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仁穿着囚服被狱警带到了接见室，他原以为会是周夫人或是周思茗，却没想到玻璃后面的……是童话。

他先是不可思议，而后转为惊愕最后就变成了欣喜。周穆仁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电话的时候，手都在颤，话里的每一个音调都充斥着欣喜。

“我就知道……童童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童话也在玻璃后面对他露出了莞尔一笑，弧度却慢慢的落下，话筒里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周穆仁……你瘦了，在里面……很难过吧！”

周穆仁低下头笑了笑，如果不是穿着那身蓝白交替的囚服，笑容再少点苦涩，就还跟以前一样，是温文儒雅如沐春风的周大少。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恨意与疯狂，更多的……是黯淡了的光，如死灰。“习惯了就好了，未来还有九年呢！不习惯还能怎样？”

听到这句话童话的心里忽然一刺，呼吸压抑在胸口隐隐作痛。她的身子向前倾，掌心缓缓的覆在了玻璃上，轻声说道：“周穆仁啊，如果你想……”

“童话，这是我该还的债……所以你千万不要为我做什么。但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来看我，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

童话要说什么，周穆仁清楚。可他不想，也不愿意。

在他亲眼看见童话被苏未的子弹打中的那一刻，他被警察制服在地上，忽然间就醒了。

他费尽心机的想要去和她白头到老，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可却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接不接受。

所以到最后，他最想保护和最想爱的人却因他受难。

他感谢老天爷没有将童话收走，让他可以不用一辈子都背负着痛苦和自责。所以……这十年是他该还给所有人的债，他要还完。

童话偏过头，抹去了即将就要溢出眼眶的泪“哥哥没有把周家赶尽杀绝，他没有动周家。周夫人……让周思茗嫁了人，现在周家……是你的妹夫在打理着。”

周穆仁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落寞，嘴角的弧度也越发的苦涩“替我谢谢他！”

他做了那么多对慕家不利的事情，慕颍宸还愿意放过周家，是因为童话的缘故吧！可是无论什么样的原因，他都该谢谢慕颍宸，能够放他家族一条生路。

“周穆仁啊，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到底……苏未是怎么让你心甘情愿和她合作的呢？除了你想要的东山再起，我想不出你一定要他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他对周家做过的事，你始终放不下？”

“童话，我如果说……在要杀了慕颍宸之前，就知道你和他不是兄妹呢？”

童话的握着话筒的手一抖，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一定要让慕颍宸死。是因为害怕吧，害怕童话知道她和慕颍宸不是兄妹后就会离开他，所以后面才会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事情来。

“当时苏未来找我密谋游轮刺杀慕颍宸时，就给我看了你和慕颍宸的检测报告。我那时候还是半信半疑，后来去测了一次，是真的。”周穆仁看着童话熟悉的脸，想了想，忽然很是落寞的问道：“童童……如果当初你知道你和慕颍宸不是兄妹，是不是……就会走？”

童话沉默了许久之后摇了摇头，说：“不会。既然我已经选择了和你结婚，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离去？即使我早就知道我和哥哥不是亲兄妹，即使我会很难过惋惜，也不会轻易离开。”

“呵——”周穆仁忽然笑了，笑他自己，原来他之后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自作孽。

童话第一次看到见周穆仁眼眸里的泪光，他问她“童话，如果……没有慕颍宸，你会不会爱上我？”

“会！”这一次……童话没有犹豫。

周穆仁一直以来对她的心，她不是没有看到，也不是铁石心肠，她也会感动。她对周穆仁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后来太多的事情，把一切都给打乱了。

童话在话筒里听到周穆仁飘渺的声音“童童，有你这句话……我心满意足了。以后……就别来看我了……”

说罢，便将电话挂了回去。

童话也立即放下电话，两只手覆在玻璃上，眼神紧张的看着他。

周穆仁站起，最后在要离开接见室时，回头对童话笑了笑。

那一笑，似乎使时光都回到了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奢靡豪华的酒店里，他替她挡住了周思茗即将要挥下来的手。她在上楼时低下眸，而楼下的周穆仁就正好对她微微一笑。

那个彬彬有礼的周穆仁，那个总能在她意想不到时出现的周穆仁，那个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还说要填满她的心的周穆仁……

童话会一直铭刻于心，绝不遗忘。

***

十年后，周穆仁从身后的高墙中走出来。

岁月与磨难在男人的眸子里刻画了说不清的沧桑，周穆仁的下巴已经有了青胡茬的痕迹。

周思茗在门口等着他，身边是她貌似一脸不耐的丈夫。看见他走出来，周思茗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泪眼盈眶的抱住他。

“哥，你终于出来了，我带你回家。”

周穆仁单手抱住了她，揉了揉她的发，当年还会和他吵架，发脾气的姑娘，如今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

时间真的过得快，他也从一个年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了如今的……中年大叔。

周思茗的丈夫似乎很不喜欢他，一路上除了周思茗在介绍时，他对周穆仁点了点头之外，再没说过话，甚至眼神里还有一丝的不耐烦。

周思茗也习惯了丈夫这个样子，不想气氛闹得僵便一路上和周穆仁热络的说话。说起周夫人，周思茗的眼眶微红。

想想，她都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都没能去看她一眼。

“哥，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墓园看看妈吧！她要是知道你出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爸也是！”

周献雄也在好几年前。在牢狱里逝世了。周思茗把他的骨灰要了回来和周夫人葬在一起。

一个人起起伏伏的一生，最后就变成了一坛子的灰。

周思茗想想，都觉得说不出口的难过。

周穆仁轻握住她的手，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车子经过闹市区时，突然，一个猛刹车。

他们都惯性的往前面撞了过去，周思茗一脸惊愕不知发生何事。等反应过来，周思茗的丈夫已经气急败坏的解了安全带下车，对着突然闯到了车前面来的女孩斥声道：“我说你不张眼睛的啊？！一头冲的往人家的车前面撞！想讹钱啊！”

女孩绑着高高的马尾，怀里正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对他的斥骂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礼貌的笑道：“先生，您没看见车前面有只小狗吗？”

周思茗的丈夫‘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怎么？你还想为了一条狗牺牲自己啊？那我是不是还要对这只狗说声对不起啊？我差点撞到它！”

那女孩一听，居然就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把狗伸到了他面前，之后一脸勉为其难的道：“既然你想和它道歉，那就道吧！”

周思茗的丈夫瞬间被噎得说不出来，火冒三丈的望着那女孩。

车里的周穆仁看着女孩的模样也环胸笑了起来，周思茗听到他的笑声，问道：“哥，你笑什么呢？”

“我笑，这个女孩还挺有趣！”

***

说好今天万更的，有事情耽误了。可是！今天晚上，子衿一定会补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