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门宗主齐齐抬头看去,只听到田问吼吼吼的闷笑声传来,人已经随着火小邪他们跑不见了。
火小邪他们一撤就是数里,直到田问让大家停下。众人下马,围坐一圈,半晌之后,火小邪才说道:“这么大的一座山,我们怎么都能避开他们,绕进去吧!”
田问说道:“甚难!”
火小邪又道:“我看他们主要是针对你的,不让你进去。我们人多,目标也大,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等你,你一个人花点工夫混进来。”
田问说道:“此计难用。”田问看向林婉,凭空画了一个门的形状,做了个堵的手势。
林婉会意,说道:“田问是说,刚才我们见到的土家四门宗主隐守在五行地宫入口,他们要是不让开,我们进山容易,地宫却是进不去的。我说的对吗?”
田问点头称是,缓缓站起,遥望远山,说道:“时日无多……”说着一指耳朵,再说道:“听!”
“听什么?”火小邪正在疑惑,忽听到远处山间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响,随即隆隆隆山石震裂声大作。
潘子叫道:“有人放屁!不是,是放炮!有人在炸山呢。”
火小邪亦道:“听声音好像是这座山背面,那是什么方向?”
田问说道:“建昌城。”
傍晚时分,离大青山三十余里开外的建昌城外,四个全身脏兮兮的男人,一个是精瘦的矮子,一个是身材异常高大傻兮兮的汉子,一个是一脸苦相的瘦子,只有一个看着还正常点,不过也是佝偻着身子,无精打采的。这四人跟在回城的骡马队后面,摇摇晃晃地向城门走来。
建昌位于辽西战略要冲之地,自古以来兵家必争,此时虽说建昌没有战事,但十多年间,总有大量逃兵,闯关东的,走江湖的等等闲人混迹于此,所以看上去建昌城既热闹又肮脏,街头上混吃等死、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人数不胜数。
守城的几个士兵,歪戴着帽子,正靠在墙边嗑瓜子侃大山,对进城来的人看都懒得看一样。这四人向里走去,本来以为无事,却听到身后有人叫骂:“前面的!站住!”
无精打采的男子回头道:“几位长官,叫我们呢?”
几个士兵吐出瓜子皮,走上几步,将他们半围住,一个兵头模样的人骂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哪里来的?”
男子一嘴的东北奉天话:“从奉天,从奉天,几位长官好。”
兵头打量了四人几眼,骂道:“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鸟,从奉天那好地方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干屁啊干!”
男人答道:“几位长官,在奉天混不下去了呗,来这里想投靠个远房亲戚,卖苦力混口饭吃。”
兵头骂道:“放你娘的屁!是不是犯了啥事逃到这里来的?”
男人忙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您看我们这模样,哪敢犯什么事啊。”
兵头手一伸,勾了勾手指,哼道:“拿来!”
“啥?啥拿来?”
“买路钱啊,你说啥?你当建昌想进就进啊,这是规矩!麻利点,不然就滚蛋。”
这男人看了身后一脸苦相的瘦猴一眼,瘦猴哆哆嗦嗦,全身摸遍,才掏出两枚铜板,苦道:“就,就两个子,俺们的全部身家。”
兵头伸手抓过,揣到怀中,骂道:“穷鬼!告诉你们,别在建昌惹事,不然一人一颗枪子。滚吧!”
男人赶忙带着其他三人向里走。
身后士兵又叫:“等一下!那个黑大个,你叫什么?”
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站住脚,抓了抓头,傻乎乎地说道:“我,我叫大西瓜。”
寻常男子忙道:“这人脑子有点傻,长官见谅。”
兵头这才作罢,一挥手转身回去,又和其他士兵嬉笑。
那四个脏兮兮的男人进了城,走的远了去,才听到城门口那几个士兵嚷嚷起来:“见了鬼了,我的钱呢?我的老天爷,明明记得装兜里的。”
这四人懒洋洋地往巷子里面一转,立即挺直了腰板,速速前行,很快便找到一个无人处,躲了起来。
这四个人就是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
火小邪手中亮出两枚铜板,丢还给了潘子,潘子接过,骂骂咧咧说道:“操他们娘的,今天晚上我就偷的他裤衩都没得穿,敢要我的钱,当我们是好惹的啊。嘿嘿,火小邪,你现在手艺不错啊。”
火小邪说道:“少贫嘴!乔大、乔二,你们两个一路,我们四个这就散了开去,把建昌城里面的情况摸个清楚。二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合。”
乔大、乔二两人平时痴傻,真让他们干事,他们也是精明得很,顿时贼性腾起,两眼放光,兴奋的得很,说道:“是啦,火师父。”
潘子嘀咕道:“凭什么田问和林婉,能够牵着大狗,骑着高头大马招摇着进城,住大酒楼,吃好喝好,而我们非要搞的这么寒酸。老子身上可是有百万大洋,能把这座城都买空掉!”
火小邪骂道:“就你这个猥琐样,还是省省吧。你要是摆阔,这条街上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别惹事了。”
潘子叹了声,抱怨道:“是这么个理。那咱们这就走吧,这个小破县城,不用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就逛完了。”
火小邪说道:“潘子你别手痒偷别人的东西,另外大家要特别留心日本人的动静,我们走!”
几个人应了,站起身来四散走开,眨眼都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田问、林婉带着黑风已经来到一间颇为排场的大酒楼前,门前的伙计一见这两位主的气质容貌,立即眉开眼笑跳到跟前,正要奉承。
脖子上套着绳索,由田问牵着的黑风,汪的一声叫,吓得伙计倒退三尺,差点跌倒在地上,惨叫道:“狮子狮子!黑狮子!”
林婉笑道:“没事的,你不惹它,它不会咬你的。是不是啊,黑风。”
黑风听得懂似的,点了点大脑袋,再不乱叫。
伙计一喜,又来了精神,巴结道:“这位爷!这位姑奶奶!两位里面请!小店有宫廷御宴,上好的客房!两位真是来对地方了。”
林婉清脆地说道:“甚好,不过先把我的小狗拴好,不然会吓到你店里的客人。”
伙计听如此端庄俏丽的美人说话,心里糊了蜜似的,连忙答应下来,呼喊其他伙计过来,拴好马匹,领着林婉、田问从店门一旁走到后院,将黑风安置妥当,才带着田问、林婉进店。
田问带着黑风招摇过市,在当年并不稀罕,特别是出关以后的东北一带市镇,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喜欢骑着高头大马遛狗,有爱炫耀的,一次带着七八只猎狗,一众打手,咆哮过市,很是惹人注意。
所以田问、林婉这等气质的男女,牵着一条硕大的黑狗进城,守城士兵都不敢放一个小屁出来。
而火小邪、潘子等和田问、林婉分开进城,要算是火小邪的主意,第一他们六骑大马一起进城,目标太大;第二是火小邪不喜欢人指指点点,觉得别扭,装草民进城还自在点。
田问、林婉在酒店就座,这两人郎才女貌,立即引起众多食客的注意。还没等菜上桌,就有一个富商打扮的人走到桌边,抱拳行礼,问道:“这位先生,有些眼生,敢问一句您从哪里来?”
田问答道:“南方。”
这富商又问:“哦!南方好啊!敢问先生怎么称呼?来建昌有什么安排?我是建昌城里荣久商社的老板,我姓张,许多生意和南方有来往。两位若是刚来这里,不妨认识一下,我对建昌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田问答道:“谢!”
富商有些奇怪,这人为何如此少言寡语?
林婉笑道:“张老板,幸会啊,我家少爷不喜欢说话,您别见怪,请坐请坐。”
富商张老板听得受用,不愿丢了认识两人,做成生意的机会,一屁股坐了下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俯下身子低声问林婉道:“这位小姐,敢为一句,你家少爷是日本人?”
林婉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张老板和日本人很熟吗?”
张老板说道:“很熟很熟,许多日本的大人物都是你家少爷这样说话,呵呵,不知道您们两位,也是来看大青山的矿山吗?最近几天,建昌城里来的日本人可是多了去了,尽管大多数穿着便服,可我一看就知道,全是日本关东军和武士乔装打扮的,不得了,近千号人呢。我去见过他们的一位将军,叫依田,专门找我给他提供进山的向导,呵呵,我可和日本人关系处得很好的。”
林婉笑道:“张老板,你猜对了,我家少爷就是日本人。”
田问脸上微微一抽,却不说话否认,只是哼了一声。
张老板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真是幸会幸会!我就说这位先生看着绝不简单。”
林婉给张老板倒了杯茶,小手指轻轻撩了一下水面,根本无人能够发觉。林婉将茶杯递给了张老板,笑道:“张老板,请用茶,正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来得正好。”
张老板哪会推托,接过来就喝……
天色已晚,建昌城华灯初上,正值晚饭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倒是热闹。
火小邪低头前行,偷偷打量着大街上的行人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