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此事说起来也不过挂齿,只是这刺客在被送来皇宫时,就咬破了藏在牙齿间的毒药,中毒身亡,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主谋。”永安侯言简意赅的将此事说清,其中并未提及其他。
“侯爷这抓住刺客的时机当真是好,刺客入太子府行刺,至今不超过一个时辰,侯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刺客,难道一早就知道消息了吗?”夏侯驰眉目中藏着冰霜般的冷意,最后那句问话更是暗讽此事与永安侯有关。
永安侯收起脸上笑容,神情微敛,眼中射出一抹谨慎的光芒,回道:“三殿下真会说笑,本侯乃宸王亲外祖父,苏小姐乃皇上亲赐的未来宸王妃,本侯应宸王所求,安排护卫保护未来外甥媳妇,这难道也要被怀疑?”
层层关系下来,倒是解释得通永安侯出手的原因,却也在苏墨染这件事上,狠狠的戳了夏侯驰的脊梁骨一把。
宴会上的时,左影已经完全禀报给他,夏侯驰将苏墨染护在身后这般义举,身为过来人他要是看不懂才奇怪,所以即便到了此时,都还不忘提醒夏侯驰,苏墨染已经是许配给宸王的人了,故意气夏侯驰。
语毕,永安侯分明赢得漂亮,却还不忘如此说道:“听闻方才宴会上,多亏三殿下与江王子护住苏小姐,相信宸王回京后必会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让其他大臣纷纷面露不解,心中不禁猜测,这三殿下是否对苏墨染另生情愫,否则曾对苏墨染拒婚的三殿下,为何在苏墨染有危险的时候,偏偏护在了苏墨染身前?另也对江南川的行为不解,为何这两名出色的男子同时都保护苏墨染。
表面上永安侯是说着感谢的话,可实际上,永安侯那漫不经心的提起的话头,便是指出夏侯驰为了得到苏墨染而选择故意污蔑宸王,所以这才突然争对素来不理朝事的永安侯。
如此赤裸裸的暗示,成宣帝自然是听得出来,苏熙祥亦是听出了永安侯的弦外之音,那些大臣亦是从面前几人的面色中快速的反应过来,众人尽量压低自己的脸面,免得成宣帝提问自己。
三殿下永安侯势均力敌,均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们自然是不想做出头鸟。
“侯爷,如此说来朕还得感谢三殿下救了苏小姐,要褒奖他了?”成宣帝沉吟片刻开口,声音中含着不怒而威的天家威严,更是压得现场的气氛越发的低迷。
被永安侯如此诬陷,夏侯驰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便也开口了。“救人乃人性本能,本皇子比不得侯爷手握兵权,能有士兵派遣。”
在京城,未得皇上允许,私自派兵,即便是为捉拿刺客,也需担上重罪。
永安侯浅笑,面对众人眼中的怀疑,竟丝毫不见慌乱,反倒是缓缓道来:“三殿下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本侯手中士兵一人都未出动,派出去抓到刺客的乃宸王府内的部分护卫,与本侯士兵毫无关系。”
永安侯绝口不提宸王府中暗卫,独独点到宸王府内的护卫,一来保全夏侯宸势力,二来分析利弊。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似乎是在闲聊斗嘴,根本就忘记此刻他们正立于金銮殿上,那龙椅上还坐着当今圣上。
只是成宣帝听着两人间的对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望向两人的神色间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戾气,眼中的冷芒更甚,心中的思绪早已不知翻了多少倍,这才开口。“今日一事,若不给个交代,怕是对朝中大臣,大家世族无法交代,太子,你虽是朕的亲子,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在你府邸里大家世族儿女死伤二十余人,今日起将太子软禁太子府,只许进不许出!”
夏侯淳眼底泛起丝丝苦楚,嘴角却要扬起微笑,举步上前跪倒。“谢父皇恩典。”
随后,成宣帝复尔说道:“三皇子,未能查出刺客潜入京城,以防此事再发生,撤换掉部分城防军将领,以示警醒。”
短短数句,又给了夏侯驰定罪,削弱了夏侯驰手中的人,撤换城防军中重要将领,既能给天下一个交代,对于城防军亦是恩威并施,而夏侯驰吃了暗亏,有苦说不出。
夏侯驰面无表情,袖下的双手紧捏成拳,半饷才冷然的开口。“儿臣,领旨!”
“既然如此,都退下吧,抚恤的事宜便交给丞相了。”成宣帝站起身,其他人纷纷弯腰恭送。
第二日,早起出门的人们,看到京都许多官员门户上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整整半个京城,都陷入了一股悲恸之中,隐约的,从那夏日飘来的微风中,竟能浅浅的听到那声声伤心欲绝的哭声。
这一日,北辰成宣帝下旨京城内禁严,撤换京城城防军四品以上的所有官员,三皇子般罚俸禄半年,由朝廷出资抚恤死者家属,而京城范围内停止一月的歌舞宴会,为死者默哀。
圣旨溢出,无人不为成宣帝的决断叫好,唯有夏侯驰面色阴沉得难看,竟一脸几日待在府内,闭门谢客。
而各世族间也因此而忙碌开了,丧事丧礼,皆要准备齐全,必要的官员家中也需派人前去吊丧,家中夫人小姐们也跟着忙碌起来,唯独清闲的就只有受伤的苏墨染了。
醒来后,得知事情结果后,她也没多说其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休息。
生在皇家,就是那般悲哀,即使身为储君,命运依旧掌握在皇上手中,一句话就能决定身份权势,这也难怪大家都想争夺那个位置。
夏侯淳野心不够,亦不够狠毒,这才落到这般地步,只是可怜太子妃跟着受苦了。
红袖将药碗捧到苏墨染面前,看着末雪为苏墨染处理伤口,心底十分愧疚,那日没能跟着苏墨染前去太子府,这才让苏墨染受伤归来。
忆起昨日,在相府门前见到依旧处于昏迷的苏墨染时,红袖心中仍心有余悸。
“红袖,不用连你也一副愧疚的模样吧,我还指望着你能多开解开解初雪与左影二人呢。”昨日深夜醒来,初雪与左影二人便跪在她床边请罪,听候在身边照顾的末雪说,从苏墨染被送回相府后,两人就一直跪在床边不曾起来过。
对此,苏墨染并未怪罪他们,初雪与左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件事也是她考虑不周,认为在太子府是安全的,所以暗卫只安排了左影一人跟随,况且当时也是她主张救夏侯南歌,与他二人无关。
而即便苏墨染如此说,那两人依旧自责,今日愣是不曾出现在苏墨染面前。
“小姐,注意不要让左臂膀使力。”末雪将伤药换好,柔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随口回答一句,苏墨染目光落在那碗黑褐色的药上,轻叹口气说道:“好像我这些年来,经常在喝药。”
“小姐要是自己能更爱惜自己些,不要老是以身犯险,就不用经常喝药了。”红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担忧,半开玩笑半指责苏墨染行为。
岂料,苏墨染闻言竟是一笑,端起药碗,仰头将苦涩的药喝掉,这才慵懒的回答。“红袖啊,你心情不太好,小姐我还是不要惹你比较好,把初雪和左影叫进来,若是不愿见我,那就只能放他们离开相府了。”
红袖粉红的唇瓣微微撅起,不满苏墨染受伤了,还要操心那些事,但也深知苏墨染身边随时都可能出事,所以老实的去将两人请进来。
红袖刚出去,轻语就捧着礼物进来了。“小姐,侯爷又送补品过来了。”
视线落在轻语手中的补品上,苏墨染哭笑不得,短短一日,侯府或者是宸王府就派人送了不下五次的补品与药物过来了,墨玉阁的库房里早已被这些东西堆得满满的了。
“放着吧。”无奈归无奈,苏墨染却还是让轻语将这些东西收起。
“还有,这份补品,是三殿下派人送来的。”轻语从中挑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到苏墨染面前。,上次三殿下送来的罕见海棠花都被小姐让人烧掉了,所以轻语不知该如何处理三殿下送来的礼品。
苏墨染打开锦盒,见里面放着一根白白胖胖的百年人参,她将人参拿在手中把玩片刻,随即就如失去了兴趣班,将人参扔回锦盒里面,再将锦盒盖上,交给轻语后冷声吩咐道:“烧掉!若三殿下再派人送东西来,吩咐管家不要再收。”
“是,小姐。”轻语将锦盒放在最上头,抱着桌上的补品走出屋子。
夏侯驰你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
保护我,送我补品,趁着夏侯宸不在京城,就能让我改变心意吗?
尽管夏侯宸的利用价值或许有限,但你却有着致命的败点!
前世重重,皆是你赐予我的伤痛,今生,注定你终将是我的敌人!
苏墨染无声的望着窗外的阳光,天气正好,心却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