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报仇在她心里的执念已经很小了,经历过和凤夜歌的分离之后,楼轻舞才算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只要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以及和师兄待在一起,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凤夜歌身上:“师兄,等回到京都,把兵权交了解决了京里的事情,我们回药王谷吧。”
凤夜歌原本正漫不经心,听到这,浑身一震:“真的?”可随即又不确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你不要勉强自己,等你的仇报了,我们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他双手环着楼轻舞,所以楼轻舞并未看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眼底闪过的一抹犹豫的痛色。尤其是视线不经意落在右手的手臂位置,眸色更深了几分。
楼轻舞倚着凤夜歌的胸膛,轻轻摇摇头:“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想通了,报仇不过是我上一世的执念,我已经替睿王开辟了前路,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够把夏侯擎打压得永远翻不了身。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她的指腹留恋地落在肚子上,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个小生命的跳动,这是她和师兄的孩子,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融合了她和师兄的骨血,没有什么比孩子和师兄更重要了。“等解决了京都的事,找到岚白,我们就回药王谷好不好?”
凤夜歌喉结滚动了几下,如果是两个月前听到这,他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高兴。
可现在却不能,如果一旦回去,恐怕事情很快就能被发现了。
凤夜歌的眸色有一丝血意快速掠过,他揽着楼轻舞的手紧了紧:“回药王谷的事,再说吧。你现在身子沉,等回到京都恐怕就离生产不久了,再舟车劳顿对孩子也不好。”侧脸贴了贴楼轻舞的,凤夜歌敛上凤眸,也遮住了眼底沉沉浮浮的焦躁。
楼轻舞算了算,现在四个多月,等回到京里,至少也要七个月了:“那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再回去好了。”
凤夜歌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嗯,好。”
楼轻舞心情这才再次好了起来,想到药王谷四季如Chun的景象,以及那份京都里完全不可能有的宁静安详,楼轻舞眼底闪过一道向往,自己当初到底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神,一定要把自己陷入这样一团泥浆里。
幸好有师兄,把她拉了出来。
入夜的寝宫格外的沉寂,只有几个侍卫守在外面,凤一和凤三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等明日离开了蛮族王宫,出了都城就有接应的人,所以在这最后一晚,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寝殿内,凤夜歌揽着楼轻舞,一张原本清俊沉寂的脸上不知梦到了什么,再次开始变得焦躁狠戾,眉宇间深深皱出了一道痕迹,薄唇紧抿着,额头上浮现出一层虚汗,他猛地睁开眼,血红色的眸子在暗夜里鬼魅骇人,呼吸乱成了一团。
楼轻舞因为怀孕的缘故,睡得较沉,不过在凤夜歌惊醒的同时,也醒了过来,只是不甚清醒,迷迷糊糊道:“师兄,你怎么了?”
凤夜歌立刻闭上了眼,遮住了眼底的血色,以最快的速度平稳了呼吸,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凤一和凤三,让他们去歇了,应该没什么事。”
楼轻舞听到他没事,才安下心来,脑袋在锦被上蹭了蹭,再次睡了过去。
凤夜歌等她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虚汗,掀开锦被下了床榻,替她掖好锦被,才走出了寝宫。
凤一和凤三警觉地睁开眼,轻唤了声:“爷。”
凤夜歌摇了摇头,朝寝宫外而去,那几个侍卫被淳于寒提前交代过,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凤一和凤三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到了一处空地上,凤夜歌走到暗处,冷风一吹,他心底涌上的暴躁慢慢平复了下来。
凤一和凤三走近:“爷,是不是……”
凤夜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噤声,随后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爷,西凉出了事,要回去一趟吗?”
凤夜歌没说话。
凤一急了:“爷,主上毕竟是你……如果不回去,恐怕整个西凉都会变天的。”
凤三拉了他一下,他能感觉到爷在犹豫,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凤一被凤三扯了一下这次回过神,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爷,我们其实可以跟着舒丞相回去一趟,夫人不会发现什么的。”
凤夜歌沉默许久,等到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凉了,才面无表情道:“明日……回军营。”
凤一大惊:“爷?!”
凤夜歌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身重新走了回去,他身上戾气散尽,余下的只是冷漠过后的寒凉。凤三扯住了要跟过去的凤一:“爷有自己的打算,他决定的事,除了夫人没有人能劝得动,可你敢把那些事告诉夫人吗?”
凤一的脸听到这些话,蹙然白了下来。
他自然是不敢的,否则,一切只会陷入更大的恐慌。
翌日一早,淳于寒亲自把楼轻舞和凤夜歌送出了宫,宫门外一辆马车和数匹马停在那里,楼轻舞身上裹了厚厚的披风,头上戴了挡风帽,遮住了容貌。凤夜歌揽着她的腰和淳于寒相视而立,淳于寒抿紧了唇,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话:“保重,有机会,孤还会再去看你的。”
凤夜歌虚眯起眼:“不必了。”
淳于寒难得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却也让凤夜歌眼底的危险越发浓厚。
楼轻舞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笺递过去:“等我们离开了之后再看吧,希望对你有用。”至少帮他也算是帮整个蛮族了,三个国家和蛮族所当处的位置极为微妙,稍微不妥就可能失去平衡:“至于看过之后要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