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的时候，展颜已经剩下一口气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勉强睁眼，看着一脸悲伤的众人，她想说，她很累了，好想休息，就让她睡吧。

但是她说不出来，不舍在心头缠绕，怎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宝光法师与宝华法师连忙施救，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世间还没有人可以对付卍字大法的反噬，即便是已经退位的龙女，对反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怎么会这样？上一次只是失去了法力，这一次怎么会这样的？”说话的是镟子，展颜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的紧张之情，不比任何人少。

方继子后来是研究过龙女，研究过卍字大法，他脸色惨白地道：“她以卍字大法杀了敖龙，被敖龙吸附的生魂全部魂飞魄散，这是龙家的惩罚，卍字大法反噬到她身上，三界之内，六道众生，都没有人可以对抗得了卍字大法的反噬。”

镟子震惊地道：“那，结果会如何？”

方继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眸光一直凝视着展颜惨白的脸庞，轻轻地道：“死不去，但是也活不下来了。”

屋中寂静无语，唯有抽泣声不断响起，这些抽泣声都是被刻意压抑过的，反而显得更加的沉郁和悲痛。

展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努力看清眼前的每一张脸庞，她知道，或许有些人她是要永远告别了，一百年多之前，有些人活着，有些人却要死去，堕入轮回，要寻找虽不是难事，但是，今生关于她的记忆，大概也是不复存在了。

阿三一直握住她的手，在她眸光逐渐暗淡之际，他忽然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你一直问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再说，从惠允公子调我入宫，我便爱上了一个人。”

展颜睁大眼睛看他，她忽然便明白过来了，但是，她不要知道，至少，不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因为，她没有办法回报他一丁点儿。

但是，他就这样，伏在她耳边，缓缓地说：“我爱的那个人，就是你。”

展颜苦笑，凝望着阿三那种因为压抑悲痛而有些扭曲的脸，她手指动弹了一下，想反握住他的手，但是疼痛依旧贯穿了她的身体，她没有办法，连启动一下嘴唇都显得特别困难。

“傻……”她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只是，做了这样一个口型，声音并未传出来。

阿三明白，他只是笑着，笑得比哭更难看，他说，正儿八经地说：“是的！”

她用眼光环视众人，她真的很累了，眼皮子一直提醒她要搭下来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散去，呼吸都提不起来了。

“大小姐……”

“展颜……”

“姑姑！”

惊呼声响起，却再不能叫她睁开眼睛了，阿三感觉她的手在他手心中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心惊肉跳，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那一年，他的兄弟，便是这样在他的怀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哭声从屋中飞出，传出好远，好远，惊起了院子里正在栖息的鸟儿，夜空中，只听得乌鸦凄凉悲鸣的声音在回旋。

三日之后，展颜被放置在一副冰棺之内，放置在五公子府的地窖里。

除了这里的人，没有告知任何人关于她走了的消息，连宫中都不曾告知。

这三天，阿三一直都守着展颜，即便被送到地窖之后，他也没有离开半步。

方继子与镟子也在府中暂时住了下来，其实大家都知道没有办法了，可是，都希望通过每日的沟通谈话里找出一丝一毫的办法，去救醒那将沉睡百年的龙女。

这一夜，镟子忽然闯进方继子的房间，问道：“师父，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方继子揉揉疲惫的眼睛，摇摇头道：“为师没有办法，相信龙家的盘古墓也没有办法，否则，这会儿不会还没来人。”

“怎么会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不是每一样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吗？既然有卍字大法的反噬，便自然有解开的办法。”

“或许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

镟子沉痛地看着方继子，“她是死了吗？这世间，就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她管辖三界法度，至少，三界无人可以救她。”

“我呢？”镟子忽然抬起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

“你？”方继子怔了一下，抬头看着镟子，看到镟子那毅然的神色，他心里咯噔一声，“你不要乱来，你虽不是六道众生中的，但是，龙女不是其他人，她们不能变成僵尸，后果或许会比现在更严重。”

“为什么？”镟子不明白地问道，“她现在还没死，只是沉睡了，如果把她变成僵尸，她不就可以活过来了吗？”

“不，你不要乱来，”方继子严肃地道，“龙女本身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她们来自盘古精魂，即便死后，回归盘古墓，依旧有强大的力量，更何况，她如今还没退位，手中依旧执掌三界法度，有盘古之魂在身，你若咬了她，她便成僵尸，她身体的力量连同卍字大法的反噬会让她走火入魔，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

“但是，她却可以活过来了，是不是？”镟子问道。

“为师警告你，立刻打消你的念头，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得起的。”方继子厉声道。

镟子沉默了一下，有些悲哀地道：“弟子知道，弟子只是问问，不敢真的做。”

方继子也知道镟子的Xing格，他一向比较怕事，也十分讨厌自己僵尸的身份，他又是这样在乎展颜，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想来，也不会贸贸然把她变成自己最厌恶的僵尸。

“好了，不要想了，或许听龙杖的话，等王爷回来一切就好了。”方继子道。

镟子嗯了一声，便要退出去。

方继子又唤住了他，“明日该出去找阿蛇了，你去告知阿三，让他明日去跟惠允公子说说这个事情，惠允公子与阿蛇两人情深，他该知道的。”

镟子黯然回头，是的，不止展颜死了，阿蛇也可能死了。若说连展颜都抵不住卍字大法的反噬，阿蛇又如何能够？只盼着不魂魄飞散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