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头呼哧呼哧,在黑暗的隧道里狂奔了一段,眼前再度豁然开朗,驶入了一个偌大的山洞中间。
山洞异常平坦,没有站台,没有防卫,铁轨在山洞的中间而设,上不见顶,左右不见远近,只有铁轨周边,透出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亮光,照亮了一片方圆。
前方,隐隐地传来了爆炸声,竟如同九天里翻滚的闷雷一般,经久不绝,回音无数。
豁然间,几道笔直站立的人影在铁轨一旁的平地里显现,火车头行驶飞快,这几个人影,几乎是一掠而过。
火小邪却猛然把眼睛睁大了,他眼力不减,刚才掠过的那几个人,他看得真切。
火小邪微微起身,本想说话,就听到钩渐冷笑道:“烟虫,停车,我们还是晚了!倒回去吧!”
烟虫自然也看到了这几个人影,可钩渐突然命令停车,还是让他有些不解,烟虫略略迟疑,正想发问。就听到钩渐厉声道:“听到没有!停车,倒回去!我们再往前,必然坠入深渊!”
烟虫违抗不得,拉住了制动闸,火车长嘶一声,激得铁轨火星四溅,慢慢地停止下来。
钩渐低喝道:“后退!”
烟虫再扳闸刀,火车头低鸣一声,似乎很不情愿地后退而去。
没后退多久,钩渐又道:“停下!”
火车停止,钩渐面带杀气,从火车上一跃而下。
随后,烟虫、花娘子、火小邪、赛飞龙、顶天骄也纷纷下车。
只见灰暗的光亮中,五个人笔直地矗立在他们面前的不远处。
其中有一个人笑道:“火小邪,你还活着,很好啊,很好。伊润大人,知道你逃出来了,一直在找你。幸好我来对了地方,很及时,不然真的见不到你了。”
火小邪定睛一看,低喝道:“土贤藏丰!”
一个清瘦的老者,平静地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是我。”
火小邪再看土贤藏丰身旁的四个人,只见这四个人乃是四位忍者,分别穿灰、红、蓝、白四色服装,仅仅露出眼睛,眼睛中深邃一片,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是他们的额头之上,分别戴着一个钢质的铭牌,上面有四种不同的图案,算得上最为明显的区别。
火小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四个人,是他最不愿意遇见的人。
钩渐冷哼两声,说道:“看来是日本忍军的四影宗主在此了?”
土贤藏丰笑道:“这位高人,好眼力,你说得不错,火影、水影、风影、雷影四系宗主在此。我是土贤藏丰,密殿圣堂节度使,幸会了。”
钩渐冷笑道:“高明!”
土贤藏丰笑道:“过奖!这位高人,你是何人?不如报上名号?”
钩渐笑道:“就凭你们,恐怕还没有资格。”
土贤藏丰说道:“钩渐可说不出这种话,哈哈。我们之间,要么一战决出高低生死,要么你们就留下火小邪,其余人自断右臂,便可放你们出山。”
顶天骄性子粗暴,如此蔑视的语言,他根本按捺不住,大骂道:“你们是什么鬼东西!鸡毛玩意的!老娘我……”
火小邪轻轻拉了一下顶天骄,示意他不要说话,低声道:“这五人是忍军最强的组合。”
顶天骄还是怒火熏心,依旧骂道:“我操死你们的爹!”
土贤藏丰还是微笑道:“要么一战,要么留下火小邪,断臂保命,无须逞口舌之能。”
火小邪深吸一口气,站出一步,说道:“我留下,但……”
“放屁!”钩渐骂道,“你是个什么玩意?轮到你说话吗,滚一边待着去!”
火小邪哑口无言,他并非胆小,而是看到土贤藏丰等五人齐齐出现,确实让他深感取胜无望。土贤藏丰虽在伊润广义之下,实际上乃是忍术集大成之人,不仅是火小邪在日本修习忍术的老师,对火小邪的忍术了如指掌,甚至伊润广义也要对土贤藏丰表示恭敬。再说那四影宗主,在日本忍军未做统一之前,乃是全日本最有实力的四位忍者,虽不能说实力比五大贼王更强,但其拥有的能力,在日本忍者之间,也近乎于神一样的存在。围剿火家时,这四位宗主尚没有亲自上阵,只在周围旁观,等伊润广义号令行事,难得一见他们四个同时出现。就算火小邪身体无恙,也不敢说有五成的把握,能胜得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何况四个?
钩渐骂完火小邪,咯咯咯怪笑不止,对着土贤藏丰说道:“我很久没有今天这么兴奋了。来,领教领教!”
话音刚落,就见钩渐如同幻化成一道灰影一般,直冲土贤藏丰而去。
土贤藏丰暗念一声:“厉害!”往后骤退几步。
那四位不动声色的忍者宗主,立即像被瞬间激活,一齐向钩渐围来,堵住钩渐的去路。
这个山洞中,本就光线昏暗,钩渐杀入阵中,简直要和昏暗融为一体似的,连动作也看不清楚,只是一团灰影,来回晃动不止。
火小邪此等眼力之人,竟也看不清钩渐做的什么动作,只觉他身子好像一团可以任意变形的麻线,随波而动,时聚时散。
而那四位宗主,也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四种色彩混杂在一块,难以分出谁是谁了。
不过是眨了几眼之间,就听叮的一声,一个红色的人影突然从阵中跌出,踉跄几步,半跪在地,捂住胸口,用一把黑色忍刀撑住地面,头猛地一低,念了声咒,再也不动了。只见此人脚下,一片暗红的血液蔓延开来。
土贤藏丰本在一旁观战,见这么快便退出一位红衣宗主,看样子已然命绝,不禁低低地啊了一声,手中拐杖一抖,一把亮得刺眼的长刃从拐杖中脱出,向着阵中凶猛一击。
就听到嗯的一声低哼,并无动静,但眨眼之间,却马上又有一个灰衣宗主跌出阵外,左手半个手掌已然不见了,鲜血狂喷不止,跪倒在地。
土贤藏丰脸色一沉,再也按捺不住,揉身上前。
而断了手掌的灰衣宗主,好生强横,右手一抬刀,竟把自己整个左手小臂斩落,猛然拉紧左手上臂的一根绳索止血,一翻身,再度杀入战团。
叮叮叮又是三声锐响,便见到钩渐的身影闪出,退向阴暗之处,土贤藏丰和三个忍者宗主紧追不舍,纷纷没入暗处。
这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不时地听到叮叮叮的锐响不绝,土贤藏丰的长刃亮光如同闪电一样不住划过,黑影闪动,见不到钩渐与他们是如何争斗的。
但听得有恶犬狂吠声,吱吱怪叫声,金属撕裂的嚓嚓声;但见得有突然闪起的豪光一团,突然弥漫成黑雾一片,星星点点的微光升腾不散;但闻得有异香扑鼻,恶臭滚滚,酸味四溢。在那片不能亲见的黑暗中,各种异象层出不穷、此起彼伏。
除了火小邪以外,烟虫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已不再想象范围内的恶斗,浓浓的杀气卷来,寒气森森,让人忍不住脚跟冰冷。
就听有钩渐厉声喝道:“火小邪,你们快滚!”
火小邪微微一愣,还是迈不开脚步。
叮叮两声响过,鬼叫呜呀一片,再坠死寂。
钩渐的声音业已又离开几步开外:“还不滚!”
还是烟虫的反应更快,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火小邪向远离钩渐战局之处猛跑,花娘子紧随而至,赛飞龙、顶天骄见状,也赶忙追来。
火小邪明白钩渐已经陷入苦战,再不逃跑,恐怕要辜负钩渐的一番好意,于是铆足了力气,极力狂奔。
烟虫见火小邪还是行动不便,大喝道:“大妹子,帮忙!”
顶天骄拔足而上,干脆一把将火小邪拦腰抱起,扛在肩上,撒开了欢地疾奔。
烟虫领队,也不管东南西北,只想着尽快远离钩渐鏖战之处。
眼看着前方就是山洞洞壁,有一条隐隐的洞口之处可以钻入,正要直行入内,却听到飞镖声嗡嗡作响,四周闪成一片,竟有无数的飞镖激射而来。
烟虫一惊,哪里还讲究什么形象,拉着花娘子就地十八滚,几乎是撞入山洞内。
顶天骄扛着火小邪,本和赛飞龙齐头并进,见到如此多的飞镖袭来,他这样庞大的身躯,根本没有躲避之力,噗噗噗,背后已经中了数镖。
赛飞龙本跟着烟虫、花娘子要滚入洞内,可他时运不济,比烟虫、花娘子稍慢了半分,躲避飞镖时一头撞在洞口一侧凸起的大石上,身子一歪,眼看着飞镖闪着寒光向他射来,再无躲避之力。
谁料顶天骄暴吼一声,胳膊一挥,将赛飞龙一把拎起,搂紧怀中,同时也替赛飞龙挡了数镖。顶天骄同时也放了火小邪下来,伸出巨臂搂住两人,将头一低,硬生生地用肉身护住火小邪和赛飞龙,硬生生把所有飞镖挡住,横着冲进洞来。
顶天骄冲进洞中,直把烟虫、花娘子吓了一跳,他满头满脸满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飞镖,黑血汩汩流出。
顶天骄大吼道:“跑啊!”说着松了火小邪和赛飞龙,扑通一下半跪在地。
赛飞龙被顶天骄此举惹得大哭,老泪纵横,拉着顶天骄胳膊大叫:“顶天骄,你何必救我!一起走!一起走啊!”
顶天骄一只眼睛被一枚飞镖刺入,已然瞎了,惨笑一声道:“跑啊!”说着竟又站了起来,巨手推开众人,逼着烟虫、花娘子、火小邪、赛飞龙四人向前。
洞口狭窄,让顶天骄塞了个结实,还有飞镖不断地拉着弧线卷入洞内,尽数扎在顶天骄的背上。顶天骄不住吼叫着快跑,眼看着脚步已经越来越迟缓。
烟虫、花娘子、火小邪三人含泪向前,赛飞龙更是边跑边放声痛哭,这个洞穴不长,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好在没有跑出多远,便看到了尽头。
看似无路可走!
烟虫奔到近前,用手在顶角边际一摸,果然摸到缝隙,此时也顾不上寻找机关,发力一撞,就听嘎的一声,果然是一道石质的活门。
花娘子、火小邪、赛飞龙三人助力,便把这道活门撞开了一道缝隙。
顶天骄已经支撑不住,跌倒在地,赛飞龙奋力拉扯,嘶吼道:“顶天骄!坚持一下!”
顶天骄眼中已经模糊,含糊地应了一声,向前挪了几步,一头栽进石门里,半跪着身子,看样子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