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前面突然就围了一群人,阿泠当然要凑这个热闹了,当下就扔开了雪花的僵绳,往那人群里挤去了,云墨站在人群外面等着,阿泠挤进去了一看,只见那人堆中跪了一个年轻女子,正嘤嘤哭泣着,身前却摆了一具草席子蒙着的人,边哭边向周围的人磕着头,说道:
“众位大爷请行行好,小女子随父来投亲,不料盘缠被贼人偷走,爹爹又感染了恶疾,撒手西去了,小女子愿意卖身为奴,求各位大爷开恩,为小女子葬了爹爹,小女子感激不尽。”
旁边顿时有男子调笑起来:
“模样倒是水灵,大爷我倒不要你为奴,陪本大爷睡觉就行了,哈哈哈。”
这话一出来,有正义的便沉下了脸,可更多的都是起起了哄,阿泠听了一会儿,便挤出人群来,笑嘻嘻地对云墨说道:
“里面有个漂亮的女人要自己卖了自己,你要不要买下来陪你去睡觉?”
听,哪里有半分是非观念?云墨皱了皱眉,正欲往里面走时,只见一群身着彩色锦衣的男子挤了进去,为首的一个开口便骂道:
“***,老子的地盘,便是埋死人,也得跟老子交钱来!”
这便是地头一霸了,众人见这些恶霸跑来,便纷纷散开了些,有心好些的便同情地看向了那女子,可多的是抱着胸站在旁边看戏的模样。
这世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了?云墨拧了下眉,调头便往另一头走去,他们有规矩,不得过问红尘中事,天地循环自有规律,人心越坏,离这世道覆灭也就不远了,这天道之事,更不是他们应该去管的。
可是走了几步,却发现阿泠并未跟来,心里暗道了声不妙,那小妖倒是爱管闲事之人,平日间在家里便是这样,若有年长的欺负了年幼的,她便是打不过也要去插上一手,惹回一身骂,别人也不领情,可也没降低半分她要保护弱者的热情。
转身去看,可不是吗?那阿泠早就拦在了女子的身前,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正在教训那为首的恶霸:
“喂,你为什么欺负人?”
“哟,小娘子,这个倒是美艳!”那恶霸一见着阿泠的风情,立刻就酥了一身的骨头,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伸手就想往她脸上摸来。
阿泠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打得那恶霸一下倒退了好几步,眼前一片星星直飞,周围围观的人却楞住了,这女人敢惹这无赖,一时间大家一哄而散,原本热闹的地方就只剩下这跪着直哭的女子,阿泠,还有云墨,无赖这些人了。
“你敢打本大爷,看本大爷今日好好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做女人应该是啥样子!”那恶霸狠狠揉了一下被打痛的脸,几步跨过来,就想去扯阿泠脸上的面纱,这面纱怎么扯得下来?只见他手在阿泠面前晃来晃去,就是触不到那轻飘飘的面纱,他恼了,居然就去扯阿泠的头发!阿泠眼睛眯了一下,正要出手,一根筷子就直直地钉进了那恶霸的手腕之中,那恶霸还要说话,一只筷子又飞到了,这下,直接没入了他的眼睛……
咦,真恶心!阿泠扁了扁嘴,又拍手笑起来:
“打得好,杀了你这恶人吧!”她转身,就从被吓呆的恶霸的随从身上夺过刀来,举起来就往那恶霸身上砍去。
又是一根筷子,往阿泠的手背上打来,虽然力道适中,可是阿泠的手背上依然被打出了一个红印子,刀也从手中滑落下来。
她错愕地仰头看去,那窗口出现了一名男子,一袭华美黑衣,她从未看过有男子可以把黑色穿得这样好看的,那张脸又散发着男人狂*野的魅力,傲气逼人,又气势非凡,那双眼睛就像两幽古井,深遂不见底,又闪着冷冽的寒光。
她楞了楞,即刻又不服气起来:
“喂,你凭什么打我?”
那男子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窗口。
阿泠一下子就恼怒起来,这男子,居然如此轻视自己,师傅看到我还流鼻血呢,你居然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
想着,倔Xing子又上来了,踢开那刀,就往那男子站立的小楼冲去,云墨被两匹马给累着,一时间居然没来得及追上去,等把马交到了店小二的手中,阿泠早跑了个没踪影。
一进去,人就楞了一下,这里面倒是热闹,大厅里摆满了桌子,桌桌边上都有客人,都是几个男人几个女人,那女人还专往男人怀里钻,而那厅中的舞台上,有女子在抚琴,这琴声倒是好听,不好的,是那跳舞的人……怎么都不穿衣裳? 为什么自己不穿衣裳师傅要打自己,这女人不穿,这么多男人拍手?
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这是一家勾栏院,供男人喝花酒的地方。阿泠听那臭狐狸说过,人间有种地方,里面都是美人儿,专供男人玩乐,臭狐狸常来这里勾*yin几个男人出去,吸点精魂去修炼。其他的梅花小妖都不愿意和臭狐狸往来,可是她喜欢,臭狐狸会告诉她很多看不到的人间的事情。就是臭狐狸告诉她的,在这里逛的男人,都没几个好东西!想来那黑衣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老鸨见闯进了个姑娘,连忙过来了,怕是哪家的夫人上来找麻烦,问了两句,阿泠只是冷哼,加快了步子往楼上冲,老鸨急了,可见她一身锦衣,发间的珠钗一看便是名贵之物,想来也是大户之家,所以也不敢真的碰她,只好派人在身后紧跟着。
阿泠直冲进了楼上,却不记得是哪间房了,犹豫了一下,便一间间地推门去看,每推开一间,都要听得里面一阵惊慌尖叫,那香*艳的一幕幕,让她也不由得脸红耳赤起来,还是师傅说得对,光光的模样,确实不好看!
老鸨在身后直赔着不是,阿泠已经推开了最后一间房子的门。
门推开,那男子正坐在桌边上,独斟独饮,酒,是烈酒,门推开,这烈Xing就往门口扑来,阿泠不适地掩住了鼻子,狠狠地往那男子瞪过去。
“喂,刚才是你拿筷子打我吧?”见那男子不理睬自己,阿泠便放下了手,冲了进去,伸手往那桌上重重一拍,这手心就麻了起来,悄悄皱了皱眉,还是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
“小小年纪,居然行事这样毒辣。”那男子抬起眼眸来,冷冷地扫她一眼,不悦地说道。
“我、我毒辣?”阿泠错愕地了一下,手指了指自己,更恼了,又伸手往那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怒斥道: “你用筷子把那人眼睛都戳瞎了,你才是毒辣!居然还有脸说我!”
“你是女子?”那男人不屑地扬了扬眉,有些不耐烦起来:“怎么办事的,让人这样闯进来?”
声音冷冰冰的,像寒风一样刮过了那老鸨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她立刻堆了笑,弓了腰赔起不是来:
“对不起,这位大爷,我立刻把这疯妇弄走!”
一面说,一面就扬手,那凶恶的护院就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阿泠往外拖去。
“住手!”
云墨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一众护院见着他,都楞住了,这男子一身贵气,不比那屋里的人少上半分,他说住手……还是暂时住手吧!
阿泠恨恨地甩开了护院的粗手,一把把云墨拉了过来,指着那男子便说道:
“师傅,这人欺负我,快快给我报仇,把他打趴下!”
那男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连头也没抬,继续喝着他的酒,云墨轻蹙了下眉,转手拉住了阿泠就往外走去:
“不得顽皮,回了。”
“师傅!”阿泠急了,正要说话,却看到先前在那外面卖身的女子跟在一青衣男子的身后,低着着快步走来,到了她面前,便双手叠在了腰间,微微一拜,轻声说道:
“谢谢姑娘相救。”
阿泠入世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女人对自己这么客气,还说谢谢,一时间就慌了神,连连摆起手来,却又不懂应该说什么好。
那女子弱弱一笑,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然后便往那屋子里去了。
“给这位大爷请安,多谢大爷相救。”进了屋,她便款款下跪,磕了个头,静静地垂着首不语。
“爷,已经办妥了,那人本就是国舅家的一个家奴,小的已经把他交给衙门了。”青衣男子拱手,低声说道。
黑脸男点了点头,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连忙又是一拜,未语泪又流了下来,半晌方哽咽着说道:
“小女子会遵守承诺,终生为爷的奴婢,伺侯爷一辈子。”
黑脸男居然挑了挑眉,站起来,用筷子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看了一眼,便扔了那筷子,往外走去了。
始终未发一言。
女子惶惶然地起了身,看着他往外走去,眼中一片讶然。
到了门口,阿泠冲他皱了皱鼻子,狠狠地瞪着他,虽隔着面纱,那黑脸男也感受到了阿泠的挑衅,他微皱了下眉,看了阿泠一眼,便快速挪开了目光,看向了云墨,云墨拱了手施了个礼,也并不言语,那黑脸男便收回了目光,负了手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