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虫哧地喷出一口烟,故意顶着郑则道说话:“我他妈的两年前就认识火小邪,一起在奉天城摔泥巴打冰猪,你认识他才多久?论交情,我和火小邪是生死之交,你怎么的?郑则道,你就少折腾这些花花肠子了,有意思吗?”
郑则道还是笑道:“烟虫兄弟,你别误会,我绝非是想……”
烟虫哼道:“停!停!我说不过你!”
火小邪转头对郑则道说道:“郑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不怕虫鸣,而是习惯了吧!郑大哥,现在这时候,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咱们各自行事吧!”
郑则道义正词严地说道:“火贤弟,你可能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火小邪心中骂道:“郑则道啊郑则道,你浑身是嘴,长满三寸不烂之舌,你去做官多好,非要做什么贼?”
火小邪说道:“唉,郑大哥,我真的好累啊,能不说话了吗?”
郑则道是个明白人,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轻轻笑了声,说道:“火贤弟、烟虫兄弟,打扰了,有空再议。”说着慢慢走开,坐在一边。
苦灯和尚、甲丁乙早就坐在地上,听着郑则道他们一番废话,都不动声色、胸有成竹,根本不屑于关心火小邪到底做到了些什么。
郑则道走远以后,火小邪才低声对烟虫说道:“烟虫大哥,我觉得我能做到!”
烟虫说道:“嘿嘿,火小邪,我果然没看错你!我那个死鬼师父生前天天在我耳边嘀咕火性精纯火性精纯,其实就是你这样的,哈哈。”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如果我能顺利取出第一枚金佛,就能取出第二枚!烟虫大哥,你和我一起过关!”
烟虫嘿嘿嘿笑了几声,抽了一口烟,说道:“好啊,你先取出一枚再说,踏实点,别学我这个吊儿郎当的劲。”
火小邪有点惭愧地干笑两声,抓了抓头:“咳,知道了。我现在就再去试试。”
烟虫拉住火小邪,说道:“不着急,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要去做第一个取出金佛的人,咱不害人,但不得不防人。现在时间还多,你真有心帮忙,就等闹小宝来了以后,再做打算。”
火小邪应了声好,还是去洞中把自己和烟虫的鞋子拿出来,两人分别穿上。烟虫体力也恢复了,两人起身去了一旁的凉棚歇息。
烟虫心情甚好,与火小邪天南海北地聊个不停,说了不少自己偷老毛子的趣事,火小邪听得出来,烟虫很多时候都惊险无比,生死悬于一线,但在他的嘴中,都是轻描淡写,非常洒脱,不由得更加佩服烟虫这个独行大盗,除了有些喜欢拈花惹草、玩世不恭以外,真真正正地是个义贼。
苦灯和尚、甲丁乙、郑则道三人,还是枯坐在空地上,各自守住洞口,对一旁烟虫与火小邪的谈笑风生,置若罔闻。
暂且不表纳火寺的情景,说回到王家坳张四爷、周先生、王贵这边。
王家坳的枪声已经停了,漫山遍野都是死人,还有不少受了枪伤的士兵疼得满地打滚,哀叫连连,也没有人敢来照应。
张四爷这边的钩子兵分散在各处山石后,和前方不远处的二百多名士兵呈对峙之势,谁也不敢妄动。
王贵被张四爷捆了,趴在山石后面,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王贵看得清楚,自己四百多人的队伍,竟被张四爷以不到二十人杀伤近半,简直不可思议,又无可奈何。
其实张四爷、周先生心里更不舒服,这些晋军刚刚接触的时候,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不多久就干掉了数十人,可越往后面越难对付。这些士兵乱了一时阵脚之后,慢慢集结起来,在王家坳出口一带布成严防死守的阵势,由各队长官统一号令,四面八方齐射,一轮接着一轮。已有一个钩子兵中乱枪当场毙命,还伤了三个钩子兵,尽管没有性命危险,却已经行动不便。
张四爷哼道:“没想到这些兵这么难对付!耽搁了如此长的时间,还是前行不得!”
周先生说道:“这支部队只怕是接受过西洋战术的长期训练,我们小瞧他们了。”周先生说着,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王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王贵哼了声,说道:“老子叫什么名字,你们管不着!另外告诉你们,我是德国士官学校毕业,这支部队老子亲自训练了五年,西洋战法,不战至最后一个人,是不可能后退的。你们拿我做人质也没有用,杀了指挥官也没有用,士官都是层层递补,号令早就统一,没用的!没用的!你们过不去的!哈哈!”
周先生对张四爷说道:“张四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硬撑了,后撤吧!”
张四爷沉吟一声,说道:“周先生,你的意思是,放弃?”
周先生说道:“不是放弃,这一带的地形不像入口处那么险恶,我们向侧面撤退,分散开来,从山中绕过王家坳,料他们不敢追上来,但我们必须舍弃掉所有马匹、郭老七、胖好味,徒步前行。”
张四爷略略思量一番,说道:“好!周先生说得有理!周先生,你这就安排下去,另外命一个腿脚快的弟兄,赶回王家大院,带着嚼子们去平度一带蛰伏。”
周先生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周先生看了一眼王贵,说道:“张四爷,这个人咱们怎么处理?”
张四爷看了眼王贵,说道:“他倒是条硬汉!留他一命!”
王贵嘿嘿嘿嘿连声冷哼,却不说话。
周先生点头应了,一掌劈在王贵后脖颈上,将王贵打昏。
钩子兵们得了号令,渐渐向一侧山上撤去,士兵们果然不敢贸然上前,死守阵地,等钩子兵都没入了山林,才派出了一个敢死的,摸到张四爷他们原先所在之地,见王贵昏死在地上,赶忙上前松绑,把王贵摇醒。
王贵睁开眼睛,晃了晃头,见是自己的下属,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咬牙骂道:“御风神捕!张四!周先生!好得很!你们的日子也该到头了!我就不信你们能活着离开山西!”
王贵收拢了队伍,清点伤亡,打扫战场,收押了郭老七和胖好味。郭老七和胖好味一直滚在沟中,灰头土脸,但摆脱了张四爷,两人都乐得大嚷大叫,痛骂张四爷,盛赞王贵他们英雄。王贵见郭老七和胖好味也是张四爷的对头,敌人的敌人就算朋友,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两人,却也来不及询问他们,只派人看管住。
王贵清点完战局,自己这边死了一百六十余人,重伤三十四人,轻伤十七人,对手张四爷他们只留下一具钩子兵的尸体,王贵这次可谓一败涂地。
有副官来问王贵下面该如何,王贵骂道:“继续守住王家坳,直到黄昏!”
副官不解,疑道:“长官,你是等那帮人再回来?”
王贵一巴掌甩在副官脸上,怒骂:“废你妈的话!叫你守住就给老子守住!”
副官赶忙连滚带爬地跑开。
王贵看着战场,简直要气炸了肺。
“踏踏踏”,马蹄声阵阵,又有一队人马向王家坳奔来。
士兵们无不大惊失色,以为是张四爷他们又回来,纷纷布防。
王贵也是一惊,心想又是何人?赶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眼看去。这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嘴中嚷道:“爹!哥哥!还有……这都是谁?”
那奔向王家坳的队伍中,王全、王兴在前,一个翠绿衣服的短发女子在后,与短发女子并骑的还有两人,一个是中年胖子,穿着白色衬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十分的富态;另一个则是一脸严肃的青年男子,穿着黄色短衫,模样英俊得很,还有数个店小二打扮、两个穿灰衣的男子跟随其后。
王贵赶忙跳到路上迎接着,这一行人奔到王贵面前,止住马匹。王兴从马上跳下,打量了一下前方的战场,狠狠皱眉,上前一把抓住王贵,沉声道:“谁干的?”
王贵说不出的委屈,咬牙切齿地狠狠骂道:“御风神捕!这帮龟孙子!老子定要他们躺着离开山西!”
王全坐在马上,没有丝毫病态,冲着王贵喝道:“王贵!你做得很好!”
王兴拉过王贵,细细交谈。
王全身后翠绿衣服的女子,正是林婉,她看了看眼前的一片修罗场,一双秀眼中泛出泪花。林婉赶忙低头,用衣袖拭泪,轻声说道:“何必如此呢,都是无辜的人啊!”
王全赶忙回头,低声对林婉说道:“师妹,张四他们这群人疯了,你不要多想。”
林婉轻叹一声,说道:“水王流川为什么要把张四他们引来这里呢?”
王全忙道:“师妹,不要说水王流川的事情。”
远处的山冈上,三个黑衣人静静站在一棵树下,被树影遮住,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对身边的高挑男子说道:“爹,那翠绿衣服的女子是谁?”
黑衣男子说道:“木王的千金,叫作林婉。”
黑衣女子长得极美,可脸上却阴晴不定,似喜似悲似怒似忧,淡淡说道:“就是她给火小邪治了腿伤?”
黑衣男人说道:“就是她。”
另一个黑衣女子,长得和前者一模一样,就是眼神中透出一股子风骚劲头,眼睛一弯,笑出了声,说道:“呦,水妖儿,你是吃林婉的醋了吗?”
水妖儿哼道:“水媚儿,你留点口德不行吗?”
水媚儿嘻嘻笑道:“木生火,木生火,水妖儿,你可要小心哦,我看林婉这个小狐狸精,这么博爱,很容易把火小邪迷住的。”
黑衣男人正是水王流川,也不知道他们三人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水王流川沉声道:“你们两个丫头,不准再谈论林婉!否则家法伺候!”
水妖儿、水媚儿齐声恭敬地回道:“是!爹爹,我们不敢了!”
水王流川遥望王家坳,默默说道:“这个张四,真是执着,竟然大开杀戒。”
水妖儿说道:“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张四他们也引到山西来,真的只是让张四他们给添添彩头吗?”
水王流川慢慢说道:“张四,我要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绝望而死。”
水媚儿呀了一声,说道:“爹,你这么恨张四吗?直接让我去杀了他不就好了。”
水王流川说道:“我要他死,易如反掌,但我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