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眼眸微眯,摊平在雕花大床上的手指也不由微曲了一下,却是眨眼便全敛下了心中的震惊,面上丝毫不显!
自受伤之后,她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自然,脑子里也想得更多,若不是这突来的倾国妖女事件,永昭暴露了太多。
她只怕也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猜测。
可想想,这个想法虽大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一来,原本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也都能说通了。
首先,为什么永昭会派人在那般敏感的时刻,潜进顾府了。碧水进顾府的目的,始终是个疑团。
既然给大表哥下毒的人,更可能是双喜,那么,她进来顾府干什么?
除了那枚被毁容男人称为曦和玉的竹牌,她似乎再找不到,她们入顾府的理由,总之不可能是为了对付她,毕竟碧水进顾府之时,齐洲城温疫刚出,而她那时还远在停云山,且她出都城,目的乃是为了送母灵柩归乡。
永昭不可能料到,她们会到齐洲。
可若如此一来,眼前的情势,就都需要要重新梳理了!
洛无忧眼眸幽暗,如果事实真如她推测的那般,永昭真是皇帝的人,那么情势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极为的不妙!
几路人马在顾府找了十二年,只为找到那样东西,可东西最终却被南齐人夺走,若宏帝也想夺得那枚竹牌,可十二年的找寻却只落得一场空,别说是帝王,便是任何人,也都会勃然大怒。
其次,这也可以解释,永昭为什么会向娘亲出手!
毕竟,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被逼急了,总是会挺而走险的,更何况,当时大表哥早知道真相并已暗中着手开始调查,他们肯定也意识到了,所以才不得不提前行动。
再者,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永昭会有那么大的势力。
与其说是永昭的势力,倒不如说是帝王的势力。
永昭与宏帝之间的兄妹关系向来很好,光是凭借着永昭在先皇面前得宠,助宏帝登基有功,也足可预见这点。前世为了帮助南宫景煜得到宏帝与太后的关注,她没少下功夫。
否则,即使是外祖父失势被皇帝厌弃,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帮她夺人夫的事情,娘亲份位被贬,也只能说是:时不与我。
是多方面的原因堆积所至。
而她那时名声受损,南宫景煜却还肯娶她,必也是存了拉拢相府之心,可惜的是,那时候永昭根本看不上韬光养晦的南宫景煜,亦根本未曾考虑过把洛仙儿嫁给他,至于洛灵儿,和南宫景煜年岁相差太多,那自是更不可能的。
所以,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毕竟,她好歹也姓洛。娶了她也总算是与相府搭上一根线。
以洛仙儿最后还是嫁给南宫景煜,并十余年盛宠不衰来看,永昭显然早也就暗中和南宫景煜搭上了线,或许,就是在南宫景煜展露头角之时。
永昭无疑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否则不可能得到先帝的宠爱。
而她更感兴趣的是,永昭为何会一夜之间,突然得了先帝的喜,到底,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惜的是,这些事,都事隔太久,查起来颇费功夫。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永昭是她的敌人,她虽也有收集她的资料,可惜,那些宫庭秘事,知道的人,本就极少,且皇家人做事向来狠绝,事后灭口是他们常用的招数。
想要清晰还原当年的事,只怕是个漫长的任务,她虽心急也莫可奈何,没有自己的情报网,这是她的弊端,想要建起一个情报网络。
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既要花费物力财力,更重要的是,还要人力。
一切,都急不得,便是再急,她也只能忍!
如今,她该担忧的不是这些,她要担忧的是,如果永昭背后真是帝王,那帝王铁了心想除掉她,或者也是因为,她坏了他的事!
否则,宏帝也根本没必要派南宫允来,南宫飞鸿没死多久,且在刑场,无论是她,甚至,万民恳求,南宫允也不曾有半点松口的迹象。
只怕,若真如此,他们此回都城……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管如何,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之,这都城,他们是必回的。
还有顾府之中的暗桩,与其如此一个个猜,引,当真费事,倒不如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洛无忧回神,看了一眼剪秋,吩咐道:“剪秋,你去把之前那名大师兄给我找的工匠带过来,其它的都按兵不动,先等那边有了消息再说,还有,派人将府中的细作告诉舅舅,如今,也是时候,将他抓出来了。”
“是,小姐。”
剪秋领命而去,那工匠一直都还在顾府,所以剪秋去的快来的也快,不多一会儿,一名年轻人就被剪秋领进了屋内。
“草民王晟见过县主。”王晟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一个青头小伙子,许是第一次进姑娘家的香闺,他显得有些局促,尤其是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隽秀端正的脸庞上也染上两抹红晕,连耳根子都憋红了。
“不用多礼,你们先退下。剪秋你守在外面。”
“是。”
剪秋与弄墨退了下去,关上房门,弄墨便回了厨房,剪秋则守在了门边儿,至于齐风和齐衍,自是老早被红锦给叫开了去。
屋子里,王晟听到那关门声,更是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县主,上次的事,草民尊照县主的嘱咐什么也没有往外说,就连莫公子相询,草民也未曾透露过半个字。”
“不知县主什么时候可以放草民离开?”王晟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压抑,连空气似乎也有些稀薄,稀薄的让他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洛无忧躺在床上,侧头,瞥了一眼王晟,淡声道:“你做的很好,记住,那件事,不得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妻子孩子。”
“否则,若惹祸上身,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过,现在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等你做成,我自然会安排你离开,以你的能力,窝在这小小的齐洲,也当真是埋没了。”
“县主放心,草民孤家寡人一个,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草民就算想说,也根本找不到人去说,草民也从不喝酒,更不会酒后失言,总之,草民定会遵照县主的吩咐,不管任何人,也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就不知县主大人有何还需要草民效劳的?县主您,您又要把草民,送,送去哪里?”王晟苦着一张清俊的脸,手脚都有些打颤。
就算窝在齐洲城里被埋没,也好过被她关起来吧,这些天,他都被关在顾府一间小偏房里。每日三餐有人准时送食物送水,虽没有人为难他,可就是不让他出那屋子。
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可傻子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软禁。
只是,他不明白,他不过是应人之邀前来帮个小忙做了几件东西而已,怎么的,这县主大人,却是这般的慎重,竟是把她软禁了起来。
甚至,整个顾府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连找他来的莫寒也不知道,他还在顾府,而今她那句送他离开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该不会,县主是要送他回老家吧?
这个老家可不是真的老家,而是……阴曹地府!
难不成,在他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惹上了什么麻烦,或是卷进了什么阴谋里面,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也不可能啊,想想自己做的那几件玩意儿,虽说有点杀伤力,可也不至于她真的拿去伤人吧?
看看眼前柔弱的少女,再想想这齐洲城里对少女的传言,王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
王晟的害怕,洛无忧看在眼中,孤家寡人么,那就更好办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去死的,只是,送你去一个,更能发挥你才能的地方而已,到了那里,你自然就会知晓了。”
“现在,你可以上前来了吧?”
洛无忧好笑的摇头,伸手艰难的从袖囊里摸出一张折好的宣纸,递给了王晟,淡淡的道,“至于,我要你做的事,其实也很很简单,照着这纸上的去做便好,不过,这很考手艺。”
“且,你只有五天的时间,不管你有任何的需求都可以提,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但,你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少女的话,王晟也没松多少气,却也只有依言上前,越听少女所说,王晟五官越皱的紧,接过那纸,看了片刻。
最后,整张脸,五官全都挤皱在了一起。
“县主,这,您说的,我并没有把握,我可以试一下,可是,我也不敢保证,若是坏了县主的事儿?”
“若坏了我的事,那自然就得拿命来赔了。”
“这,不是吧……”
“你认为呢?”
洛无忧浅浅一笑反问,顿了顿,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苦着脸,而是立即回去好好的想想,该怎么着手才是,毕竟,你的时间不多。王晟,这是你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了。”
什么机会,这根本就是要他的命么这!
王晟无奈却也只能依言将那纸贴身塞进了胸前,而后弯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门外守着的剪秋,看着王晟离开时那满心懊恼纠结的脸。
不由好笑,进门便道:“小姐,您又怎么为难他了,您是没看到,他那样子,简单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般。”
洛无忧只笑,怕是他真以为她会一刀抹了他吧,想想,这人虽是男子,可是,Xing格却像个女子一般,既害羞,又胆小。
师兄为她找的人还真是……
“以后他会感谢我的。剪秋,扶我起来,去舅舅那里看看吧。”洛无忧敛笑,淡淡的说道,那个人,她不想怀疑,可偏偏他却背叛了顾府。
她也想去听听他的理由,会不会就如她猜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