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握着父亲递过来的钱,说:“爹,这钱你都是咋拼的啊?”
娘说:“我和你爹一商量,就把那些用不着的粮食,都统统卖了,卖了几千斤,就换回了这么多钱。没事,明年只要收成好,我们又能结余这么多。就是收成差点,我们也留够吃的口粮了,过日子不成问题,你们还用不着**们的心。”
王一鸣握着那钱,说:“四凤还在上高中,每年也要有不小的开支,这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一大家人家,有个头痛发热、门头差事的,要应酬,离不开钱的。我们有钱,艳梅她妈给了我们1000块钱,她大姐也给了200块。你看这些添置的东西,我们就是用的那些钱,基本上也够了,该买的也都买了。还没有买的,我们今后再慢慢攒钱,我们有工资,很快就会好的。这钱你们还是拿着吧!”
于艳梅看自己的男人这样说,也过来帮腔说:“是啊!爹,娘,你们就不用再为我们操心了,我们自己都有工作,很快就会好的。人家有的,过几年我们也都会有。”
爹和娘听儿子和媳妇都这样说,脸上很快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正在吃着饭,也没有胃口了,放下筷子,尤其是爹,往口袋里直摸,王一鸣知道爹是心情不好,要找烟抽了。
弟弟二虎一看就明白过来了,知道父母是觉得哥哥嫂子没有收下钱,嫂子的娘家是大户人家,家里有钱,连儿子结婚,都是人家帮助操办的,没有自己家里什么事。这样不是等于自己的儿子,成了大官家的上门女婿了吗?这是农村老人家特别在意的事情,到了家里,和农村的老百姓唠起了嗑,会挺不起腰杆,于是忙接过话茬说:“大哥,嫂子,我看这钱你们就收下吧!这是爹和娘办的第一宗大事,他们看重得很呢!你们要是不收下钱,就像这个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他们会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会不高兴的。我看了,你们还缺一个彩色电视机,城市里,家家都有这个东西了,你们没有,别人会看笑话的。这里比不得乡下,有个什么东西,可以到邻居家看。城市里家家都是关着门,没事没非的,谁也不到谁家串门,没有个彩色电视机,确实说不过去。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四凤那里,我会管的。你们就收下吧。”二虎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哥哥不住地使着眼色。
王一鸣一看就懂了,马上转变了过来,说:“好,好,这钱我们收着了,正好拿来买个电视机或者洗衣机,这样我们的东西,就算是买齐了。”说着把钱递给于艳梅说,“先收起来吧,等爹娘回去了,我们就去选东西。”
于艳梅也是聪明人,看他们兄弟俩的小动作,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意,于是就把钱收过来,放好,才回来一起吃饭。
父母这个时候,心情也缓和了,父亲也不再找烟抽了,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饭。
王一鸣边陪着父母吃饭,边解释说,婚礼的事情,就不用您二老操心了,于艳梅娘家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听候安排就行了,自有人出面的,具体的安排,到元旦那天才知道。
原来前几天,为了婚礼的事情,王一鸣特意征求了于艳梅父母的意见。依着王一鸣的意思,是小范围地办。请请一些至亲好友,简单地安排几桌,大家吃吃饭,乐和乐和,有那个意思,就行了。婚纱也不一定穿,仪式也不一定当众举行,太麻烦,又多花不少冤枉钱。但这些话,王一鸣只是跟于艳梅私下里透了透,但看于艳梅不置可否,于艳梅说:“你这个意见,先保留,这个事情,得看我父母的意思,他们自有考虑的,我们不用操心。”
果然,当王一鸣和于艳梅提出举办婚礼的事情后,于艳梅的父母心里早就有数了。于艳梅的妈妈丛秀英说:“我和老于总共是四个孩子,你二姐艳红还在美国留学,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办,都是未知数。大伟还在上海读书,大学还没有毕业,他是个男孩子,心还野着呢,什么时候结婚,更是不好说。你大姐艳丽,我们就是大办的,请了许多亲戚朋友,办了五十多桌,婚礼办得很排场,我和老于也都非常满意。看着儿女们过得好,我们也非常高兴。现在眼下这几年,只有艳梅这一桩大事了,我们更不能悄无声息的,那会让别人看笑话。你爸爸在省里工作多年,大小还是个省长助理,亲戚朋友,远亲近邻,交结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些年,也为人家随了不少的人情礼,现在还在台上,还有影响,对自己的女儿糊里糊涂,不管不问,熟人朋友问起来,也不好交代。到时候解释半天,还让对方落个便宜怪!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办,一定要郑重其事地办。但不大办,我们不学别人,到处发请帖,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发,惹人笑话。我和老于好赖在省里,也是有点脸面的人。我们不做那些过分的事情。我们就是邀请那些平时有来往的亲朋好友,大家在一起聚聚,但有些没有发请帖的,他们知道了,主动地来,我们也得笑脸相迎,提前准备好,留有余地,任何人只要来,我们都安排饭吃,让人家喝好吃好,不能让他们说我们不给面子不懂事。至于地点,我和你爸也商量好了,就选在他们财政厅的财政大酒店,那里人都熟悉,也好办。操办的人也都选好了,大总管就是财政厅的办公室主任曹明华,你爸说了,这个人办事细心、周到,这样的大事交给他,错不了的。”
曹明华王一鸣也认识,经常在于艳梅家里会碰到,中等个子,眼睛大得像是鸭蛋,脸胖胖的,逢人都带着弥勒佛似的笑,走路一摇一摆,像是一头大企鹅。但这个人非常能办事,精明得很,于开山用他,就是看重他有眼色,办事能力强。逢年过节,这个人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于家,缺什么了需要什么了,不用安排,他只要看到想到了,立即就办好了,所以很得于开山的信任。有这个神通广大的人安排,王一鸣自然觉得,一切都没意见没什么问题了。
吃过饭,王一鸣又安排于艳梅陪母亲到大院的浴室里去洗洗澡。父亲在二虎的陪同下,也洗了洗澡。农民在家里一年到头,也不得洗个热水澡。夏天的时候,只是到河里露天洗洗,现在到了城市里,才知道城里人的生活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晚上休息,王一鸣和于艳梅一个房间,父亲和母亲一个房间,二虎拿了床被子,就蜷曲在木沙发上,过了一夜。一套房子虽不大,但一家人不用住旅馆了,解决了实际问题,有吃的有喝的,也是其乐融融。
元旦那天,一大早,财政厅车队的小车就来到了王一鸣住的楼下,接上王一鸣的父母、弟弟和王一鸣,到了财政大酒店。一下车,就看见曹明华等在大厅门口了,见到王一鸣带着家人走进来,连忙热情地过来握手,叫王一鸣的父母为:“叔叔,婶子。”
王一鸣忙为自己的父母介绍说:“这是省财政厅的办公室曹主任,婚礼的大总管。”王春福两口子连忙冲着曹明华点头,说:“让你费心了,让你费心了,太感谢了!”
曹明华说:“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有什么我没有做到的,尽管提,一鸣和我,都是好兄弟,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论年龄,曹明华要比王一鸣大十几岁,看他的模样,至少也是40出头了。但见了王一鸣,都是拍着肩膀,兄弟兄弟地叫着,在家里没外人的时候,他叫于开山就不叫厅长了,都是喊叔叔,喊丛秀英为阿姨,热乎得像是一家人似的。
曹明华带着王一鸣一家人,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餐厅,让服务员赶快上早点。服务员不敢怠慢,很快就上了一桌子的吃的东西,有面包、牛奶、包子、馒头、油条、豆浆,一样都有五六个,装在一个盘子里,另外还上了几碟新炒的青菜,还有几个小蒸笼,里面是蒸好的排骨、鱼块、鸡爪之类的东西。王春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大酒店里吃过东西,现在看一个早餐,城里人就吃这么多东西,更是心里不住地感慨,怪不得如今城里人到处都是大肚子,胖子多,瘦子少,原来是吃得太多了,一点也不知道节约,吃那么多,咋能不发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