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苗疆蛊事5(8)(1 / 1)

下一刻,那个骄傲的狙击手已被耶朗古尸一手撕得稀烂,四肢、身体和头颅悉数分解,全部激荡到各处,有的化作暗器,重重地砸向了我们的身体。漫天的血雾之后,那个耶朗古尸的脸似乎变得正常了一些,它啃食着手中的桃形心脏,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戏谑地瞧着我们。

小张的心脏直到此刻都还在跳动,一伸一缩的,被这个家伙当作苹果一样,缓慢啃食着。

它太寂寞了,并不急着杀我们。

我打量周围,发现杂毛小道和杨操倒卧在地,小张的两条断腿还在他们旁边间歇性地抽搐着,而其他人,要么浑身颤抖,牙齿打战,要么都恐惧地往后面退缩。这耶朗古尸一边啃着心脏,一边扭动着脖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齿,然后“赫赫”地叫着,眼神冰冷无光。在它的眼中,我们或许就是供它玩乐逗弄的食物,所以并不急于开战,尽量地保持新鲜。

杂毛小道爬了起来,杨操也爬了起来,他们两个朝我这边聚拢过来,缓缓地,眼睛一直在盯着耶朗古尸看。杂毛小道低声说道:“这个东西太厉害,非至高至上的法术不能消灭。我的那血虎红翡若能完工,说不定还有一搏之力,此刻,唯有拼掉性命了……”

他摸摸索索,从怀里拿出一根血淋淋的东西来。

这东西是从我们在洞口前遇到的人脚獾身上取下的骨刀。杂毛小道说这东西上面有着很好的灵能契合力,所以赶工将其制成了符箓。之前救我,对那鱼已经用上一根,当时我头昏脑涨,不知效果。现在这一根,是他剩下的杀手锏。杨操口中一直默念着经文符咒,我听了两句,好像是在请神,而且还是来头不小的家伙。

短暂的沉默过后,耶朗古尸的身形再次动起来,这一次,他扑向了地上的那个人。

虽然戴着头罩,但是看这体肥如猪,我便知道是罗福安。

它定是觉得这体型丰满,吃起来肥美。我们哪能容这家伙肆意妄为,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只有硬着头皮上。我双手结了印,朝着耶朗古尸冲去,妄图用真言佛法的力量,将这恐怖的家伙给阻挡。而杂毛小道则早有准备,他速度更快,一下子就跑到前面,踢开在地上哼哼的罗福安,桃木剑抢先攻击,游弋着,做下符刀的准备。

杨操冲角落的贾微狂吼一声说,咱青城的宝贝,还不拿出来的话,我们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话说完,又进入了喃喃自语的催眠状态。

被杨操这一声吼,贾微也无法再藏私,手中多了一把玉梭般的小剑,上面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挺身便朝着耶朗古尸奔去,口中还大叫着:“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遗物,今番用了,立马报废……你到时候,可记得要补偿我的!”

她说着话,我和杂毛小道已经跟这耶朗古尸交上手了。

这东西浑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我的双手结出最具攻击力的大金刚轮印,全身精血气力一同发出,也只是将它打得一晃,还不如震镜的效果好。杂毛小道是个高明的剑客,桃木剑上下翻飞,如同狡诈的毒蛇,老藤缠树,竟然封住了古尸的双手。见我们拼了命,战士里面也有血勇之人,那个叫小陈的战士和小张的观察手双双号叫着,眼睛红彤彤,扑将上来,分别抱住了这头耶朗古尸的双腿。

小周、吴刚和马海波把手中的黑狗血泼完之后,拿着枪托砸脑袋,吴刚持着微冲,将枪管捅进了耶朗古尸的嘴中,一梭子就直接开了出去。

大家都疯狂了。

这古尸似乎好久没有醒过来,移动速度虽然堪比常人,但是反应却并不灵敏,似乎要慢上一拍,所以我们的攻击居然都能够击中。

然而能够击中又怎样,依然还是一点儿效用都没有。此等炼至化境的旱魃,必须天雷勾动地火,运用大自然的力量方能够将其消灭。不然以它这一身钢筋铁骨,我们这点小把戏,哪里能够入得它的法眼?所以,一直以来,它都是出于玩逗的心思,将我们哄得团团转。

然而果真如此么?

在两个战士抱住了耶朗古尸的双腿时,杂毛小道终于瞅准了空隙,那根“人脚獾骨刀符”立刻滑现在他的右手,果断地刺入了这个耶朗古尸的胸口。那原本难以插入任何东西的胸口,居然被这骨刀符箓一插即入,一股又一股的波动从那白色的刀刃上,浮现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贾微那玉梭一般的玉剑也乘虚而入,直插到破开的口子里去。

这玉剑一入体,立即有一股橘红色的明火在它胸口出现,将那腊肉一般的肌肤烤炙得嗞嗞作响。

这一下,耶朗古尸终于发怒了——作为玩物一样存在的我们,竟然将它伤成如此模样?

它狂躁地嚎叫了一声,声音高频刺耳,让我们瞬间就失去了听力。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我看到杂毛小道被一巴掌拍在剑上,巨大的力道使得那桃木剑瞬间变成了木丝木片木屑,人也朝着殿中飞去;而紧紧抱着耶朗古尸双脚的两个战士,被它腾空踢起三四米,然后瞬间下落跪地,脑袋被重重磕碎;再之后是贾微,这个面瘫脸妇人被耶朗古尸当胸一掌,口喷鲜血,朝着杂毛小道的那个方向摔去。

我眼中模糊,似乎有一股烟雾随她而去。

接着,我还没有跑开三四米,便见到那耶朗古尸朝我奔来。我下蹲身子,然后骤然以后脚朝天踢去——此招为“黄狗撒尿”,乃国术中十分凶悍的一招,常人中了定然头骨碎裂,然而在这个恐怖僵尸面前,却如同小孩子的把戏一般可笑。我没反应过来,脚便被猛力拉起,接着我的世界上下颠倒一番,头晕目眩。当一切都正常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大厅里面的人不见了,只剩下杂毛小道在原来王座的地方,朝我喊叫:“小毒物,这里有一个洞,是出口……”

原来出口在那里,我苦笑着,然后脖子被这个比我矮了一大截的耶朗古尸紧紧掐住。我突然发现,我面前的这个古尸,在这一会儿时间里,竟然变化得越来越像正常人了。

不过这并不关我的事情了,因为我的呼吸开始停滞了。

我看到杂毛小道想冲上来救我,却被某种力量紧紧束缚住了手脚,悬空而起,表情痛苦。

我面前的这耶朗古尸眯着眼睛看我,犹如打量美食的饕餮。

接着,它突然张开腥臭的嘴,伸出一根青黑色的湿滑舌头过来,长长的,粘在了我的脑门上。我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瞳孔放大,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要被面前的这个家伙给吸收到里面去了。太快了,我的意识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模糊,天昏地暗,仿佛万物都往下面坠去。

原来这个家伙不仅要吃我,还想把我的灵魂,一同吞噬殆尽。

黑暗……沉沦……

Chapter 29 我是谁?

我的额头被那青黑色的舌头吸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下看,先是看到这耶朗古尸胸口插着的两把刀,上面有苍白色的火焰在静静燃烧。这火焰不热,反而是冷的,让我有一种融雪天的彻骨冰寒,感觉所有的思想都为之沉沦、深陷,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如同电影蒙太奇一般,走马观花地飘过。

父母亲人、初恋、幼时和长大后的朋友哥们、小美、黄菲、雪瑞、肥虫子、朵朵、小妖、虎皮猫大人,还有近在眼前却远若天边的杂毛小道……一切的一切,都要离我而去了么?

思绪慢慢凝固,在某一段时间里,我的思想一片空白,心如死水,静止不动,一切都被黑暗所填满。

……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底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开始沸腾起来,汹涌澎湃。我整个人都被这无边的怒火点燃,想要发泄、想要呐喊、想要疯狂——操!我低下头,看到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孩子将我的脖子紧紧掐着——这是谁?谁他妈的敢掐老子?这还翻了天了?

我……我是谁?这臭婊子竟然还敢跟我抢……

混乱的思维在无端地游走,我的口中突然爆发出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吼叫声:“滚!你这个老贱货!”

接着我的身体仿佛涌出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心脏一直涌到全身各处,我的身体仿佛是一台设定了程序的精密仪器,双手垂下,开始紧紧地掐在我面前这个黑袍女孩胳膊上面的麻筋上。接着,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开了,然后我的膝盖一顶,直接抵在了她的下阴处。从膝盖那里传来的感觉很硬,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什么,因为我的手已经出现在她胸腹间的伤口上。

我紧紧地抓住一把骨头一样的刀子,然后使劲一划拉,里面有灰白色的脏器掉了出来,浓稠的黑色浆液流淌着。

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脸一下子就变得很狰狞,牙齿锐利,如同野兽一般。然后我们两个对了一掌,轰……我感觉全身的筋肉血脉都被这力道给震松散,跌飞出去;而那个女孩子,则被我劈到了右边的房间里。

我并未跌落到地上,而是被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给接住,他冲我喊了几句话,我正血气翻涌,浑身燥热,哪里能够听得清,刚想开口,却是一阵虚弱,结果被那个男人一把抓住,朝着旁边的一个黑洞子跳去。

一秒钟之后,砸入深潭之中,清澈的水立刻覆盖了我整个人——啊,好累!

咳、咳、咳……

我睁开眼睛,感觉整个空间里有一片蒙蒙的光亮,接着口中、鼻中有好多水喷出来,肺里面火辣辣地痛,而胃里面却胀得难受。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我莫非是呛到水了?意识游离了一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攀附在一个橡胶充气筏子上,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而旁边,则是有气无力的杂毛小道,一手紧紧抓着筏子,一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害怕得发抖。

而我,则正在做无意识的狗刨。

我使劲甩甩头,感觉后脑勺痛得厉害,像被敲了闷棍一样,我拉了拉杂毛小道,说哪里来的橡胶筏子?他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盯着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感觉怎么样?我没好气地说什么怎么样?老子现在浑身酸软无力,差一点就要挂球了。

杂毛小道又问:“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不?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一听这话就火了,当我是神经病儿童是不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陆名左,你他娘的经常叫我小毒物;我有一条肥虫子,还有一个朵朵,而我面前的这个猥琐男人,姓萧,人称萧杂毛,是个行走江湖的假道士,最爱的活动就是深入群众,慰问广大失足妇女……

杂毛小道松了一口气,嘿嘿地笑了,然后伸手拍了我一下,说知我者陆左也。

我说你刚才是毛意思啊,干嘛这么问我?

杂毛小道眉头蹙起来,说你还记得刚才做了什么不?我一听,刚才……我开始回忆起我掉入水里之前的情形,怎么好像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好像看电视剧,所有的一切虽然就在我身上发生,却并没有那种亲身经历的参与感。我说我知道啊,刚才我跟那个耶朗古尸对拼了一记,结果两败俱伤,然后你把我拖到了洞口,我们一起跳进这个深潭子里面来了。

杂毛小道咳了两声,脸色阴晴不定,说你个狗日的,刚才好像是神仙附体一样,竟然能够跟那古尸打成平手,真牛波伊。咦?杨操请了半天神没成功,莫非是请在你身上了……靠!

我说是杨操弄的鬼么?难怪我感觉好像被附了体一样,古古怪怪的。对了,那头耶朗古尸有没有追来?它到底是不是旱魃?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是,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这东西虽然年头够久,但是道行机缘并不够,所以顶多就是个巅峰的飞尸。不过也说不定,好在那大门一关,大殿便会对它造成一定的束缚作用,此洞通水潭,它下不来,暂时困在那里了。这东西可炼尸丹一枚,对朵朵凝结肉身用处很大,等你我有了真本事了,再来降伏它。

我一听对朵朵有用,心中暗自惦记,等到我有把握了,自来取它首级,以慰藉死去的无辜战士们。

闭上眼,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小张、小陈还有那个不知道姓名的观察手,他们的面容、他们的眼神,以及这些天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我就越心痛,他们三人的尸首还留在上面,只怕此刻已经成为那耶朗古尸的腹中之物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心中轻叹,这一切快些结束吧,不然我真的要崩溃了。

想到这些,我才问起杨操、吴刚他们在哪里?

杂毛小道指着四周,说这也是一条暗河,跟个下水道一样,直接纳于洞中,连个靠岸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被我劝了下来,我们背包里面都有快速充气的橡胶筏子,刚才那深潭中没见到他们的尸体,应该是顺着水流漂下去了。不妨事,一会儿我们就会遇到他们的。

我记得在上面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受了伤,特别是罗福安和贾微,一个不知原因地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一个被那耶朗古尸对着本来就不大的胸使劲一拍,吐了好多血。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的让人担忧。不过既然没有浮尸,说明问题不大。

想一想,我们一行进洞这许多人,除了胡文飞和向导老金以及另外一个战士在闭洞之前逃脱,待在原地而存活的,不过我、杂毛小道、马海波、罗福安、吴刚、小周、杨操、贾微区区八人。这死伤率,真是让人揪心。

地下河的水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不过墙壁上有一种发出微光的微生物,能够照亮前路。我们行进了十来分钟,前面有光亮照来,刺眼得紧。我手搭凉棚,才发现在前面的一个转弯处,出现了一块狭小的平地。平地上,影影簇簇,站着好几个人。

领先就是马海波,这个大嗓门焦急地朝我们喊:“陆左、陆左你没事吧?萧道长,陆左没事吧……”

我们缓缓朝那空地划去,杂毛小道有气无力地说,干嘛不问一问我有事没?

有人跳下水来,把我们的筏子往空地上拉,然后马海波、吴刚等人七手八脚地把虚弱无力的我和杂毛小道给拽上了岸。漂泊了这么久,我的气力终于耗尽,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耳朵觉得他们乱糟糟地说话,竟没有精神听。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旁边除了杂毛小道,还有杨操、贾微和罗福安三人在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