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曜!”
顾潇潇飞快收起后座上零散的衣服,放在西装下面套起来,接着像做贼一般扒着车窗观察外面,万幸的是这里路段比较偏僻,又是清晨,没有人路过。
纪景曜正倚在车前抽烟,听见顾潇潇叫他,缓缓走了过来。
“咳,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纪景曜漠然地点点头,夹着香烟又抽了一口。
“别抽了,把烟扔掉,进来坐好!”顾潇潇摆出平日里教导纪晗煜那副口吻,拍拍身旁的副驾驶座,“你昨晚喝那么酒干什么?你被余佳妍下药了你知不知道!”
纪景曜随手丢掉烟蒂,绕了一圈坐进车里,盯着她不说话。
车窗被降下,清晨舒爽的风吹得人冷静了不少,顾潇潇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苦口婆心劝他说:“喝酒伤身体,你昨晚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万一出意外可怎么办?”
“还有余佳妍,她是不是给你吃过什么东西,醒酒药?”提起余佳妍,顾潇潇心底那一股压不住的无名怒火又泛了起来,“余佳妍给你什么你都敢吃啊,万一是毒药怎么办!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可是也防不住她用下三滥的招数啊,你昨晚那个样子,幸亏我谈完事情及时赶过来,要是……”
“老婆。”说这一半,纪景曜突然扑了过来。
“干嘛!你,你不会药效还没消吧?”顾潇潇心有余悸地向后躲,纪景曜把她逼到了角落里,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你,你先让我缓缓……”
哪知纪景曜清醒得很,他就这么死死地抱着顾潇潇不肯松手,下颌抵在顾潇潇的肩膀上,不一会,顾潇潇感觉肩膀有些凉凉的。
“你,你在哭吗?”她话气里多了一丝惊慌失措,纪景曜竟然在哭?
“别动,让我抱抱。”
纪景曜沙哑而哽咽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车里,顾潇潇用双手环上了他的背,安慰似的拍拍,“怎么了?”
是啊,纪景曜一向是个自制力很高的人,他什么时候醉过?他又什么时候哭过?
顾潇潇抠着指甲,小声替自己开脱,“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昨天我来的时候余佳妍凑在你身边摸来摸去的,我吃醋了。”
“程恒死了。”
“啪!”
指甲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顾潇潇愣住了。
“你没有看新闻吗?”纪景曜沙哑着嗓子,将事情徐徐道来,“程恒是前天出的事,那天他独自去了海西工地,工人操作失误导致他被埋进了混凝土里面,昨天早上刚刚挖出来的。”
顾潇潇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攥紧颤抖的拳头,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纪景曜的手机响了,是警方发来的尸检报告,两人拿起手机一点点滑看,法医最后给的结论是意外身亡。
程恒身上并没有致命损伤,却在气管里发现了不少砂石混合物,法医猜测是失足跌入混凝土搅拌机导致的死亡。
“是意外吗?”
“不,在调查清楚前,我绝不相信这是意外。”纪景曜将手机丢在一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是谁害了他,你认为是谁?”
纪景曜看着顾潇潇毫无焦距的双目有些后悔,他升起车窗,与顾潇潇交换位置后发动了车子,“我恐怕不该对你说这么多,被吓到了吗?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车钥匙,顾潇潇颤抖着解释说:“是我害死了程恒。”
“你胡说什么?”
再抬头时,顾潇潇已是泪流满面,“你生日那天,我来办公室的路上其实遇到了程恒,他说有海西项目的事情要向你汇报。可我想让你在生日那天多休息一下,所以就让程恒自己去处理。是我害了他!”
纪景曜一时沉默,片刻后,他还是发动了车子,“与你无关,别想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纪景曜,是我害了他对不对?要是我没怂恿他自己去,他也许就不会死……”
“要害他的人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你能救他一次,那之后呢?况且,如果那天你没有拦住他,有可能死的就会是我们两个。”
未知的恐惧让二人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愉快,顾潇潇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呢?
然而,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众人预计,媒体接连对海西项目大做文章,就像是有一双幕后黑手在为这件事推波助澜一样,一夜之间纪景曜在董事会的地位大大下降,甚至又有人提出了要他主动请辞。
上纪令人扼腕的现状惊动了还在医院休养的纪老爷子,接连好几天他拖着病体往返于家和公司之间,替纪景曜和董事会做周旋,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挺住,倒在了夏末的一片毒暑之中。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本家的亲戚,按习俗纪老爷子当天火化下葬了,可纪家上下仍是吊唁了足足有半个月余。
铺天盖地的黄白菊花仿佛提前昭示了秋天的到来,凄惨的白色变成了夏天最后的记忆。
纪老爷子去世的事情对纪景曜打击很大,吊唁期间他住在纪家大宅,日日忙到深夜,半个月过后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顾潇潇又何尝能睡得好,对于程恒的事情她始终心有愧疚,而纪老爷子又突然离世,心头堆压着太多的悲伤和后悔,她几乎夜夜辗转反侧。
董事会因为纪老爷子的突然离世,暂时撤消了对纪景曜的革职提案。纪景曜半个月来一心忙着为纪老爷子守孝,当再回到上纪时,那里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经董事会一致通过,由纪明杰出任上纪集团总经理一职,并接替纪老爷子成为公司法人。纪老爷子身后的那些股权的分配由遗嘱决定,董事长一职暂时空缺。
后来纪老爷子的私人律师约谈了纪景曜,将遗嘱内容宣读给他。纪老爷子手握的那些股权全部都由纪景曜来继承,他唯一的遗愿是要纪景曜守护好祖宗百年来打下的基业,把上纪的辉煌一路延续下去。
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