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从屋里出来,满脸带笑地向明德帝和皇后拱手:“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晋王妃有喜了。”
皇后是生产过的人,心里早就有数了,得到太医的确认,越发开心。
她转过头道:“陛下,我们要当祖父祖母了!”
明德帝已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今日一家团聚,喜上加喜,赏!”
得了赏的太医交代了一些事项,高高兴兴地走了。
董氏一家听说,也是连连恭喜。
明德帝拉着小舅子重新出去喝酒,皇后和董夫人进去看徐吟。
徐吟还坐着发呆,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就有孩子了呢?
说来奇怪,她从未想过孩子的事,哪怕和燕凌成了亲,也没想过以后子孙满堂什么的,那似乎和她的生活毫不相干。
但孩子真的来了,这像在告诉她,这辈子和前世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不是那个毁了容貌,被世人痛骂蛇蝎心肠的明珠郡主,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建功立业,和喜欢的人成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多么难以想象的生活,但它真的发生了。
“……阿吟?”
徐吟倏然回神:“母亲。”
皇后不禁笑了,对董夫人道:“瞧这孩子,还没醒过神呢!”
董夫人直乐:“年轻人,第一次,新奇着呢!”
徐吟不好意思地笑笑。
皇后问她:“太医说快三个月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小日子没记么?”
徐吟羞愧地答道:“上个月有一点点……我还以为前阵子连日颠簸,所以不准了。”
“啊?出血了?赶紧叫太医回来看看!”
徐吟忙道:“母亲莫急,我已经问过了,太医说有的人是这样。我身子康健,没什么事。”
皇后这才放心,说道:“阿凌不在,你那王府里也没个长辈,我看这段时间你就住宫里吧!两个多月,胎位还不算稳,叫你回去我实在不放心。”
董夫人点头:“姐姐说的是,你这第一胎,哪能没有长辈看着呢?”
徐吟不是很想住宫里,但皇后如此殷切,她心里确实没底,便同意了:“母亲作主就是。”
她身边没有亲近的嬷嬷,楚国公府只有一个婶娘,而徐佳又在待嫁中,自然不好来照看她,留在宫里是最好的选择。
说了一会儿话,皇后便放她休息,与董夫人出去了。
到散席的时候,皇后特意留下太子妃,对她说道:“你别急,这子女亲缘有早有晚,各人并不相同,我们也不会催你。”
谢氏原本神情如常,听她这么说,终于泄出了一丝真实情绪:“母亲……”她眼眶微红,“可我们成婚快三年了,是不是我的身子……”
皇后忙道:“若是不放心,就叫太医过去看看,开一些调养的方子。不过,我瞧你身子没什么问题,平日精神头很好,月信也准时,或许是缘分还没来。”
谢氏勉强点头:“是。”
皇后又宽慰她:“这种事与心情大为相关,你若是急了,心里一直惦记着,闷坏了自己,反而不容易怀上。”
便是普通人家,遇上这样通情达理的婆母都不容易,何况如今这般身份。谢氏内心十分感动:“谢母亲体谅,我知道了。”
谢氏出去,燕承已经在等她了。夫妻俩向帝后告别,起驾回东宫。
燕承的神情看不出异常,甚至嘴角带着笑,似乎颇为高兴。
直到进了寝殿,宫人们都退下,他脸上的笑才收了起来。
谢氏心里的忐忑又浮上来了:“殿下,你……是不是不高兴?”
燕承挤出笑容,回道:“没有,家里要添丁了,我怎么会不高兴。”
“可你……”
在枕边人面前,哪里藏得住真实情绪?燕承自己也觉得怪没意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确实想到了自己。”
果然如此。谢氏沉默良久,说道:“如若不然,殿下纳上一位良娣吧?如今你身份不同,怎么能被我耽搁?”
燕承皱眉:“别胡说,有没有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停顿了一下,他道,“要不,明日请太医来看看,给我们都调养调养。”
谢氏心里松了口气:“母亲也这么说。”
燕承问:“母亲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谢氏怕他误会,忙道:“母亲没有催我,反而安慰我,说子女亲缘有早有晚,让我放宽心。”
她以为燕承听了会高兴,不料他脸上全无喜色,反而更加沉闷。
“殿下?您怎么了?”
燕承扯了扯嘴角:“我们成婚快三年了吧?就算普通人家,婆母也要开始催生了。”
谢氏点头:“母亲真是宽和大度。”
燕承显然和她想的不一样,扭开了头。
谢氏觉得他心里有事,不希望闷着坏了感情,便追问:“殿下到底怎么了?其实你要纳个良娣,我并不生气,你如今贵为储君,将来就是天子,我心里有数的。”
谁知她越这么说,燕承心里越恼怒,一时没控制住,扭头喊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母亲全然不催生,是根本不想我有孩子吧?”
谢氏一下愣住:“殿下……”
燕承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深呼吸,直到压住情绪:“没事,是我急了。以后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才多大岁数,怎么就不能生了?我也会劝自己,慢慢来。”
“嗯。”谢氏挤出笑容,安抚地抱住他,心里却想着刚才那句话。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他是长子,现在又成了太子,母亲……怎么会不希望他有孩子?
……
宫里,皇后挥退宫人,寝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明德帝今天借着由头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还高兴地哼着小曲,然后就被突然坐到面前的皇后吓了一跳。
“干什么拉着个脸?今儿不是大喜吗?”明德帝莫名其妙。
皇后叹了口气:“小二是大喜,可老大呢?”
明德帝明白过来:“是不是老大媳妇急了?”
皇后点点头:“她是大家出身,人前装得一点事没有,可心里不知道多急。也是,进门快三年了,反倒让阿吟赶在了前头,心里哪能不滴咕?”
尤其他们满打满算成亲才一年,出去打仗就打了大半年,夫妻俩在一起才几次?人家说有就有,老大夫妻成婚后没分开过,却迟迟没有音信,放谁身上都要着急。
“那你什么意思?”明德帝不明白,孩子的事,别人也急不来啊!
皇后在谢氏面前说得轻松,其实心里愁得很:“我琢磨着,是不是阿承的原因。”
“怎么讲?”
看丈夫没心没肺的样子,皇后生气:“你别忘了,阿承未足月出世的,他在娘胎里的时候,还喝过打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