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两位大哥,是自己人
我和杂毛小道被一辆黑乎乎的套牌车拉到火车站,然后塞给我们两张前往湘湖省郴州的卧铺票,一瞧时间,离火车出发就只有二十分钟了。持着张建和高海军的身份证,匆匆忙忙过了安检上了车。火车启动,我躺在床上,掏出大师兄给的那个八宝囊来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布袋的材质非金非丝,呈现出陈旧的灰色,收口处有两枚乾隆年间的古铜币,有点像是风水店里面卖的护身符。这玩意其貌不扬,但有一个好处,便是将哪怕鬼剑这般又粗又大的东西往里面放,依旧还是只有巴掌大,有点像玄幻小说里的“乾坤袋”、“储物戎子”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妙极。
如此一来,我的那些破烂玩意,连同两个朵朵,都给一股脑地装了进去,杂毛小道亦然。除了虎皮猫大人遥遥辍在我们身后之外,便是那小青龙,也懒洋洋地附在了雷罚之上,被收入其中。如此的八宝囊,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当真是极为神奇的法器,杂毛小道爱不释手,上了车就没说话,一直都在上铺研究,试图找到一些线索出来。
连续三天两夜聚精会神的准备,虽然以我们的修为并不勉强,但是终究还是有些疲累。杂毛小道兴致盎然,然而我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这八宝囊为什么能够收纳比自己体积大几倍的物品的原理。这种事情还是留给聪明人去做,而对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郴州是湘湖省的南大门,我曾经去过。那一次是在第一次剿灭矮骡子以后,武警指挥官吴刚受到恶灵缠身,我受了马海波的委托前往。这是第二次。
南方市与郴州的路程并不算远,坐高铁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西站。我眼睛一闭,这一觉都还没有睡饱,便感觉到有人推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喊道:
“张建,嘿,醒一醒,到站了。”
这名字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两个圈,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黄脸汉子正朝着我喊,这才坐直身子嘟囔道:“啊,这么快啊!”
我们两个人随着人流下了火车。
二月末三月初,正好是学生潮和民工潮回流的高峰期。火车站人流特别多。我和杂毛小道挤出旅客出入口。我包里面所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还有一块用来证明闵魔弟子的龟甲牌以及一本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说实话,当时看到这本书我还挺好笑的,没想到这个张建还是一个具有文艺气质的大龄男青年。
杂毛小道与我的行李除了那本书之外,所差无几,都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法器。看来这两个家伙除了修炼得一身炉火纯青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之外,当真是个穷光蛋,要啥啥没有。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闵魔死得匆忙,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来。不过他们的钱包倒是鼓鼓囊囊,此刻也全由我们笑纳。
出火车站的时候,杂毛小道还在跟我讨论去哪儿吃晚餐,而我则很敏锐地感受到被人盯上了。
来者何人?我没有刻意去看,心中估量着,只是不动声色地拎着包走,结果有三四个人朝着我们这边挤过来,挨肩擦背,接着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片朝着我的裤兜划了过去。
小偷!
这伙人一亮出招式,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火车站附近生存着大大小小的偷盗团伙,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只要这些人跟邪灵教没什么关系,那么他们敢来招惹我和杂毛小道,简直就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死。
说实话,作为摸包扒窃的偷儿,刚才那突然一下割兜的技术,算得上是技艺纯熟,要想练成这门技术,说不得要苦练三年肉掌炒黄豆。倘若是寻常旅客,想必就会中了招,然而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如同刚学走路、步履蹒跚的小孩儿。我手出如电,一把就抓住那只指间夹着刀片的手,轻轻一拉,这人便被我拽了起来。
我的手如铁箍,无论此人怎么甩,都摆脱不得。与此同时,杂毛小道也出手,将朝他下手的那个家伙一脚踹翻在地,冷冷地笑,那笑容在他那一张精瘦的黄脸上,显得尤为可怕。陡生剧变,周围几个装着拥挤的男人立刻围了上来,一边围着我们说话,一边封堵住了我们的视线。
我对着被我抓到了手、满脸憋得紫红的那个矮个儿汉子冷声说道:“别在我面前玩什么猫腻,老子什么没有见过?想了结这件事情,就跪在地上,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朝我下手的这个人是这一伙人的头,本来想要装硬气,结果被我一捏,所有的节操随着手骨碎了一地,双腿一软,跪着朝我磕头认罪。我冷哼一声,放开他,不再理会这一群惶惶不安的蟊贼,与杂毛小道一起离开。
我们朝着站外广场走去,没有回头,杂毛小道轻声说道:“这些人故意的啊?”
我点头,说:“不过不知道是这两个倒霉蛋的仇家,还是邪灵教过来接站的人。我们无法确定,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有放过他们。”张建和高海军的联系人是杨振鑫,此番前来郴州,约好在北湖区的一家酒店住下,自会有人过来联系我们。于是在火车站广场旁等出租车,结果这个城市还真不好打车,无奈,只好乘公交车前往。
房间是杨振鑫早就已经帮忙订下的,我们到了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给他打了两遍电话,皆无回应。这是早已预料的事情,要不是他的失踪,大师兄也不会因为此事而麻烦到我们。
饥肠辘辘,我和杂毛小道出了酒店到附近去找食。郴州市区并不算大,但作为湘湖省的南大门,同时也是煤矿和有色金属之都,中心地段还算繁华,从友谊中皇城过去,到处都是餐厅和夜店,我们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餐馆,点了一桌火辣辣的当地菜——桂阳馅豆腐、嘉禾血鸭、永兴马田豆腐、七甲腊肉……吃得那叫一个舒爽,酒足饭饱,已是夜深。
回到了酒店,两人酒气熏熏地上了电梯。当我们打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一变,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我走到临床的衣柜前猛地一拉,从里面揪出一个人来,扔在床上,杂毛小道二话不说,骂了一声脏话,一巴掌甩了过去,将那个藏在衣柜里面的土贼打得眼冒金星。
我和杂毛小道心有默契,问也不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暴打,结果那人哭了,说两位大哥,我的亲哥哟,自己人!
Chapter 5 打人立威,下棋落子
张建和高海军这俩家伙有两个共同点,一就是修为都还不错,二就是脾气火爆。
这两人的实力仅仅只比闵魔首徒大猛子差一线,一直被扔在会州乡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的一点就是脑子不够活泛,一根筋,用湖南话讲就是“霸蛮”。当然,这脾气也是相对的,当初两人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结果尹悦一上刑,立刻就服服帖帖了,什么东西都一箩筐地给抖搂出来。
此刻我们既然冒充这两个浑人,这性格自然要模仿透彻,下手也就没轻没重了。那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通暴打,眼泪水都流了出来,抱着头喊是自己人。杂毛小道听得他这般说,更是来气,一把将其从床上拽起来,离地举起,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扑街仔,谁他妈的跟你是自己人,说,你偷摸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家伙的脸肿得老高,热泪肆流,不过依然还是能够瞧出他就是傍晚时分偷我钱包的那个矮个子。为了避免被再次暴打,他只有将嘴里面的血水吞进肚子里,然后艰难地解释道:“两位,你们是不是叫作张建和高海军?我是麻老大派来接应你们的,没有经得你们同意,便先探个底,抱歉啊,不过……”
这小子一副猪头模样,此番又是赔笑又是痛,不知道有多难过。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根本就没有搭理他。杂毛小道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的肚子一拳,然后使劲儿一甩,将他给砸到了地上,大声骂道:“老子不认识什么麻老大,要找死,别来撞老子的枪口!”
杂毛小道的断然否决让矮个子一阵犹豫,而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一动,涌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一个家伙穿着黑呢子大衣,戴着一副墨镜,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冷声哼道:“别否定了,老子是鱼头帮的麻二,奉了差遣来找你们,识相的就赶紧跟老子走,要不然。”
我抱着胳膊,冷笑说,“我不晓得你在讲什么,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路过这里,等一个朋友的。至于你们,老子见都没有见过,鬼认得你?”
在训练基地的时候,老赵便已经跟我们交代清楚了,张建和高海军一直都是由杨振鑫负责单线联络,这次过来,为了确定那位同志的安全,一定要咬死,没有杨振鑫的出现,那就以怀疑对方是官方诱饵为理由,绝对不要跟着那些来接头的人走。
我们不走,对方却不可能甩开我们,毕竟南方省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方,任其一片混乱,绝对不符合邪灵教的利益。至于我们下了这一步棋,对方怎么接招,那就只有再说了。听到我的回答,麻二嘿嘿一笑,说你们等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作杨振鑫啊?
杂毛小道装着有点儿吃惊的模样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麻二说道:“我们就是杨振鑫叫过来接你们的。车在外面,我们得连夜走。”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警惕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们不认识,就不会跟你走;要走,只有见过那个朋友之后,才会离开。”
麻二和颜悦色地说着话,谁知道面前这两人是油盐不进,脸色不由得一变,冷声说道:“你们两个簈毛,还把老子当成条子了不成?赶紧走,要是敬酒不吃,那我可要给你们吃罚酒了?”
我哈哈一笑,“老子长这么大,倒是从来没有吃过罚酒,你给倒一杯,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我这挑衅的话一说完,麻二立刻将墨镜往旁边一扔,身子化作一道黑影,朝我这边蹿来。步踏七星,势若大虫,此人的身手倒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抱着胳膊冷笑,并不出手,杂毛小道一声哼,摇身一晃挡在我的面前,结了一个大自在天手印,将此人拦住。杂毛小道手若蛟龙,在他眼前一晃,就将其拉扯住,往床上一扔。
麻二自负绝学,正要给我们好看,结果眼前一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天旋地也转,砰的一声摔在了床上,脑袋嗡的一声响,接着瞧见漫天掌影落下,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
这一伙人挤进房间的,数一数,抛开先前潜入房间被我们暴打一顿的矮个儿和床上的麻二,另外还有四个。瞧见这幅场景,全部都冲将上来,结果被我连着踢了好几脚,直接摔落在地上叠起了罗汉。
杂毛小道扇了麻二几十个大耳刮子,一手油腻腻的鲜血,不过他对于力道的把握十分精准,倒也没有弄出什么重伤来。麻二身手的确不错,但是连他们帮主在我们手上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此刻他一个小杂鱼便想逞威风,实在是有些天真。不过为了符合闵魔弟子的身份,我们也是收敛着修为。
将这些人教训一番之后,杂毛小道懒洋洋地说道:“好了,爽了。告诉你,我们真的只是路过的生意人,在这里是等朋友呢,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行了,自己走吧,不要我扶吧?”
麻二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的猪头模样,幽怨地瞧了我们两个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把我们打成这副狗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转头便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却叫住了他:“等等!”
麻二在一帮摇摇欲坠的兄弟支撑下,转过头来看我,我捏着鼻子,指着地上说道:“看看吧,好好的房间弄成这副模样,还怎么住人啊?得了,留点钱,一是赔酒店的费用,二是我们要换一间房。”
麻二一脸怪异,张了张嘴,一口老血吐出来,说不出话。旁边有个小弟机灵,出声说大哥,你觉得多少钱合适?我说五千吧,毕竟把人家好多东西打坏了。这一伙人围在一起,你一张我一张,勉强凑出了四千多,放在桌子上,然后像逃难一样跑了。
过了十分钟,我们叫来酒店方,协商换了一个好点儿的套间。在确定房间里面没有监视器和监听设备之后,来到休息区,将憋闷了一天的小妖、朵朵、小肥虫和小青龙都给放出来透风。
小妖越来越习惯于人类的生活,对于进入槐木牌,有一种类似虎皮猫大人之于飞行有氧舱一般的抵触感,出来便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我此番前来,对于任务的完成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心同学杨振鑫的安危。经过老万的死亡,我已经越来越害怕熟悉的朋友离我而去。不过杂毛小道安慰我,说你同学倘若真的出了事,那些家伙只怕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我们今天将前来接头的人暴打一顿,拒不承认,这行为可以理解为谨慎。他们如果真的急着与我们接头,只要杨振鑫没有死,必然会找他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