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物寂籁。
白日里便一直阴沉着要下雨的天气,到了夜里都滴雨未落,使得这个夜里闷热烦躁。
苏墨染在破旧的房间里休息,初雪和程峰会轮流带着十人一小队的人保护,显得如常般平静,若非此处宅邸老旧破败,情况就如在宸王府那般寻常。
苏子灏抱着佩剑坐在庭院里,背靠着一根大柱子上闭目休息。
在这种明知道会是场厮杀的夜里,秦淮情如何都睡不着,便在庭院里散步,月光被乌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她就在黑暗中慢慢行走着,全身警觉都散开了来。
傍晚十分,苏墨染已经对程峰说了部分计划,但战局伤亡与实际情况都非苏墨染能预测得了的,所以具体该如何做,还是赌在苏子灏身上。若说她半点都不担心是假,秦淮情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将自己的计划赌在别人身上,所以苏墨染的做法她算不上认同,可她别无选择。
庭院里有点起的火堆,秦淮情无趣站住脚步,盯着跳跃的火苗查看,心里想着若是在火堆里散毒,势必会是迷倒一片侍卫。
看了片刻,秦淮情脚步一转,竟是朝大门方向走去。
正在秦淮情靠近大门,想要开门出去查看一番的时候,她的手刚碰上门栓,黑夜里一把匕首朝她射过来,银色寒光闪过,匕首擦过她的发丝插在门板上。
回头苏子灏依旧闭着眼睛,好似刚才的匕首就是他闭着眼睛射过去的。
秦淮情收回手,随后将那把匕首拔掉,脚步往回转,将苏子灏那无言的警告看在眼中。
在台阶上坐下,秦淮情将那把匕首收入袖中,当做是等会可能会用到的武器,云淡风轻的说道:“借用一下。”
苏子灏没有回答,双手依旧环抱着佩剑,如同已经酣睡。
秦淮情不言,也未将苏墨染的计划告知苏子灏,对她而言,她能赌的只有自己,苏墨染计划如何其实与她无关,她只是等于与苏墨染合谋商量了一件事,但她既非计划的实施者,也非参与者,只能说她太过被动了。
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秦淮情觉得难以理解苏家人,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为何就没人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这样悬着心难道很好受?苏墨染不说,苏子灏不问,苏墨染真真的在睡觉,而苏子灏却假装在睡觉。
下血的夜,紧张的似乎只有她睡不着而已。
“你能和她比,但你却不如她。”突然苏子灏出声,如此说道。
闻言,秦淮情秀眉微微皱起,想要反驳之时发现苏子灏已然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围墙只外,但他好似意识到她要反驳般,继续说道:“她还能睡得下,那就是本事。”
语毕,苏子灏拔地而起,飘然落到围墙上站定。
秦淮情看着那个少年,一身劲装,警惕地看着远方,目光中只有沉静,没有慌乱,好似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那种态度真的像极了苏墨染。
没有犹豫,秦淮情站起身走离这处即将会陷入危险的地方。
来到苏墨染门前,秦淮情正和初雪打招呼说要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苏墨染就出声了。“进来。”
听着苏墨染那了无睡意的声音,秦淮情微微一笑,她以为苏墨染当真能睡得着呢。
推门进去,房门立即就被关上了,屋内被吵醒的红袖立即起床为苏墨染更衣。
这种闷热的夜里很容易出汗,一出汗到外面风一吹就容易着凉,红袖紧张的将苏墨染的薄披风给她披上,以防万一需要撤离的时候来不及准备。
“来了吗?”苏墨染坐在床沿精神奕奕的问道。
“差不多了。”秦淮情同样很轻松的回答,两人好似在说件很平常的事情。
“红袖去将末雪叫醒,随时准备撤离。”苏墨染站起身在屋内走动散步,苍白的面色因休息后变得没有那么苍白,烛光下苏墨染那张清秀的脸有种妖艳之感。
秦淮情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事情,虽然心里激动,但却不动声色。
准备好一切后,苏墨染立刻就从后门离开了宅邸。
程峰早已按照苏墨染的吩咐,将马车安排好,但这处其实并不隐蔽,只要有心马车从后门离开也一样会被敌人发现,只是苏墨染吩咐的事情程峰只能照办,他知道自家王妃足智多谋不可能对计划没有任何准备,所以程峰服从命令。
她们一行人上了马车后,马车并未立刻远离宅邸,而是在宅邸不远处停下观察情况。
苏子灏的身影跃到屋顶之上,站得高高的,只是夜色昏暗可见度很低,只能凭着本能去看那颗树的影子有变化,才勘察敌人所在。
目光落在苏墨染乘坐的马车上,苏子灏只是眼神一闪,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她的做法,所以他会按照她期望的做,他只是对苏墨染无可奈何而已。
飞身落在庭院里,苏子灏打开宅邸的门,将所有人都聚集在宅邸里面。
黑暗中黑影重重,将整座宅邸都包围得水泄不通。
随后又是一群人到来,将先到的人围住,形成了三面的局势。
苏子灏站在庭院中央,没有动弹,对于那些趴在墙壁上准备射箭的人,丝毫都不在意,一双眼睛严谨的注视着黑夜。
敌方的火把将周围照得透亮,带着这种昏暗的天气带着些许雾气,对射箭是很大的考验,所以苏子灏不足为惧,他既然接受苏墨染的计划决意反击,就不会容许失败。
“杀”一声令下,三方人马都有了动作。
刀剑相接,兵戎相见,苏子灏的身影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手中长剑不断挥动,她就是要等到三方混战的时候来迎击,并且他们兵力不能分散,所以她选择今晚动手,苏子灏都明白这其中有着太多的考量。
三方人马,一旦开战就会混乱,无论是哪方都有两方敌人,所以降低了己方的死伤,他们只要防过于攻,引得其他两放厮杀,就能够将死伤减到最低。
而苏子灏本意却是有着其他的想法,他更多的是攻击敌人,让宸王的人能够寻得机会悄然撤离宅邸,不让双方发觉,他们人数再减是悄无声息的撤离,而地方人数再减是死伤,他就是利用这点心理。
苏墨染在暗处看着退出来的人,朝着其他方向散去,嘴角紧抿的唇微微勾起一抹浅笑,这个所谓的撤离可并非是真的撤离这里,她要的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放下车帘,秦淮情不得不承认,苏墨染玩心计总是高于常人,她行事可谓是诡异,看似用了很蠢的方式,但紧接着她另一个计划就立即付诸行动,半点都不给人喘气的机会,一招紧接着一招,这全都赌在苏子灏能否做到苏墨染想要的效果上,哪怕苏子灏有一点想只顾苏墨染的想法,兵力就会出现变化,苏墨染的计划就等于废纸一张,比纸上谈兵还不如。
从后方用箭攻,她恐怕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否则她现在哪里有地方能无缘无故出现弓箭与箭矢呢?
破空的箭矢如雨滴般落下,瞬间便是死伤一片,前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后方就已经倒下一大片,而黑衣是最好的掩护,宸王的暗卫绝对是好手,隐藏在黑夜中偷袭敌军后方,即使光线有阻碍,但对于经过培训的暗卫而言这些阻碍并不成事,所以他们如鱼得水般顺利偷袭后方。
听着其他地方传来的声响,苏墨染便知计划成功了,但她的计划并未就此结束,她要的结果绝非是如此而言,总得来说现在情况是敌众我寡,她重要的是逃到安全的地方与千御夜汇合,所以她在要灭掉人的情况下,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暂时无法追击她。
浓重的血腥味传入马车内,苏墨染握着嘴一阵恶心。“程峰,发信号弹。”
黑夜中一道红色的光直冲天际,苏子灏见后手中动作越发狠戾,但敌军见后却担忧有诈。
就在此时,苏子灏却突然下令。“退。”
一声令下,苏子灏殿后一群人慢慢往宅邸里退去。
还不等敌人双方决定是否追击突然天空中一支支带火的箭矢落下,跌落在地面后瞬间就燃起了火,离得近的马匹立即被热度惊到。,
一阵带火的箭矢落下,火势快速蔓延将他们包围。
苏墨染等着苏子灏安全的推出来后,立即吩咐程峰赶车离开。
她之所以要选择夜晚行事,就是因为要放火,若是白日里的话很容易被人发觉,起不了多大的伤害,所以她宁愿趁着晚上不好赶路的时候赶路,况且白日里的将下未下的雨也是她没有动作的原因。
她在泥土里倒了油,然后再盖上一层灰尘,这把火烧起来必定不会小,她得选一个会下雨的天,否则烧起来就是连绵一大片,而这场火现在烧起却不会烧很久,一刻钟左右就会被雨水慢慢浇熄,届时敌方损失就与追击他们的速度就大打折扣了。
马车谨慎的在小路上奔走,苏墨染在马车内已然闭上眼准备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