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活人祭3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绿树阴垂画檐,纱幮藤簟,玉人罗扇轻缣。”
白发白须白眉毛的爸爸牵着墨竹的手向那泥场地走去,一路上,很多人驻足给墨竹爸爸行礼,那是一种不知道什么礼节,左手摸着心口的位置,微微点头微笑,爸爸也驻足还礼,所以走了好一会才到了那个大坪底,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很多人看见墨竹父女,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可见墨竹的爸爸在这个小镇的地位。
童女童女还是好端端的坐着,只是两个娃娃眼睛下面的红颜色有些模糊,好像刚刚大哭了一场,也许是饿了,或者夜里想父母了。娃娃的两对父母脸上还挂着笑,但笑得不自然,有些勉强。巫师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念着唱着,四个光着上身,下穿草裙的壮年汉子还在挑着粗犷的舞蹈,鼓乐喧天。
墨竹也许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居然靠着爸爸的肩膀睡着了,还做了一段白日梦,她梦见自己一个人来到原始森林,旁边三只大虫围着她,吐着血红的舌头,张牙舞爪,她惊慌失措。突然,她发现自己变成了美丽的九尾狐,抖动着迷人的九条白色尾巴,开始戏弄那三只凶猛的大虫,大虫抖动着四肢上肌肉,左右腾挪,九尾狐上串下跳,大虫拿九尾狐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墨竹发现自己又变回了美貌少女,洋洋得意的躺在硕大的鸟窝之中......
“敬献狌狌公母各一----”巫师拖着长长的尾音念着,墨竹惊醒过来,什么是狌狌呢?她睁大眼睛,只见还是只穿红肚兜的四个少女,两人一组,各抬一只像猩猩一样的动物,不过比猩猩的毛要少很多,淡棕色的毛,上肢皮肤像人一样光滑,那狌狌四足没有用红带子绑着,只有一根长长的红绳子系着右上肢的手腕。
“爸爸,什么是狌狌啊?”墨竹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她轻轻拍着爸爸的肩膀,白发白须白眉毛的爸爸沉浸在这个热闹的情景之中,直到墨竹拍了三下,他才笑眯眯的解释起来:“狌狌就是狌狌啊!它不是猩猩,可比猩猩聪明多了,它们会造小房子,呵呵!”爸爸张望了前面的戏台一眼,巫师还在手舞足蹈的唱着,跳着。
“这个狌狌啊,胆子很小,但是可贪心了,要捉住它们很容易,只要在野外放上香蕉苹果什么的水果,在放上一釜酒,它们会过来看看,嗅嗅味道,然后走开,呵呵,但是它们绝对舍不得真的走开,过一会儿,它们还会再来,再走开,来来回回几次,它们认为安全了,就大口吃水果,大口喝酒,一直喝到大醉为止,呵呵!”爸爸又看了一眼戏台,余犹未尽的有讲起来,墨竹非常神往。
“这样,那些贪婪的酒鬼就成了瓮中之鳖,呵呵!喝醉酒的狌狌瘫坐在地上,任人摆布,不过它们的肉可好吃了,而且它们身上有一种灵气,人吃了,有智慧,跑起来飞快,力气也一下子大增,呵呵!”爸爸停了一下,手指戏台的那一公一母的狌狌,说:“献给天神的那一对狌狌,是**年前一个猎户抓来的狌狌娃娃,养在家里已经**年了,也有**岁了,它们会说人话,会唱歌,可神了!呵呵!当然它们和父母一样也爱喝酒,呵呵!”
墨竹开始注视戏台前的那一对狌狌,公的小狌狌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右上肢搭在眉檐上,好奇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好像反过来在看戏似的,母的小狌狌已经发育,上肢旁边鼓鼓囊囊的一片,浅褐色的毛稀稀拉拉的,它像个小姑娘一样羞涩的看着人群,“咿咿呀呀”的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唱完一支歌,母狌狌对巫师说:“要喝酒!”
“送酒!”巫师朗声说道,一个只穿红肚兜的少女袅袅走来,手里提着一釜酒,巫师拿出一只陶碗,少女将釜中酒倒了出来,是比葡萄酒还深的颜色的液体。一公一母两只狌狌对着戏台上肢合在一起,像人一样开始作揖,然后转过身体对着人群也一样的姿势,作揖,鞠躬,然后才捧起陶碗喝起来。
这回,公的狌狌先喝完,它把陶碗翻过来给巫师看,嘴里说:“还要,还要!”巫师又从少女手里拿过盛酒的釜,给两只狌狌“手”里的陶碗满上,母猩猩的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不过接下里,两只狌狌就一下子傻了,巫师拿过两只陶碗,大喊一声:“时间已到,送狌狌上路-----,神勇无敌的天神,请接受枫溪百姓的贡品,狌狌一对-----”
不知从哪里闪出四个壮年汉子,他们也光着上身,先出来的两个汉子一下捉住刚才喝酒作揖的一公一母猩猩,他们很熟练将原来系在狌狌“手”上的红丝带,将狌狌的“手脚”捆住,走在后面的汉子,各拿一把闪着黑光的刀剑,这时两只狌狌都流着泪,拼命的喊:“放开,放开,放--”,开字还没喊出来,闪着黑光的刀剑已经刺穿了它们的喉咙,狌狌挣扎着,壮年汉子将放了血的狌狌丢进了煮沸了水的大鼎,墨竹好像看见母狌狌朝她张望了一眼,那是求救的眼色,墨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现在的墨竹一点儿不喜欢这里的人了,一点儿不喜欢巫师,一点儿不喜欢那个想要狌狌作为贡品的天神,这么残酷,这么野蛮。回到家里,她闷闷不乐,爸爸妈妈都猜不透墨竹的心思,妈妈来哄她:“墨竹,咱家是远近闻名的丝绸作坊,等会儿,妈妈再给你做新裙子,新衣服,呵呵!”爸爸也来哄她:“墨竹小姐,等会儿爸爸去抓只野兔,烤着给你吃,哈哈!野兔肉烤着吃,可香呢,难保你的小舌头不咽下去,哈哈哈!”
小墨竹撅起小嘴巴,妈妈的新衣服她没兴趣,她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十件丝绸衣服裙子,五颜六色,每件都非常精致。爸爸的烤野兔,她兴趣也不大,没胃口,只草草吃了两三块,就回房睡觉了,白发白须白眉毛爸爸和美丽温柔的妈妈对望了一眼,不知所措。
她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都是那母狌狌可伶的眼神,她想起了那母狌狌的上肢里侧,那鼓鼓囊囊的一块,很美,很迷人,再过一段时间,母狌狌可以做妈妈了,多可惜啊!她突然想,天神收到狌狌后能否重新让它们活过来,重新开始喝酒,它们喝酒的姿势真好玩,真像个小酒鬼,要是明天那一对童男童女也放在沸水里,那可怎么得了啊?他们的爸爸妈妈不心疼吗?墨竹不寒而栗。
墨竹迷迷糊糊的睡去,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母狌狌,她的前胸衣服敞开着,一览无余,所有的风景都被人看见了,她羞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突然,她看见一把闪着黑光的刀剑直插她的喉咙,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
这下,小墨竹再也睡不着了,惊恐渐渐退去,她研究起床上的蚊帐来,这个丝绸的蚊帐又和自己穿在身上的丝绸衣裙不一样,蚊帐上有一个个的小孔,小孔很小,连细小的蚊子都飞不进来,但是十分透气,人在里面,和没有蚊帐的感觉一模一样,而丝绸衣裙看不出这样的小孔,怪怪!二千年前的古人居然有如此的丝绸纺织技术。墨竹盘算起来,这个小镇有四座高大的瓦房,其中他们家的最高大,说明她家的地位也是最高的,白发白须白眉毛的爸爸是什么官职呢?
这个还不是墨竹感兴趣的,墨竹感兴趣的是,除了丝绸作坊,青铜器作坊,还有两个瓦房是做什么的呢?明天一定去好好瞧一眼!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一早起来,草草的吃了早饭,开溜。妈妈在门口喊:“墨竹,墨竹,记得回来吃午饭!呵呵,这小妞!”
她还是顺着前两天的路,走过简易木桥,就来到了青铜器作坊,这家已经略知一二了,她想去看看另外两座瓦房里到底在做些什么,不料,刚走到青铜器作坊门口,就被一群吵吵闹闹的人吸引住了,十几个健壮的汉子围着一个白衣少年,不知在争吵些什么?
“我不是偷你家的剑,是拿!世上只有夺剑,抢剑,拿剑,哪有偷剑的呀?”一个脆生生像个女人的声音,言语却是强词夺理的,墨竹一看是个十分美貌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件纯白色长衣刚过膝盖,不过白色衣服有一半已经沾满了尘土,白净的方脸,五官清秀,不过头发好像有半年多不洗了,已经结成了乌黑的块块。他被十几个壮汉围着,却一点儿也不却场,脸不改色,还微微笑着。
“老三,这把剑是不是你前几天铸的那把?看看上面还有老三的画押!”在围着少年的人群里有一个短粗身材,但胳膊上的肌肉一动一动的汉子,指着少年手中的剑,气势汹汹的问旁边的弟兄,大概是那家青铜器作坊的老大。“嗯嗯,上面我还刻了个田字作为画押呢!不过居然公子喜欢用我的剑,就送给公子好了”,那个叫老三的人却比较斯文,他还劝说老大:“老大,算了吧,没多少时间再铸一把吧!”
“赞赞,还是这位老兄说的对,好马配好鞍,好剑配我十一郎,呵呵,谢了!”白衣少年双手对着老三作了个揖,正想走。老大不依不饶,说:“这把剑起码要换三担稻谷,怎么这样轻易送给你呢?最起码给我们家拉三个月的风箱!”老大的意思是要这个少年为他们铸青铜器的风箱,免费拉三个月,“怪怪,我哪有空啊?我忙着呢?诺,大不了还你!”少年好像很理直气壮的样子,墨竹觉得很好笑,你偷了人家的剑,被人抓住了,一点儿也不害臊,反而大言不惭的说忙的很,而且说是还给他们,却不见行动,呵呵!真有你的!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来了两匹高头大马,棕色马上的人,墨竹认得,就是前天偶遇的想捉九尾狐的鸠浅,另一个脸微黑的是他的随从,就是后来帮鸠浅拿着五色大鸟的人。鸠浅跳下马问:“哈哈!热热闹闹的,什么事啊?”语气很随和,像是所有人的老朋友似的问大家。“呵呵,也没啥大事,就是我看上了他家铸的剑,暂时没钱买,先试用一下,看看好不好使?”美貌少年说的很轻巧,那个鸠浅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下子明白了他们的争执,对随从说:“玉树,取一个金锭来,这剑我买了,送给这位少年英雄,哈哈,好马配好鞍,好剑赠英雄,哈哈!”
白衣少年只是微微地向鸠浅点了点头,提着那把剑走了,当人群走散时,鸠浅发现了墨竹,他的眼睛闪出非常兴奋的光,犹豫了一下,对墨竹说:“墨竹姑娘,如果看见九尾狐,就通知我,九尾狐是大王最需要的神兽,有消息一定告诉我!”其实鸠浅是没话找话,一个小姑娘哪里去找九尾狐呢!鸠浅的脚又迈不开步子了,差一点踩空了马鞍子,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墨竹,好像在看一件奇异的宝贝,两眼放光,“嗯嗯,看见了,我会说的!”墨竹这次撒了个谎,其实她早就看见过九尾狐了,九尾狐已经成了她的朋友,怎么能出卖朋友呢?墨竹浅浅笑着,想走开了,她有很多是呢要做,没工夫陪这个鸠浅说话。
“真不巧,今天急着要给大王找药,否则,否则,陪陪墨竹姑娘,哈哈!”鸠浅居然脸红了,墨竹本来有些讨厌这个鸠浅,好好的两只大鸟,五彩斑斓,偏偏被他射下来了,那两只漂亮的大鸟有可能还是夫妻呢?还想找她的好朋友九尾狐,哼!可今天,他很慷慨的掏出金子,化解了一场纷争,墨竹感觉这个鸠浅很帅气,她有一点点喜欢这位说话脸红的鸠浅了,“走啦,走啦,墨竹姑娘,我会来找你的!”红着脸的鸠浅骑在马上还在回头看墨竹,墨竹的脸也有些红,像一抹朝霞飞上了她的双颊。
墨竹居然跟着两匹马走了十几步,直到走到另外一座木桥边才停下,那座木桥造的漂亮,木桥的中间桥面上居然放着几块花岗岩的条石,每块条石有三四百斤重,不知道当时的人是怎样把这些条石弄上去的,有了条石,可以走马,还可以跑马车,墨竹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桥边有几棵高大的枫树吸引了墨竹,那几棵枫树真高大,比她家的房子还高,枫叶是深红色的,一片片掉在水中,像一个大型的红色船队,远远看去,河的两岸都是这样红红的枫树,高大而飘逸,那深红的颜色一簇簇,真美!,奥,墨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个地方叫枫溪,这个小镇大概就叫枫溪镇吧!
正胡思乱想呢,爸爸又找来了,爸爸也真清闲,“墨竹,墨竹小姐,呵呵!又忘了吃饭了!”白发白须白眉毛的爸爸脾气真好,眯着眼睛笑着,来牵墨竹的小手。墨竹这才想起今天是祭天神的最后一天,她突然想起那两个肉嘟嘟的娃娃,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等会儿怎样将他们供奉给天神,要是真的放进大鼎里煮,怎么办?
墨竹无心思吃饭,何况今天也不饿,她只是应付着随便扒几口,就放下饭碗,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大底坪。今天泥场上人更多了,巫师的嗓子已经有点嘶哑,鼓乐喧天,还是一模一样的节奏,一模一样的曲子,跳草裙舞的多了两个,是两个青年妇女,更令墨竹惊讶的是,两个青年妇女居然也光着上身,墨竹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她看看周围的人,大家好像习以为常,她的余光发现白发白须白眉毛的爸爸全神贯注的盯着青年妇女的胸部看,老不正经的,墨竹有些生气,她把爸爸的头扭过来,看别的地方,爸爸笑着说:“别动别动,好好看,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呵呵!”老爸的脾气真好!老爸也很好色!墨竹心里想。
“大慈大悲,神勇无敌,万事万能的天神-----”
“呜-----”
“有请万事万能的天神-----”
“今枫溪百姓敬献金童玉女一对,请笑纳-----”
墨竹的心跳的厉害,好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突然,她发现那个戏台傍边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这个白衣少年衣带飘飘,就是上午到青铜器作坊偷剑的那位老兄。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这场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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