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燕云关约摸三十里的地方,蛮族人密密麻麻如同蚁群,一顶顶尖尖的帽子左右摇晃,看起来,就更像一盘巨大的跳棋。
梅纤纤不知道跳棋是什么,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站在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之上,只觉得志得意满,这么多的人,都是她的手下,都只听从她一个人的号令,而不久之后,这些人更将攻入燕云关,完成她此生最大的一个梦想。
其实他们本该驻扎在燕云关下才是最好的,可是因为燕云关是蛮族通往天曜的最后一道防线,天曜向来十分重视,除了主城之外,在燕云关两侧以犄角之势修建了两座群楼,这两座群楼不破,任何人都休想在燕云关下驻兵,这也是梅纤纤为什么要调集这么多大军前来,因为如果这些大军不到,蛮族根本不可能攻破燕云关。
满意地扫视了蛮族在军一眼,梅纤纤高举起一只手,正要说出发,忽然前方**起来,一个穿着传信兵服色的士兵一路狂奔过来,大声叫道:“报,圣女大人,有紧急军情。”
“什么军情?”梅纤纤问道,她马上就要给南宫凌致命一击了,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军情。
“启颤圣女大从,前方传来军报,燕云关守军今日凌晨开关出城,现已在前方十五里处列开阵形。”
天曜军出关了?这怎么可能?
蛮族现有兵力一百四十万,而南宫凌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十万,不过是他们的一个零头,如果硬拼的话,分明就是送死,南宫凌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南宫凌却偏偏出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梅纤纤心底涌起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个世界上最相信一个人能力的人,可能不是这个人的亲人,而是这个人的对手,梅纤纤算不上南宫凌的对手,可是却与他站在对立的一面,多年相处对南宫凌的了解,使得她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南宫凌能力的一人。
这个男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如今陈兵关外,必然是有了破敌的办法,再看一眼自己这密密麻麻的大军,梅纤纤忽然就觉得没有之前那么让人信心十足了,人多又怎么样?对面的人,是南宫凌啊!
从手心到背心一路冒出冷汗,就连面色都惨白了,梅纤纤轻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圣女,圣女……”旁边的将领连叫了她好几声,梅纤纤才回过神来。
“圣女,我们该出发了。”将领提醒道。
南宫凌驻守北疆,他们自然也是和南宫凌打过不少次交道的,而且战绩几乎是全败,就算有几次看似平手的样子,也没有从南宫凌那里占到一点便宜。
可是蛮族人人心简单,又是靠信仰凝聚,在他们看来,东北几郡自古就是他们的地盘,天曜占了去,是他们的强盗行为,就算他们现在战败了,但只要他们持续不断地斗争下去,总有一日能重新得回这几郡,而在这之前牺牲的人,不过是上天为了考验他们所赐下的磨难,这些人的Xing命也必将在土地回归蛮族境内的时候,与之一起不朽。
所以虽然败,虽然早已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蛮族将领甚至蛮族的普通人会觉得怕,这也正是蛮族最难缠的地方,南楚也好,戎国也好,因为对南宫凌的名声有所耳闻,对他杀神这个绰号也心怀恐惧,所以见到南宫凌的时候,往往还没有打,士气就先弱了三分,可是在蛮族这里,永远也不会存在这个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南宫凌,他们都和第一次交战的时候没有任何两样,仍旧是为了他们的土地,他们的信仰,拼上全部力量。
可蛮族人不怕,不代表梅纤纤不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天曜京城的刑场上,梅家上上下下直系旁系,是如何在南宫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成为了一具具无头的尸体。
她不会忘记那天南宫凌按在她肩上强硬地让她坐下去从头看到尾的手,不会忘记她不许她走他走过的路,硬逼着她从那一片血海中趟过的无情。
那个男人,是杀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
面色惨白着,梅纤纤轻声说道:“暂缓出兵,几位大将军随本圣女进来一下。”
梅纤纤乘坐的那辆十分豪华的车就在后面不远处,车厢里,梅纤纤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淡声说道:“本圣女调集这么多人过来,本是为了攻打燕云关重城,但如今天曜军自己出了城,本圣女觉得,也许用不到这么多人了,方才离山关传来消息,离山关中有人煽动闹事,此关乃我军退路,万不能有一点闪失,所以本圣女想要带三十万人赶回离山关,先将那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不知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圣女在蛮族有着极高的地位,而且蛮族可能是天下各族之中名利心最淡,心志最单纯的种族,梅纤纤说了这些话,几位大将军竟没有一个有意见,为首的人甚至恭声说道:“这等事情,圣女自己决定就好,我等谨遵圣女之命。”
梅纤纤松了一口气,蛮族便是这一点好,她这个圣女是天选的,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代天行事,没有任何人反驳。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梅纤纤也习惯这种模式了,只是这一次一下子要带走几十万大军,而且逃亡的意味太明显了些,她怕这些将军反弹,所以才试探了一下,但结果显然很好,这些大将军连这种事情都信她。
微笑说道:“那便如此决定了,请派人将联队体拨出来给我吧。”
当即便有人出去办这件事情了,梅纤纤又说道:“这等大事,按说本圣女本应该在这里与诸位同甘共苦的,只是离山关的事情实在紧急,本圣女不得不亲自前去,不过,为了让诸位将士安心,本圣女会留下一个人来扮做本圣女,也方便诸位将军鼓舞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