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醒过来的时候少年已不见了踪影,他身边有几颗红色的果实,应该是少年给他的,阿楠笑了一下,把果子捡起来啃,然后带着自己的作品往狐狸洞赶去。
才到狐狸洞,就看见银铃一脸委屈的躲在边上,看着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景尚,颇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阿楠勾了嘴角,没先去看景尚,而是到了银铃边上,拍了一下,道:“哎,臭丫头,今天怎么怏怏的?”
银铃瘪了瘪嘴,扭过头去,不看阿楠。
见这丫头着实生气,便将挂了手链在食指上递到银铃面前晃了晃,看到这丫头眼睛都开始发亮,阿楠才将这手链向她一抛,见她下意识接住,笑了一声,道:“我给你补好了,去送吧。”
银铃一喜,却仍是扭头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阿楠笑了笑,看这小丫头蹭蹭地跳到了景尚身边,在所有人羡慕的眼神中,将这独一无二的手链送给了景尚,看银铃在景尚的谢语中展开的笑脸,阿楠也笑了,只是随后便转身,再看下去,总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才走了几步,到那边上的树下,却是手一重,被一个人拉住。
“小哥哥?”
感觉扑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阿楠有半分愣,背上却多了一只手轻抚,耳边是少年在这个年龄段算来低沉,让人觉得安稳的声音。
“别难过。”
鼻头一酸,觉得好笑,却是扑在少年的怀里,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到少年的目光,扑哧一笑,道:“谢谢小哥哥,阿楠好多啦。”
少年只是看着阿楠的笑,没有说话。
“这般看着阿楠,阿楠都不好意思了。”阿楠笑了笑,又道:“今日是龙君叔叔的寿宴,定了在青丘过,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呢,日月跟我走,我带你进狐狸洞去。”
阿楠伸出了手,少年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寿宴三天,青丘齐欢,四海客来,满座皆喜,阿楠带着少年玩了三日,却在第三日的夜晚莫名失了少年的踪影,而他自己也忘了有关少年的事。
“时也,命也……”冥冥中,有人这般叹了一声。
阿楠还未开口询问,就被另一波浪涛卷去了心神,这又是一段过往,然而这时的阿楠清醒得很。
“几年前看你还是普普通通的少年,想不到竟是白於的人。”银铃的声音从狐狸洞外的树林里传来,阿楠如今耳目聪明,自然听得清晰,心里存了一分疑惑,便迈步往那边走去。
才几步,就看到一位白衣的少年,阿楠愣了愣,怎么是他?
银铃是三尾对的白狐,面对少年的时候,妖纹在面上显现出来,衬得她本来如清水芙蓉的面貌多了几分魅惑妖媚,看着对面的少年,银铃眼中尽是魔性,道:“三年前还没有教你吃够教训吗?还敢来我青丘打探,这回,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少年并不作声,寒霜却已在手,全身上下破绽似有似无。
阿楠看着两人打斗,才发现平日里他绝对是轻看了银铃的,那狐尾之术可比他厉害多了,阿楠看着这两人的一战,半分心神却单单放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个如今他看作是师父的人……竟也同他在早先结了一段不知名的缘分,这也怪不得洵桦待他几分亲近了,毕竟年幼时的伙伴总是来得珍贵些,不过银铃话里话外的意思,洵桦早对青丘有所知,那又为何隔了三年再来试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阿楠想不出来,最后晃晃脑袋将这些甩出去,总归与他无关,这个人从十万年前开始便是他的仇敌了。
就在阿楠结束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同时,两人的打斗也结束了,日月阿不,洵桦的剑刺穿了银铃的胸口,染了血的同时,银铃的身影化作一条雪白的狐尾,银铃却已不知所踪。
洵桦收了剑,看着地上那一截狐尾,随后漠视一般的走过。
画面仿佛被放缓了千百倍,阿楠的思绪却如平常一般转动,这一幕应该就是十万年前他的生辰中的一个前奏,洵桦的出现他理解,但是银铃和洵桦的相对,到底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过了什么,为什么他半点也不知道。
正深思着,却感觉远处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阿楠竟也半分站定不住,就这么被那股吸力拉扯了过去,意识渐渐地合入……
“日月!”
阿楠一声惊醒,从床上坐起,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恰好照在眼上,一时刺目,阿楠眯了眯眼,用手遮挡了一会儿才习惯,放下手,四处看了下,易重竟然没有在身边?
下了床,为自己使了个清身咒,然后套了衣衫,走出门,呼吸到新鲜空气,舒适的眯了眯眼,之后就看到易重坐在树下煮茶,阿楠走过去。
“易君怎么有这等雅兴。”闻着茶香,阿楠在易重的对面落座,也有几分兴致,却是调笑道:“易君可是好久没为我煮过茶了,还是在别人的府邸,都不怕我扫了兴致吗?”
易重手上的动作继续,声音却是淡淡的传了出来。
“你睡了五天了。”
五天!阿楠一噎,好半天才缓过来,道:“那这五天易君又做了什么事了?”
“大致清晰了对方在明面上的部署。”易重为阿楠斟了一杯茶,声音平淡无波却只传入阿楠一人的耳中,道:“除了流水,右军师季东明是心腹谋士,左副将胡启山是得力干将,其他人虽亦不凡,不过均是以这两人为首。”
阿楠的手又无意识地在桌上叩了两下,直到易重将茶推到他面前,才端起茶盏,揭了盖,嗅了一口,入鼻茶清香,阿楠眼睛一亮,声音却沉定得很,道:“这个齐长夜有什么异常?”
“月明时不见踪影,流水说的。”易重抬眼看着阿楠,道:“他在月华如霜的日子里,脾气总是很暴虐,每隔两日便消失一次,不见踪影。”
茶稍稍凉了些,阿楠便饮下解渴,手指摩挲着杯盏,易重修为数十万年,居然也会有找不到齐长夜的身影,此人本事可见一斑,不过月……这齐长夜有什么毛病,会在月色明朗的夜晚暴躁,所以满月的时候会入魔吗?
有点好奇啊。阿楠这么想着,抬起垂下的眼,道:“流水既然不亲自动手处理,假借我手必定是有缘由,今夜施个法圆了月色吧,我想去查探一番,想来应会有一番突破。”
“嗯。”易重回答,
夜色无声笼罩了这座变成,从高处俯瞰,齐府一间房里蹿出两道影子到屋顶,两道营子顿了顿,齐齐朝一个方向掠去。
“就是这儿了。”阿楠拉着易重站定在花园一棵树后,神情如一切都在掌握中,身处食指轻勾,远处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空间出现扭曲,颇有弹性的被勾起一角,阿楠手指动了动,那处空间便如布一般,竟被缓缓拉开了,里面的东西也显出身形了。
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阿楠看到的时候便勾了唇,果然如他猜想,这齐长夜恐怕在这明朗的月色中就要成魔了,所以才从不知道哪里寻来了五色布,控制不住自己时便将自己锁在牢笼里,用五色布遮掩了自己所在的那一处空间吧。
两人早早地便隐了身,所以牢笼中的齐长夜看不到他们,但是月光却让他暴躁起来了!
“吼!”狠狠敲打铁笼,本来俊秀的青年,乌发散乱了遮住了面部,头上却不知何时长出鹿角来,衣裳也被冒出来的雾色发着绿的鳞片撑破,光滑的手更是变成了不知是什么的爪子。
阿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的变化,伸手戳了戳边上的易重,问道:“我没看错吧,这是齐长夜?我还没做什么啊。”
易重看着牢笼中的怪兽,吐出了四字,道:“乱兽之血。”
“乱兽……这也太疯狂了。”看到那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阿楠抖了抖,有些好奇,道:“他和谁结了深仇大怨,竟然恨到要把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看他这样子,应也服了龙血,怪不得那流水除不去他。”
“修到这般地步,就算未伤人,兽族也不能放过他。”易重面色凝重,以他灵族之眼的称号来看,这个人本来仙资杂驳,修到这般地步,一定吸了不少兽族的血,这乱兽之血的功法需得吸尽一只兽的血才会有功效,这个人……不能留。
阿楠自然也知道易重话下的意思,不过……目光转到牢笼中的怪兽身上,阿楠道:“若你之猜测无误,此事恐怕有人在后面推动,今日还不能动他。”
易重自然不会这么冲动,他看向阿楠,问道:“有何想法?”
“齐长夜在边城拥兵,身上又绑了龙气,嗯……”阿楠想入深处,道:“让临渊过来,他既身为国师,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易重点头应下,又问道:“现在回去?”
阿楠将五色布又扔了回去,隔空将布铺好,然后便拉了易重一起几个跳窜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