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感伤沧桑了时光的心?谁的眼泪湿了岁月的脸?
如果不是念及那些被江寒给搬走的衣物,我还真没发觉自己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我追在胡冬朵的屁股后面说,你再不将江寒找出来,我就只能裸奔了。
后来,从康天桥那里,我们才知晓,江寒离开是因为小童高烧引发了肺部感染,随时可能夭折。江寒带着他转院到了上海,守候在小童身边,日夜不懈。
不知道为什么,康天桥一打这感情牌,我对江寒的好感立刻上升,顿时觉得他也不是小蜜蜂花蝴蝶色螳螂,也算是个情意男儿。只不过,再好的人,也不能将我的东西给搬走啊。于是,那一个多月,我就问胡冬朵借着衣服穿,胡冬朵想抗议,我就说,谁让你和江寒沆瀣一气,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一段日子,又是丢手机,又是没衣服,飞鸟吊坠也找不到,我生活得可真不容易。于是,我越来越“思念”江寒,可谓牵肠挂肚,柔肠百结——希望他家小童的病情早日康复,希望他早日从上海回来,将我的衣物还给我。
有几次,我试图用胡冬朵的手机给他发短信,希望他不要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地球生物,眼巴巴地等待着他的回来。等他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后,他就是一辈子都不回地球,我都不会惦记他。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几次三番地修改发给他的短信。
第一次剽悍版:江寒!老娘的过冬衣物还在你那里!你不想老娘这个冬天过得像寒号鸟,就让你儿子早点康复!你好早点回来!
第二次幽怨版:小寒寒,我是小涯涯,你将我的小衣衣们早点送回来吧,好吗?真的好冷哦。小涯涯会被冻死的。
第三次外交版:江寒,我是艾天涯。我的衣物谢谢你帮我存放,希望我能早日看到它们。同时祝福小童早日康复。
第四次含蓄版:江寒,我是天涯。谢谢你那日帮我们找到小瓷,也希望你能帮我早日找到我的衣物,另祝小童平安。
第五次内心真情流露版:你大爷的江寒!你到底还不还老娘的衣服了!你儿子虽重要,老娘也不想冻死啊!
……
可是,衡量了半天,我觉得这么做,太不矜持,显得我好像多么喜欢和他暧昧似的,而且,他压根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通过胡冬朵联系我。最终我还是放弃了给他发短信的念头。
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过去,在海南岛的帮助、我的支援、马小卓的友情支持下,胡巴的书屋开了起来,名字就叫“青城纪书馆”。
人逢喜事精神爽,胡巴坐在书店里笑得跟招财猫似的,吴红梅更是对海南岛感激涕零,弄得海南岛隐隐面露愧色,漂亮的眼睛瞟向我,尴尬难当。
胡巴的书屋离唐绘PUB很近,一条街上,只隔了两条巷子。
我觉得这店的位置选择得实在是精妙,因为每次我往这里晃荡时,胡冬朵总会讥笑我,说,又去唐绘门口转悠了吧?又想遇见情郎顾朗了吧?
现在有了遮羞布,我就说,我是来看胡巴的书店。
我问海南岛,小瓷怎么没来?
海南岛说,别提那个闹心的了!在家呢,不舒服!
我点点头,说了声,哦。眼睛瞟向胡巴时,发现吴红梅正在看着我,面有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不方便开口。
我刚要上前询问她,这个时候,李梦露走了进来,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彩虹版林黛玉似的。她送了胡巴一块匾额,上书:恭喜发财。
胡冬朵在我边上冷笑,说,真是什么货色送什么东西!土财主!她话音刚落,马小卓很应景地抱着一聚宝盆满面春风地踏了进来。
海南岛和胡巴迎上前去,我拖着胡冬朵的手,也走了过去。我指着马小卓对胡冬朵说,这是我们的老板,马总。
马小卓对胡冬朵微笑示意。我随即又将胡冬朵介绍马小卓,我说,马总,这是胡冬朵,我同学。
马小卓的目光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冲胡冬朵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海南岛当初将胡冬朵评价马小卓那辆二手车雅阁是二奶车一事,无意间告诉了马小卓,于是,马小卓对“胡冬朵”三字进行了特殊记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谈笑,马小卓更是如沐春风,这时,我注意到李梦露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大约和小瓷相仿的年龄,细眉细眼,甚是拘谨,眼神露怯,目光闪躲。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我转脸问胡冬朵,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胡冬朵说,没有。
我就回望了李梦露身后的小姑娘,一笑嫣然。
那个小姑娘也咬咬嘴唇,冲我笑,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怎样,我觉得她的笑容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这时,李梦露突然一把将她抓过来,跟抓小鸡似的,抓到我眼前来,说,我妹妹,李弯弯,特崇拜你!有你文章的杂志就买,现在你出书了,她更是激动得不行了。听说你和我朋友胡巴认识,就缠着我非要来看看你。
李弯弯在李梦露身边,满脸通红,很小心地看着我,不说话。
李梦露又推了她一把,说,你哑巴了!然后,李梦露转脸冲我笑,说,小女生嘛,第一次见到活的作者不适应。
李梦露的话,让我呛了水,我笑笑,没理她,直接跟李弯弯说,原来你是我的读者啊。
李梦露冲我笑,随手点了一支烟,说,看你那兴奋的样儿,该不会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的读者吧?
我当时灭了李梦露的心都有,我觉得这人怎么能这样,实话不是这么说的,好歹也得给人面子不是?不过我还是满脸堆笑,在身边的胡冬朵已经转身去了别处,压根不想看李梦露一眼。
马小卓走上前,给我解了围,他笑嘻嘻地说,我们天涯,以前也是做过签售的,怎么会是第一次见到读者呢?
嗯,马小卓没说谎,我确实做过签售,就是在他家书店门口摆一桌子,替他老人家卖书。他老人家一边在旁边乘凉一边问我,说,唉呀天涯啊,听说那XXX作者一上午签售了300本,这次看看你能签售多少啊?
我心想,说起来,你当那是快男超女PK赛啊。
其实,说起来,自从《薰衣草之恋》出版后,如果可以的话,马小卓绝对很想将我改装成人肉印刷机。有那么几次,马小卓约我吃饭,言下之意希望我每月能出一部书。
我当时正在吃开胃鱼头王,他话音刚落,辣椒就呛到我嗓子眼里了。我直直地看着他,觉得神州五号没发射到太空,发射到他脑袋里了,我说,马总,虽然我是个很勤奋的写手,可是我不是打字机。
马小卓就笑,说,天涯啊,可以找一些人写书,你给看看,然后写上你的名字出版不就得了。
我听了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说,马总,你说的是雇枪手吧?
马小卓似乎看出我不开心了,说,这也是个好的建议,维持你的人气嘛。公司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你好的。末了,他还加了一句,有的作者就是这么做。
……
那一次我和马小卓的聚餐不欢而散。
《薰衣草之恋》的出版,不仅导致了马小卓想在我身后堆枪手这个倒霉事,也给我带来了一些机会,开始有一些出版社联系我。
其中,有一个叫杜雅礼的编辑,她说,春节之前,正好会到我所在的城市看一个朋友,顺道和我聊一聊,看看是否会有合作机会。电话里,她的声音响起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回不了神——我感觉是叶灵,隔着七年的时光,对着我呼唤。
她声音里含着笑,说,艾天涯,对吗?
虽然我明白,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的叶灵,她早已经将魂魄散在城市的黎明前,散在了冰冷的柏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