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贞在宿舍里整整睡了三天,谁知他不吃不喝是怎么度过的,如果不是收水费的人把他叫醒,也许他真的饿死在宿舍里了。且不说贾士贞当时的凄惨景象和他是怎么离开宿舍的,也不说他是如何考虑回家问题的。他又哪里知道省委组织部在这次机构改革中大规模调整领导干部时,省委组织部一下子提拔五位处长到副地厅级,却没有仝世举。这是仝处长没有想到的。就在仝处长和贾士贞谈话的第三天,省委组织部那些被提拔为副地厅级的处长们都知道消息了,当仝世举证实这次提拔的处长真的没有他时,他的痛苦心情并不比贾士贞要好到哪里去。
当仝世举正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时,那些提拔的处长一个个都通知谈话了,直到快下班时,他才被通知去了郭部长办公室,就在他去郭部长办公室的路上他的心情发生了多次变化,起初他以为他也被列入了提拔的对象,开始猜测着,会把他安排到哪个位置上,因为其他几个处长在谈话之前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去向了,唯有他,凭他多年机关干部处长的经验,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他不愿意这样想,他尽可能往好处想。他始终认为这次提拔的处长中,不可能没有他,只是当他进入郭部长办公室的一刹那,他的心脏一阵骤跳。当时郭部长的办公室还有驼副部长,这第一信号,就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按以往的惯例,提拔的谈话一定还会有一位分管政工的省委副书记,而且提拔副地市厅级的谈话一般都在省委书记楼。现在不仅在组织部里而且只有组织部的两位部长,这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安慰式的谈话而已。
仝世举进屋后,郭部长显得特别的客气,驼副部长亲自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更让仝世举觉得是多此一举了。
仝世举坐下之后,郭部长微微一笑,说:“世举啊!请你来,主要是和你聊一聊,这次省级机关机构改革,调整了一批厅局级领导干部,省委组织部调出几个处长,这主要是从工作需要考虑的,你是一个老同志,本来应该对你有所考虑的,只是因为职数限制,工作需要,暂时没有安排上,相信你能够正确对待,也能够理解。”
仝世举在这一瞬间,只觉得头脑在不断发大,像面包放进开水里似的。平心而论,郭部长所说的没有安排他的理由实在太站不住脚了,也太牵强了点。让仝世举受不了的是,领导竟然把他当成一个三岁孩子来哄。其实他倒希望领导直来直去,还不如说:“这次提拔没考虑你,反正省委组织部的处长只要调出去都是副厅长,副地市级干部,迟早都一样,总有先有后嘛。”也许领导这样说,仝世举的心里会豁然开朗许多。即便是这样,仝世举还是不明白,他的年龄已经过了机关干部处长的界限了,为什么还让他占着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敏感的职位。他当然不相信只是因为职数限制了,这其中必有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仝世举一时也弄不清楚,总之,仝世举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再说贾士贞回到乌城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是他故意选择下午时间上车的,他要在人少的时候,悄悄地走进家门,避免碰到熟人。
下车后,贾士贞的头脑一片混乱,分不清东西南北,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车站出口处挤满了人,尽管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昏黄的灯光还是如同白天那样照在一张张期盼等待亲人的面孔上,贾士贞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那些面孔,甚至害怕那些迎接亲人的面孔当中会出现他的亲人、他的同事、他的朋友,他不愿意让他们见到他灰溜溜、狼狈不堪的样子。贾士贞低着头,目光避开所有人。想到当时去省委组织部时,那种风光和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情,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出了车站,他想到妻子、女儿,贾士贞巴不得一下子见到玲玲。自从仝处长和他谈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妻子打过电话,他目前的处境玲玲一点也不知道,他如果突然背着行李出现在妻子面前,怎么向玲玲解释呢?想到这里,贾士贞毅然决然改变了计划,先不回去见妻子,而是回到父母那里去,他坚信父母是最能理解他的。
贾士贞站在父母家的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谁呀!”这是母亲的声音,过去,每次来到父母这里,无论是他一个人,还是带着妻子女儿,他们一定会大声叫着父母开门,然而,此时,贾士贞却连一点响声也没有,直到门开了,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时,他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妈……”母亲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现实,“儿子,士贞……你……”
贾士贞的心里一阵伤感,扔下行李,扑到母亲的怀里,这个动作有点像当年从幼儿园归来,希望妈妈抱一抱儿子,“妈……是我,我是您的儿子士贞……”
“儿子,你怎么……”母亲搂着儿子,“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打?”
这时,父亲在屋里大声说:“谁呀?怎么站在外面讲话,干吗不进屋?”
母亲这才拉着儿子,拿起地上的行李,欣喜万分地说:“儿子,快进屋,进屋说话。”母亲一边拉着儿子一边大声说,“他爸,是士贞,是儿子回来了!”
父亲从客厅里走出来,看着突然回来的儿子,他那双惊奇的目光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儿子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定在那里,只是母亲看着这一老一小,有些莫名其妙,把儿子拉到旁边,突然来到丈夫面前,瞪了老头子一眼,说:“儿子,先吃饭吧!我和你爸正准备吃饭。”
这时父亲才明白什么似的说:“来来来,先吃饭,士贞一定饿了。”说着转身去了餐厅。
在进屋这段时间里,贾士贞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了,母亲见到儿子的意外惊喜,父亲看到儿子的莫名猜测,他都看在眼里,不用说,母亲的爱是纯洁而慈祥的,而父亲的爱则是严厉而深沉的,原因是他的归来太突然了。是啊!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按理说,即使是工作之余回来看看,既不该带着那么多行李,也不该直接到父母这里来,而是应该先回自己的小家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贾士贞连一句话也没说,他的心里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看看年迈的双亲,他有千言万语要向父母倾诉,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聪明过人的父亲从儿子的一言不发中感觉到了什么。对忙着端菜的老伴说:“我看今天喝两杯,儿子回来了,再添两个菜,我还有瓶陈货。”
父亲的反常举动更让贾士贞一阵心酸。贾士贞太了解父亲了,这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父亲在家里很少喝酒,特别是今天这种只有他和父母一起的时候,贾士贞想到了父亲也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只觉得一阵酸楚,甚至觉得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有些愧对父母似的。
他不明白,他到底在省委组织部这几个月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领导为什么就如此不明不白地把他退回原单位。如果说有什么地方犯了错误的话,那并不是他的错,王学西是什么样的人,他实在太清楚了,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到省委组织部报到那天偏偏出了车祸,遇到王学西见死不救不说,谁知这个世界如此之小,贾士贞到省委组织部后居然去王学西单位考察干部,这不仅让王学西大为震惊,措手不及,也让贾士贞深感意外。然而这样的巧事只有他们两人之间心知肚明,王学西虽然捏着一把汗,对他那天借口没有用自己的专车救人而害怕贾士贞坏了他的事,但是,王学西到底生姜老辣,佯装他和贾士贞之间从没发过任何事。而贾士贞对王学西的见死不救没有好印象也好,考察干部过程中群众意见之大也好,他这个只不过是借调到省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对于一个将要提拔为厅局级领导干部的人来说,绝不会起到任何障碍作用的。是的,贾士贞算什么?他在省委组织部算什么?充其量算一个陪着考察干部的人数,一个摆设而已。他没有发言权,没有建议权,甚至连边鼓也敲不到。可在仝处长眼里,他太不自量力了,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顾自己的轻重,鬼使神差地向仝处长提出王学西考察材料上的问题。至今,当时那令他胆战心惊的一幕还铭刻在他的大脑里,想到当时那个景象时,他都会一阵不寒而栗。
当时,贾士贞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现在,他还能一字不漏地将那句话背下来:“仝处长,我找了一些王学西的有关材料,反复地核对过,我原来写的和那些材料完全一致,并没有……”
“小贾,你是怎么回事?你……你……”仝处长顿时黑下了脸,打断了贾士贞的话,随手从贾士贞手里拿过材料,“你来组织部才几天?你知道组织部是怎样选拔、考察、任用领导干部的吗?我到省委组织部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上你这样的人!好了,没你的事了,你去待着去吧!”仝处长简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贾士贞万万没有想到仝处长会发那么大的火,现在回忆起来,他觉得平生以来还从没看到过谁对他发那样的火,而且是那样的可怕,那样的让他胆战心惊。
父亲把酒拿来了,母亲把菜也端上餐桌了,可是贾士贞还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茫茫思绪又把他带回伤心而苦恼的不快的往事中去,每每想到他和仝处长之间的那场不愉快,贾士贞的心里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父亲把酒斟好了,看着儿子发愣的样子,说:“士贞,来,老爸今天陪你喝两杯!”
贾士贞这才回到现实中来,并竭力掩饰着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坐到父亲的旁边,端起酒杯,笑了笑说:“爸,感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此时此刻,我知道您对儿子有许多猜测,但是,你心疼儿子,知道儿子心里有难以言表的苦衷……”贾士贞没有说下去,双手举着酒杯,站起来,向父亲深深鞠了个躬,便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父亲看着儿子,他没有阻止儿子喝酒,那是因为他也不愿意看着儿子如此地痛苦,但作为父亲,他深深地懂得儿子的心理。他知道,儿子是个正义进取的人,也是个刚毅坚强的男人,他不讲自己的难言之隐,是怕我们老两口心里为他难受……
贾士贞左手端着杯子,右手拿过酒瓶,给自己斟满了酒,这时父亲拉着儿子,深情地看着儿子说:“儿子,坐下来,老爸今天不是让你借酒消愁的,爸爸是迎接你的归来,无论什么原因,你总是回到家里了,回到父母身边了,这是团圆,应该高兴。如果说你是借酒消愁,那是老爸的错。”
这时母亲过来了,丈夫对儿子说的这番话,她都听到了,她把菜放好后看看儿子,说:“士贞,你爸今天高兴,他是看到你回来了,但酒不能多喝,吃完饭,还要让玲玲带孩子过来。”
看着父母那慈爱的目光,想到妻子和女儿,贾士贞一下子忘掉了心中的烦恼和不愉快,他举起酒杯说:“爸、妈,儿子今天高兴,敬二老一杯……”
“嘀……铃……铃……”电话铃响了。
“接电话。”父亲说着就要站起来。
“我来接,说不定是孙女儿打来的!”母亲满脸喜悦地去客厅接电话了。
听了母亲这话,贾士贞即刻兴奋了起来,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惶惶然中一种复杂而难于言表的心理状态。
平心而论,他不愿意让妻子知道他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的消息,因此,他才没有先回自己的家,而是选择了先到父母这边来。然而,这事毕竟是瞒不了妻子的,假如这电话真的是玲玲打来的,母亲肯定会把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给玲玲的,玲玲该怎样来接受这个现实呢?尤其是,此时他还没来得及向父母解释他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的真正原因呢,这该如何是好啊?!
父子俩盯着铃声在响的电话机,只见母亲拿起了听筒,“喂……”母亲满脸兴奋,“哟,是我的孙女啊!岚岚……你妈呢?来,到爷爷奶奶这里来吃饭……叫你妈接电话……”
啊,真的是女儿打来的!贾士贞突然间显得异常激动,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要去接女儿的电话,父亲一把把他给按住了,并向他摆摆手。
“玲玲啊,还没吃饭吧,你带着岚岚过来吧!过来吃晚饭,我和你爸等你们……”母亲说完便挂了电话,只字没提自己儿子回来的事儿。母亲的如此举动,这是丈夫和儿子都没有想到的。
回到餐桌旁,母亲若无其事地说:“她们娘儿俩马上过来了,我孙女一来我就特别地高兴……”边说边转身笑盈盈地拿碗筷去了。
此时,贾士贞却坐立不安了,他放下酒杯,一脸严肃地说:“爸,你们为什么没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父亲轻松地笑了笑,说:“儿子啊,俗话说,知子莫过于父,从你一进门,我就注意了,从你的表情,老爸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
“爸……”贾士贞深情地注视着父亲,眼眶里噙着泪花,就像儿时在外面受了委屈一样。
“儿子,怎么了?”母亲看着父子俩严肃的表情,随即又说,“士贞,有什么事尽管对你爸说。”
贾士贞看了看父母,强忍着眼中的泪说:“爸、妈,我……我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了……”
“什么?”母亲双眼大睁,一只手却抚在了儿子的头上。
父亲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也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有什么?别把这当成什么大事,当初人家省委组织部就是说的借调,既然是借调,那就有调和不调的两种可能,全省六千多万人口,省委组织部不过一二百人。再说,省委组织部也未必就是天堂,不到省委组织部去工作,生活照样也会很好的嘛?!”
“爸,妈,你们不会认为儿子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吧?”
父亲摇摇头,说:“你一个借调的普通工作人员,在省委组织部无职无权,仅那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能犯什么错误?只不过领导对你某个方面不太满意,或者是另有其他什么原因罢了!”
身为儿子的贾士贞,此时,多么想向父母表白一下,如实地诉说他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期间的一些感受和看法,说说心中的不快和迷茫,说说自己对组织部选拔、考察、任用干部的困惑和不解啊!然而,一时间,他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的心仍留在省委组织部,可心灵深处却有着自己无力解开的千千结,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够帮他一一的破解开啊!
父亲接着说:“是啊,在人们的眼里,组织部是什么地方?是高尚而神圣的地方!人们为什么会这样看待组织部?就是因为它掌握着干部晋升提拔的大权,而希望到组织部门工作的人能享有优先提拔的特权!除此之外,组织部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在组织部工作了那么多年,官至地委常委、地委组织部长,退休后不过如此而已,还能把组织部长的帽子戴一辈子吗?还能把这个光环永远套在脖子上?你看看当年和我前后退下来的老同志,谁还记着我是地委组织部长?我和他们有什么两样?一顿饭不吃照样饿得受不了!士贞啊,人要看得开,想得通啊!有句话叫做:心底无私天地宽!”
“去也好,不去也好……”这时门铃响了,母亲一边去开门,一边回过头接着说,“今天都不许提不愉快的事,全家人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说是不提,可此时贾士贞的心,随着门铃的响声,更加不安起来……
他开始怨恨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瞒着妻子,更何况,自己并没有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为此,玲玲不理解自己,有什么抱怨的话,那这样的夫妻还算为夫妻吗?
门开了,岚岚大声叫着:“奶奶,奶奶!”
奶奶牵着孙女的小手,说:“岚岚,快去看,谁来了?”
这时贾士贞站了起来,岚岚看到爸爸,松开奶奶的手,向爸爸跑过去,贾士贞双手迎着燕子一样的女儿。
玲玲愣住了,她一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感到一阵猛烈地心跳,一股细微的暖流骤然间涌遍全身!啊,夫妻团聚,全家团圆,人世间多么幸福而美好的天伦之乐啊!
“来来来,都坐下来,岚岚坐到爷爷和爸爸中间。”爷爷把孙女搂在怀里,看着全家人脸上都在流淌着无限温馨、幸福、甜蜜的情态,他在心爱的小孙女脖子后轻轻地亲了一下,顿时,祖孙二人的笑声,把全家人都带进了欢乐美满的氛围里。
玲玲刚坐到丈夫身边,盯着丈夫愣了一会儿,突然问:“士贞,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妈打电话时也没有提到你回来呀?”
看着妻子,他慢慢地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心里开始慌乱起来。这,令他尴尬而无法回避的场面,还是如约般地到来了。
这时母亲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说:“士贞有点事,没打招呼,就突然回来了。来,吃饭。”
这顿饭对于贾士贞来说,吃得无滋无味,甚至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如何向妻子解释自己是如何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的,他甚至不知道将如何面对单位的同志和熟悉的亲朋好友。
儿子一家三口刚走,母亲就拉下脸来说:“都怪你当初那句不吉利的话。这老天爷也不睁眼,我当时已经不让儿子坐轿车了,可乘大客车还是出了车祸!你看现在……哎!真是祸不单行啊……”母亲喋喋不休地埋怨着父亲。
父亲笑笑说:“你呀……你看你……搞那么多年妇联工作,也是老共产党员,还真的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是我相信迷信,”母亲没好气地说,“你说这事怎么解释?你平时不是那样的人,可那天却鬼使神差地说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吉利的话。这自然界有许多东西就是说不清楚。你说是迷信,可怎么就那么巧?怎么就偏偏士贞乘坐的那辆客车就翻了?现在儿子又不明不白地被省委组织部给退回来了!你能给我明确地解释?”
“其实,这世间的事巧合得也太多了,人们对许多巧合的事无法解释,统统归结为命运,我看没有道理!”父亲仍然笑着说,“士贞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好好地回来了?”母亲更加不高兴了,“儿子是怎么回来的?我要把这个账记在你的头上!”
任凭父亲怎么解释,母亲总是耿耿于怀。认定儿子乘坐的客车出了车祸,儿子被省委组织部退回来,就是因为父亲的那句不吉利的话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