计断了几根,肩部脱臼过,你必然是昼夜奔波到此,汗酸味和灰土味道很是浓郁,你眼睛干涩,身体疲劳饥饿,内火旺盛,唇舌发乌,步履轻浮。好在你体质超群,方能熬到现在还能装作浑然无事。你见到我时,我已经报出名号,你记不得我是谁,还觉得我一颗痴睡药厉害,又问五行世家是否贼道,如此望闻问切一番,我当然可以推断,你在万年镇一带受过重伤,被水家救下后,你逃将出来,故而连药也来不及换。木家虽说身手不及水火土三家,器械武力也居于末流,但论识人相面,以人体表征来判断体内异象的本事,却是一流。火小邪,我说得对是不对?”
火小邪心里暗叫了一声厉害,这个叫王孝先的木家人果然不简单,想想自己碰到的水家人,何尝不是超乎常人!若他们都是贼道,那么,只有一个称谓能对应这些人的身份——五大贼王!亦是王孝先嘴中说的五行世家!
火小邪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好啊!那你说我失忆了几年?”
王孝先坐下,看着火小邪双眼,说道:“大约有十一年吧!”
火小邪暗吸一口凉气,眼睛滴溜溜一滚,暗骂道:“这么厉害!”
王孝先哈哈笑道:“你可能觉得我有些神奇,但如果你记得,一定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想当年我们一起去火门三关,你在火家收徒的时候,替我仗义执言,对我有大恩,却被火家逐出,距离今天,也就大约十一年啊。五行世家,我看你已经完全忘记,在木家看来,此症乃是魂魄两分,魂记得所有事,但魄不让魂,选择与某种事物相关的记忆遗忘,所以你听到一些名词,觉得熟悉,有种梦中见过,但记不起来的感觉。”
火小邪哎呀一声,再也装不下去,抱拳赞叹道:“我服了!看来我故意让你找到我,真是对了!那么,王先生,你说我对你有恩,就请你帮我看看,我脑子到底出什么毛病了!”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你叫我孝先,或者病罐子就好了。”
“好,好,病罐子先生,帮我瞅瞅吧。”
王孝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背后的行囊取下,摸出一个药盒来,说道:“火小邪,那你请躺在床上,我帮你看看。”
火小邪不怕王孝先有害他之心,依言而为。
王孝先在火小邪头部几个穴道涂上药水,以银针探穴,不断问火小邪的感觉,火小邪如实答道:“痒、酸、麻、胀。”诸如此类。
王孝先施针片刻,长长地咦了一声,继续加紧施为,又换了几种手段问火小邪,越发沉重,似乎碰到了极大的难题。
再过片刻,王孝先收了针,坐于一旁,不住抹汗,眉头紧锁。
火小邪坐起身子,问道:“病罐子,怎么样?”
王孝先摇头道:“你这失忆的毛病,不仅仅是魂魄两分这么简单,非常古怪,已经超出我理解的范围。我无能无力,无法判断,也无法开解。怪,太怪了……”
“怎么个怪法?”
“一言难尽,你的这种情况,唯有我师父木王林木森和林婉等木家高人,才有可能开解。反正我是一头雾水。”
火小邪嘻嘻哈哈说道:“看来我得了天下第一失忆症喽!”
“可以这么说。”
“那也挺好!如果是我的魄强迫自己不能记起,而我非要勉强记起来,说不定自找麻烦,我这样浑浑噩噩的,反而觉得事事新鲜!”
“嗨!火小邪,你倒是洒脱!我若是忘了十一年的事,非苦恼死不可。”王孝先喃喃自语道,神情沮丧不已,似乎他解不透火小邪的病症,对他打击颇大。
“喂喂,病罐子,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愁什么?来来,既然你好不容易找到我,我也很想听听我忘了的五行世家的事情。你可否讲讲?”
“我在山里和师父炼药修习多年,最近才下山来,对五行世家也是一知半解。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嗯嗯,五行合纵是什么意思?”
王孝先脸色一变,昂头喝道:“你问这个作甚!这是五行世家的大忌!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记得五行合纵?”
“看你急的,这个五行合纵,应该是我失忆之前,自己在胳膊上刻下的,提醒我不要忘记呢。”
“千万不能再提这几个字。”
“好吧好吧,我就不说了。哼,小气。”
王孝先站起身来,说道:“火小邪,此地虽说安全,但难免隔墙有耳,你若信我,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更为安全的地方。”
火小邪听了听,门窗外妓院里的嬉笑打闹声很清楚地飘来,便站起身来,说道:“那好,有劳了!今天我有不少事情问你。”
王孝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收拾好行囊,举步要走。
火小邪叫道:“病罐子,麻烦你等一下。”
“怎么?”
“你有钱吗?”
“钱?钱没有,我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出门全靠化缘。不过,金子有两块。”
“那还没有钱啊,借我一块金子,以后还你。”
“嗯?嗯?”王孝先有点不明白,但还是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子,丢给火小邪。
火小邪接过,谢了一声,走到昏睡在地的窑姐玫红面前,蹲下身子,将金子塞进她的手里,拍了拍她的脸,笑道:“我走了啊!你好好睡着!醒了以后,看见金子,你就自己去做点小买卖吧,别站大街做贱自己了。”
王孝先说道:“一个窑姐,你给她这么多?”
火小邪站起身,笑道:“我小时候,偷看过她的光屁股,是我欠她的。呐,看你这个小气样,一点不解风情。走啦走啦!”火小邪不忘将桌上瓷碗里的烧鸡拎出来,咬了一口,喝道:“好吃!”
火小邪拎着烧鸡,抢上一步,拉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打了个招呼,唤王孝先出来。
王孝先耸了耸肩,也不做什么防备,跟了出来。
两人走到后院门口,只见看门的老鬼头早就睡死在地,火小邪看了看王孝先。
王孝先摊了摊手,表示就是他干的,说道:“若不是一眼认出了你,我进屋的时候,你只会觉得眼前一花,就昏迷不醒了。”
火小邪伸出大拇指,笑骂道:“你牛,你牛,屁服,屁服!”
王孝先听了火小邪夸奖,脸上高兴,显得十分得意。
火小邪扭头,心里暗笑:“这个木家人,手段是高明,自尊心更是强得很,一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劲,多说点好听的给他,倒不难打交道。”
两人出了后院门,街上无人,火小邪一边啃着烧鸡,一边跟着王孝先,两人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