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的声音便直直落进了墨梦月的耳中,比南宫景煜千万万剐还要凄惨?这世上谁会想落到那样的下场?那血腥的画面直到现在想起,依然让她心惊胆颤止不住浑身发抖。
“我……”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公主心甘情愿赴死。可公主觉得墨帝陛下能亲眼看着你被处决么?若他真能狠下那般心肠看着你去死,又何必还求到本宫面前来?”
墨梦月蠕了蠕唇,方才开口却就被洛无忧截去了话头:“堂堂一国帝君,却是向一个女子低头。为了你,他可以把帝君尊严踩在脚下。可你却说杀了你也没关系。梦月公主,你觉得,你这样做,又是否对得起他一番苦心?”
墨梦月咬紧唇畔,不若此,她又能怎么样?
君惊澜那个暴君的残忍,那日行刑她看的一清二楚,这两日皇兄每日来都会安慰她,告诉她定会没事。可她不笨,她心里很清楚,出了这样的事,她想要逃过这一劫,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深吸了口气她微微闭上眼帘,再睁开,眼中却是带着一抹绝然:“皇后娘娘不必再问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便是北皇想要将我凌迟千万刀,我除了生生受下之外,您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为什么没有?”
洛无忧挑眉:“莫不是你以为本宫今日来这里,真的是和公主闲聊么?本宫猜想,公主当是应该知道到底是谁对你下手。便是不知确实,你心里肯定也已有怀疑的对象。本宫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而南齐国内又到底发生了何事?”
“娘娘问这些做什么?”
墨梦月突的侧头,原本颓废的瘦小脸庞微沉,眸光也多了一丝犀利:“娘娘不会是真的决定想要帮本公主吧?理由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皇兄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这似乎并不关公主的事。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本宫的确是答应了墨帝要救你一命。但墨帝对本宫亦有所保留,或许他有他的顾忌,但他不说实话本宫亦很难在陛下面前替你周旋。至于本宫为何会答应墨帝……”
洛无忧话语微顿,幽幽一叹道:“皇家无亲情,这句话公主当比谁都能明白。但是,公主与墨帝之间的兄妹感情的确是弥足珍贵。当然,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本宫想,或许本宫与公主有着同样的仇人。
“所以,本宫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公主亦勿需担忧,三国之间的战争不会那般快的打起来。此于南齐亦绝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这一点,本宫可以向你保证。”
“保证?你拿什么来向本公主保证?”
墨梦月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哧笑,亦还多了几分的激动:“娘娘虽是北越皇后,也的确很得北帝陛下的宠爱,可梦月实难相信,你一个女子便可以左右帝王心思,还能左右朝政。如此妄言,娘娘不觉得自己口气太大,太过自以为是,亦太过荒谬了么?”
“如此说来,与本宫猜想无异,果是南齐内部出现了问题。”
洛无忧面色淡然平静,并未因着墨梦月的奚落质问之言有所不愉,一双幽幽明眸紧锁墨梦月,看着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自责,明眸微闪,嘴角亦轻勾起一抹笑意。
墨梦月脸上懊恼之色更浓,她素来自诩聪慧,不曾想竟是上了眼前这个少女的当。她和她东拉西扯这么多,根本就只是为了套她的话而已。可恨她竟老实的招了。虽未明说,可那话听来不就那么个意思?
瞟一眼少女,明明比她还要小的年纪,却是如此的奸诈狡猾。
“本公主从未如此说过,娘娘如是猜测那亦是娘娘的事。便如娘娘所说,皇兄若是真的答应了娘娘的条件,娘娘又为何不趁机向我皇兄询问?本公主不过一介女流,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想来这一点,娘娘身为皇后,当比梦月更为清楚才是。”
墨梦月深吸了口气:“所以,娘娘前来问梦月,当真是问错了人。梦月很感激娘娘愿意出手帮忙。不过,梦月该说的都已然说了。娘娘若是有疑惑大可自己去查。至于梦月的生死,不管是怎么样,梦月都已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女子说着闭紧了嘴巴,眼眸亦是一转,撇向地牢发黄发暗的墙壁之上,似乎在看那墙壁到底有多脏,又似在看那墙上的污渍纹理到底是什么形状。总之再不曾移开过。
而洛无忧便凝视着女子的侧脸,看着她微有清瘦的面部线条,和略显苍白的的嘴唇,亦不再开口。坐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她拂袖起身,径自走向牢门口,伸手将牢门关闭,面纱下红唇再次轻启。
“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的确是想帮你。公主若是后悔了,有什么想告诉本宫的,可以再找本宫。只是,本宫还有最后一句,想奉劝公主。陛下的性子想来公主还是不大了解。”
“公主一心想要认罪,而不想成为墨帝陛下拖累。可若公主真的认罪,于墨帝来说,亦未尝是件幸事。公主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用本宫说的太直白。南帝陛下素日为公主奔走,本宫观他身子亦是不大好。若真的皇上发怒,就不知他,又到底能不能平安的走出北越?”
洛无忧说完扫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紧咬红唇的女子。幽深眼眸微转,眸底划过一丝流光,亦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牢房。
走在幽暗的通道之中,少女眉宇渐渐紧蹙。诚然,墨白尘与墨梦月两人的嘴都很紧,然则,从她的表情她却还是判断出三件事。
其一,南齐之中定是出事了,这一点从墨梦月话中来判断已很明显。
其二,墨白尘的身体极有可能也如她所说出了问题。她说出那话时,墨梦月眼瞳微缩,眸光晶莹含泪却是强自隐忍。
其三,从始自终墨梦月关心的人都只一个墨白尘,丝毫亦未提到墨谨行,从这几日三人之间流露出的迹象看来。
墨谨行,此人很有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却是,为什么这两人会对此守口如瓶?
墨帝白尘身为一国帝王自是要为江山社稷考虑,若这些事流传出去,定会导致南齐朝纲动荡。说不定就会引来其它两国的觊觎,他的态度说来是很正常的。
可是墨梦月呢?
墨梦月,无疑是一个坚强而隐忍的女子,若她真亦如墨帝所想。那她绝对是个合格的王室公主,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心性与胸怀。
然则,说来人性本善,却又天性自私。
于她一般,她只想保护她在意的人!她只想铲除掉一切会威胁到她,还有未来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人。
至于家国大任,天下百姓安危,那于她何关?
墨梦月有多在意墨白尘一看便知,可却依旧咬口不说。这位公主也是若墨白尘那般考虑那般想的么?还是这其中有其它的原因?
是墨白尘强逼迫她不许说,还是她真的不知?
亦或是还有第三种原因……
洛无忧一路沉思着出了牢房,刚出来迎面对上的却是一个打从心眼儿里根本不待见她的人:王冲。
王管家正向牢里张望,看到少女出来,原本就冷着的老脸,更是透着几分的黑沉,黑沉之中又透着浓浓的焦灼,连声音也是尖锐了许多:“皇后娘娘,您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陛下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奴才已在此候了许久,还请皇后娘娘快些的。”
君惊澜身体不对劲儿?
洛无忧驻足看着王冲眉宇都紧蹙在了一起,她离开长乐宫也不过才大半个时辰而已,他便就不对劲儿了?他的毒已解了,且还是她亲手解的。体内毫针也已全都逼了出来,人都清醒了过来,还和她说了那么久的话。
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君惊澜到底又在搞什么?他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养他的伤,不要再来折腾她了么?天知道她本来就想避开他,可这才多大会,他居然硬是派人找到了牢里来?
“皇后娘娘,老奴求您了,您快着些吧。”看洛无忧发呆,王管家再次出口催促,那脸上的焦急的表情看来,却是不像假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吧。”少女凝了凝眉,不管是真是假,他堵人都堵到牢里来了,她不去看也是不可能了。那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男子,这才是他醒来第一日。
后面一个月,她却真有些不知该如何熬下去。
早知道,或许不让他醒来,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好一些。至少便不用面对他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也不会觉得尴尬和难以应对。
长乐宫中,帝王寝宫之中。
洛无忧方才迈进殿门,便看到龙榻之上的人正端着一碗粥喝得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还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那样子哪有半点像是身体不适?
“陛下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陛下身子方好,当好好的休息才是。用膳之后睡一会儿,有助于陛下身子康复。”洛无忧实是有些无语凝咽,更是有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的,说来也只眼前一人,便是容狄也不曾。
自然,那也是因为那个男子一直都让着她,为着她考虑。
“皇后这说的什么话?朕已躺了整整三天了,还睡,岂不真成了猪了。”君惊澜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反正朕估摸着你见墨梦月也见得差不多了,不若过来陪朕说说话,给朕解解闷。”
他可是算好时间派人去堵人的。
“莫言倒是想陪陛下聊天,不过只怕是陛下没有时间。御书房中的奏折都堆积如山了,若是陛下实在无聊,王管家,劳烦你去把那些奏折搬过来,便让陛下在这里批阅奏折吧!”
洛无忧转头朝王管家吩咐了一声,回头看向男子又道:“陛下现在已登基继位,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若是想和莫言聊天,以后亦有的是时间。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批阅奏折?君惊澜脸色瞬间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