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国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耗尽了他们的远程攻击武器,到了最后,就只能在城墙上肉搏。
而肉搏,就必然会有牺牲。
其实二三十余人的牺牲,实在已经是很少了,在罗将军讲过的战役里,这样的战斗,至少都会达到五分之一的战斗减员,可是现在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然而阮烟罗不这么觉得。
这些都是她的人,就像前世她手下的兵一样。他们不仅是下属,更是战友。是实实在在的她的人。
她不接受她的人死,一个也不行,更何况,现在是二三十个。
眼睛瞬间就有些充血发红。
她说要去杀太子,本来只是想脱身保命,可是现在不一样,戎国太子,必须死!
她的人,不能白死,更不能死了之后,连仇都没有人帮他们报。
南宫凌早就先一步回到了城楼处,看到阮烟罗望了一眼城下堆放尸体的地方之后就发红的眼睛,他立刻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一下心疼的不行,这条小鱼对身边人的重视他是亲眼见过的,如今刚收下长风军,就一下子死去这么多人,阮烟罗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阮烟罗眼底泛着淡淡的腥红,但面上却越发沉静,没有一丝异色。
贺狄手下的人对着城墙上大声叫道:“还不开门!”
颜清往南宫凌的方向看过去,南宫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阮烟罗被抓,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能相信南宫凌。
南宫凌从来都不掩饰阮烟罗对他的重要Xing,这个天曜的战神王爷既然敢让他们开门,就必然有万全之策。
颜清一挥手,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外面的吊桥也一点一点放下。
短暂的片刻之后,连通谷内外的通道全部打开,谷内的长风军和谷外的戎国军终于在一夜的厮杀之后,正面相迎。
“都退开!”贺狄手下的人大声叫嚷着,押着阮烟罗往门外走。
就在即将走出城门的瞬间,南宫凌忽然身形一闪,挡在了那一行人的身前。
“你想做什么?不要沈红颜女儿的命了吗?”那些黑衣人立刻摆出戒备的姿势。
“只是想请贺狄王子留一下而已。”南宫凌淡声说道:“你们走之前,我有些事想和太子殿下商量一下。”
南宫凌一向在北边蛮族边境带兵,他本身又很不喜欢见人,即使打仗也戴着一个面具,所以戎国的人并不认识他,他也没有用本王的自称,而是用了我,贺狄虽然觉得他身份必然不同一般,但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看到他拦在前面,贺狄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男人必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南宫凌却根本不理他们,径直转身一个人出了城门,对着另一边的太子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贺狄王子骁勇擅战,以一人之力叩开长安谷门,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这句话明着夸奖贺狄,暗地里却把贺狄推到了太子的枪尖上。
贺狄一人之力叩开长安谷门,那太子带了这么多人打了一夜算什么?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果不其然,太子听了这话之后,目光狠狠在贺狄脸上剜了一眼。
他在这里吃苦受累还死了这么多人,贺狄运气好捡了个便宜,算什么东西?
贺狄并不笨,听到南宫凌的话连忙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子只是配合太子殿下而已,能打下长安谷,都是太子殿下计划周密。”
虽然太子让他们从后面绕进长安谷的本意是让他们来送死,但总归也是太子计划的。
南宫凌眸光微垂,一句话也不说,有些事情只要轻轻的点出来就够了,说多了反而不好。戎国太子不是傻子,他自然会想。
戎国太子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贺狄的驳斥而好起来,只是说道:“本太子的十四弟当然能干,要不然也不会抓住你们这么重要的人,你拦在那里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杀了本太子的十四弟不成?”
谷门大开,太子看得到贺狄等人押着阮烟罗,也猜得到阮烟罗的身份必然十分重要,他说这些话,表面上是斥责,可是实际上却是再说:他抓了你们这么重要的人,你们还不赶紧杀了他?
贺狄的脸色微变,太子真是巴不得他死,这话说的字字诛心。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怕长风军不顾阮烟罗的死活过来找他拼命,他现在手堪堪两百余人,就算个个功夫不弱,也不可能挡得住五千多人的围杀。
人固然有一死,可是他绝不希望自己是这么窝囊的死法。
但幸好,这个人是沈红颜的女儿。
想起阮烟罗的身份,贺狄安心了一点,长风军是沈红颜的私军,就不可能不顾及沈红颜女儿的死活。
太子这话,可是一点作用也不会起。
南宫凌对太子说道:“我正打算与太子商量这件事情,长风军愿意用出谷地图,向十四王子换这位姑娘。”
如今密林阵法已变,太子根本出不去,他之所以改变策略猛攻城楼与贺狄呼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一听到南宫凌的话,太子立刻问道:“当真?”
南宫凌淡然说道:“不仅如此,我等还承诺,太子离开之际,长风军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太子的事情。”
“太子殿下,不可!”贺狄心急大叫,如今沈红颜的女儿在他们手中,他们想要什么只怕长风军都肯给,如果太子短视而同意了南宫凌的提议,那他们这次出来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锐目扫过战场,只看到一地的尸首。无功而返,还死了这么多人,如果真的回去,只怕这笔帐一定会被太子安到自己头上。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阻止太子答应这个提议。
正要开口,忽然阮烟罗淡声说道:“贺狄王子,我不喜欢你们的太子,我和你的交易所不变。”
阮烟罗的话平静安宁,但却有一丝杀意毫不避讳的渗透出来。
贺狄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阮烟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阮烟罗身上的那股杀意,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