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浑身一震,方才昏迷中的感觉蓦然袭来。
她记得她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要离她而去,再也不要她。
心头一阵后怕,是这个孩子吗?他是不是在控诉她,控诉她把报不了仇的原因都归结在他身上?
她太贪心,想要孩子,又想为家里的报仇,结果却两头落空,仇报不了,连孩子也差点失去。
像是一股清流从头顶灌入,阮烟罗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的,可是此时此刻,却说不出的清明。
她从南宫凌怀里挣脱出来,说道:“阿凌,我答应你,先生下孩子,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南宫凌略微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阮烟罗的态度变的这么快,可是他一直相信,以这条小鱼的聪慧,一定会想通。
把阮烟罗揽入怀里,低声说道:“小鱼,凡是你所求的,本王都会为你做到。”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静默无语。
从这一天起,阮烟罗几乎一步也不出凌烟阁,所有的食物用物都会经过陆秀一严格检查之后才使用,心绪也努力保持平静,尽量不去想阮府和报仇的事,更不会去想莫存。
就如南宫凌所说的那样,他们有的是机会杀莫存。她能把莫存引出来第一次,就能把莫存引出来第二次。
华妃娘娘死后,杜惜文再次陷入举目无亲的地步,面对着杜府仅剩的这个人,阮烟罗让南宫凌干脆把她丢进凌烟阁,反正凌烟阁有一个刘静,不在乎再多一个杜惜文。
杜惜文刚进来的时候大闹了一场,不顾阻挠地闯进她在的地方,大声对她吼:“阮烟罗,你为什么杀死华妃姑姑,你知不知道瑾哥哥会有多伤心?”
阮烟罗并没有计较杜惜文的无礼,只是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对杜惜文,因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她也始终很难生出什么恶感。
她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她只是太喜欢南宫瑾,以至于华妃去世,她先想到的不是她失去了一个靠山,而是南宫瑾有多难过。
对于这样的人,阮烟罗微微抬手,给她一条活路。
华妃她和南宫凌本来就是打算送到南宫瑾那里去的,现在送不成了,将来有机会,把杜惜文送过去,也算是为南宫瑾保留了一个杜家的人。
而此时此刻的南宫瑾,正对着桌上一个小小的盒子,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你再说一遍。”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母妃,是被谁杀死的?”
堂下,坐着南宫暇,风尘仆仆,满面风霜。
“阮烟罗!我亲眼看着她把刀插进娘娘身体里,那个女人,太狠了!”南宫暇恨恨说道。
他的恨,不是因为阮烟罗杀了华妃,而是他一直以为阮烟罗是有情有义的,他一直对阮烟罗抱着一份很美好的期待,可是阮烟罗的这个举动,却打破了他心里的期待。
他的恨,是恨自己被欺骗了。
南宫瑾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阮烟罗,阮烟罗,你就这么恨本王!
“瑾王,请节哀顺便!”哈雅说道。
对于这个婆婆,哈雅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心疼南宫瑾而已。
南宫瑾猛地转身,问道:“南楚的使节还在不在?”
哈雅目光一闪,难道南宫瑾要改主意了?南楚的使节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他都咬死了不肯松口,现在居然也要松口了。
点点头说道:“在。”
“去告诉他们,就说本王同意了,西凉的兵器卖给他们,只要他们出粮食!”
西凉地薄,多矿,却少粮,就连国民要吃饱,都得依靠从他国购买,这也是制约西凉发展壮大的最直接因素。
而南楚粮食无忧,却没有很好的冶炼技术和技师,正好和西凉相反。
南楚提出要用粮食换兵器,南宫瑾一直不同意,因为他认为,一旦让南楚垄断了对西凉的粮食供应,这会让西凉以后一直受制于南楚。
“瑾王,你不是说这样并不好吗?”哈雅说道。
“长期如此当然并不好,可是如果,本王在短期内,把天曜打下来呢?”南宫瑾目中迸发出犀利的光。
那个女人,以为南宫凌坐上了天曜宝座,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就偏要把这个天下搅得大乱,让他们一天宁日也没有!
南宫瑾心头疼痛酸楚杂陈,他对阮烟罗一直百般迁就,那个女人究竟该有多狠的心,才能下得了手杀了他母妃?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阮烟罗,这一辈子,你和本王,注定纠缠不休!
哈雅看着南宫瑾胸怀壮志的样子,目中滑过一丝温柔之色。
这是她选的男人,这样狮子一样的男人,才是她要的,也才是能带领西凉,走出困境的。
如果他有逐鹿天之心,她就算拿整个西凉去陪他玩,那又如何?
南楚使节得了南宫瑾的应允,兴奋的不知所以,和西凉大臣定下了商议具体细节的时间后,就匆匆回到使团驻地。
一进驻地,他就往侍卫住的一间小院走去,在其中一间房门外,这个使臣恭敬说道:“二皇子,臣有好消息!”
表面上看,他是这个使团的最大官员,可是实际上,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房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使臣进去之后,又立刻关上,透过一瞬间的开合,可以看一到一个人安然而坐,面上一派动淡风清,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清雅的犹如天上的谪仙。
这人,正是久违了的,卫流。
使臣进来,眉飞色舞地向卫流报告了今天的好消息,但卫流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没有表露出半分意外的神色。弄的使臣满腔兴奋被浇灭了大半,要不是他知道这个二皇子向来是这样的Xing子,都要以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不过也幸好兴奋劲被浇灭,他才能静下心来听卫流的话。
卫流就两方条约中的几个关键之处提出了几点注意事项,吩咐使臣一定要记牢,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等使臣走后,卫流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