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梓芸将脑袋埋在朗漠清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我心里就是愧疚啊。”
朗漠清放开了她,“药在哪里?我给你上药。”
楚梓芸抬手指向妆奁那边的一个素色白药瓶,“就那瓶。”
朗漠清走过去将药瓶拿了过来,拨开塞子看了眼,药瓶里是药粉,需倒在碗里,用水泡开,然后再将之摸到伤口处。
关于宣城庄子上的杀人案子现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宫里那本应死去的‘宫女’此时也查清了。
朗云从宫里回来后,站在朗漠清跟前,恭声回禀道:“回主子,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细致的查了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也去偷偷翻了宫里簿子上详细记载的关于那些宫女的来历,但却发现这其中竟少了关于一个宫女的记载,后来再去查便发现那原本应该已经故去的宫女一直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跟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着,那名宫女现在名为‘春华’。”
朗漠清挑了挑眉,事情查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明朗了。
不过要揭穿这一切,救出十三皇子一切都要看一个关键人物,六皇子。
但皇贵妃极受皇上宠爱,为何要毒害皇上呢?
深夜,皇宫中,就连睡着的时候六皇子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
他似乎梦到了什么,眼角留下泪来,嘴里轻唤了声,‘母妃’,继而脸上又现出了怨恨之色,嘴巴微张,又过得片刻,他脸上现出了愧疚之色,喃喃道:‘对不住’。
朗漠清站在不远处看着六皇子齐玺安,眼中神色淡淡,此刻,在殿外守夜着的几个太监已经全都昏睡过去了,怕是直到翌日天亮才会醒。
朗漠清看了眼郎云,朗云会意,上前将六皇子从梦中推醒了。
齐玺安皱着眉睁开眼来,一开始他还有些犯迷糊,大半的睡意还残留在他的体内,猛然瞧见自己寝殿内站着三个男人,睡意瞬间全消,整个人一个激灵,蓦地叫出声来。
朗漠清也没拦着他叫,只是片刻后,他蹙了蹙眉,不耐道:“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似是将齐玺安的声音给冻住了,到得现在他自然认出了来人是谁,身子颤了颤,终于不再尖叫,过得小片刻,才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就……就算你是战国侯府的世子,夜闯皇宫也是犯法的。”
朗漠清上前一步,直接问道:“十三皇子在哪里?还有皇上中毒是不是与你有干系?”
齐玺安整个人一愣,眼神闪了闪,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
朗漠清挑了挑眉,没说话,齐玺安整个人都惊恐不安,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缩在床上。
很快,殿门便开了,有脚步声传了进来,似乎还有东西拖在地上滑行的声响,齐玺安下意识抬起头来,当他看到来人后,双眼蓦地瞪大,随后赶紧将头低了下来。
朗月将手里的女子扔在了地上,朗云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朗月,你这样可不对,对女人怎么能这么粗鲁呢,小心以后寻不到媳妇。”
朗月:“……”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要是他娘亲还在的话,这晕倒在地上的女人比他娘亲的年纪可还要大好些。
不过此刻躺在地上年龄本应比较大的女人却有着一张极其年轻秀美的面容。
朗漠清道:“六皇子,此人你认识吗?”
六皇子赶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朗漠清‘嗯’了声,直接吩咐朗月,“既然六皇子说不认识她,那便将这人直接杀了吧。”
朗月点了点头,直接便掏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蹲下身,拎起女人的头发,一刀就要劈下去。
就在这时,齐玺安忽然尖声道:“不要!”
朗月手中的匕首蓦地停住了,几乎就贴着女人的脖子。
朗漠清道:“看来,六皇子肯说了。”
齐玺安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害怕,他脸上现出苦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道:“我……我只是想为我死去的母妃报仇罢了,不关她的事,下毒和绑架十三弟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我认了,你们将我交到那狗皇帝的面前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朗漠清道:“当年,皇上你对母妃宠爱有加,这在宫里,知晓的人极多,但听你语气,你似是极恨你父皇,为何?”
齐玺安突然笑了声,声音里带着嘲弄,“宠我母妃?呵,那不过全是他做戏给别人看的,既然他宠爱母妃,为何在母妃去后不好好待我,冷落我,不仅让我备受其他皇子的欺负,就连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都敢踩到我头上,你不知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吧?我母妃就是被他一点一点折磨死的,我母妃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给她撑腰,那狗皇帝又有虐人的嗜好,只要一个不顺心便会过来拿我母妃发泄,你说,这样一个人会宠我母妃?简直是笑话!”
朗漠清脸上神色未变,倒是朗云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眼自家主子,朗漠清只点了点头。
朗云心下叹了口气,上前将一本册子从怀里掏了出来,“你看看吧。”
齐玺安见他走进,防备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将册子接了过来,册子很薄,记载的东西也不多,但其上记载的都是关于他母妃的。
齐玺安看得很快,越看手抖得越厉害,看完后他便直接狠狠的将这本册子掷在了地上,“这不可能,这册子上记载的都是假的。”
朗云上前将册子捡了起来,“这册子上记载的可都是真的,当今圣上确实没有虐人的嗜好,当年你母妃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受到太多的恩宠遭人嫉妒,最后中毒而亡,太医院的太医都尽了力。”
齐玺安拼命摇头,声嘶力竭道:“这不可能,若他真的宠爱我母妃,怎么可能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了。”
朗云道:“皇上确实是派人保护了的。”说到这,他嘴角现出一丝古怪之意,“但防得住外人,可防不住身边的人,你的母妃是被自己信任的、从娘家带进宫的宫女给害死的,所以当年皇上才会赐死所有跟在母妃身边的宫女。”
齐玺安全身都在抖,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其实已经信了一大半,因为那本册子是由宫中专门的女官记载,不可能作假。
“可这和春……春华告诉我的不一样。”
朗云笑眯眯道:“这是自然的,因为她就是当年的元凶啊。”
齐玺安整个人都呆住了,过得好片刻才回过神来,“这……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
朗云道:“也许我说了你不信,所以你不如听她亲口说说。”
齐玺安心下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大,朗云走到那女人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拨开塞子放到那女人的鼻下,用手轻轻扇动了两下。
他将女人放开,起身站到一旁。
很快,那女人便醒了,她双眼有些迷茫,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朗漠清身上,眼神一下子就亮了,“皇上。”
朗漠清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向朗云,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朗云抬手抓了抓头发,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无奈道:“主子,这是属下从夫人那边讨来的迷药,有暂时迷惑人的作用,会让她出现错觉,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说到这,他咳了声,“可属下也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将主子认成了皇上啊。”
朗漠清:“……”他第一次有种想将丫头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扔掉的冲动。
那名换做‘春华’的女人见皇上不理她,便直接往前爬了几步,眼里带着爱慕之意,“皇上,求求您了,求求您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不奢求任何富贵,只求能留在您的身边。”
朗漠清眼里带着了厌恶,冷冷道:“跪在那里。”
春华立时不动了,她乖巧的跪了一会儿,忽然脸上现出怨恨之色,转头看向一旁的朗白,“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害的,若不是你,皇上怎么可能看不上我。”
朗白:“……”他始终瘫着的一张脸差点没绷住。
朗云嘴角忍不住上扬,朗月赶紧低下头来,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又过了一会儿,春华脸上尽是恨意,咬牙切齿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全都死吧。”
坐在床榻上的齐玺安整个人都懵了,过得片刻他慢慢笑出声来,声音里尽是自嘲,他抬手狠狠捶了两下床榻,“我当真是个傻子,是个大傻子!”
朗月上前一步,抬手便劈在了春华的后脑勺,春华又晕了过去。
朗漠清始终阴沉着的脸色这才略有好转,他转身看向六皇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