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外祖父外祖母和岳母大人成全。”看着少女的样子,容狄起身一撩袍摆竟也走到堂中,曲膝跪了下来。
男子突来的举动,让众人惊愕的睁大了眼,顾家众人更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眼前之人是谁?那可是名扬天下的战神,以他之家世他之容貌,这世间何人娶不到?可今日却是为了那个少女而曲膝请求。
又如何能不让人错愕震惊?
顾青岩蹙眉劝道:“郡王切莫如此,你如此大礼,我等不过布衣平民,怎么能受得?郡王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容狄却是并不言语,倾世绝艳的脸庞之上也没有任何的不愉,他跪在少女旁边,伸手牵着少女的手,两人都背脊挺的笔直。他的无忧为她付出了那般多,甚至在此时还不顾女儿家的羞赧。
请求家人的同意。
他又怎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受得,如何受不得,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狄儿也是顾家的小辈。这礼该受,顾老爷子不必介怀,且心安理得受着便是。”容王亦愣了一下,却是突的豪爽开口,这世间怕也唯有这个少女,能狄儿若此了。
当然,这少女亦值得!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像她那般?不在意狄儿的奇毒,甚至还做到那般的地步?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顾家人应得的尊重。让一个女儿家独自面对这一切,那般没有担当的作为,又岂配是他的儿子?又岂配世人赋予他的那战神的称号?
“既如此,那老身便受了郡王这大礼。”
顾老夫人满是褶皱的脸上绽着笑,看向一旁还深陷在震惊和怔愣中的顾若兰开口道:“若兰你应该相信无忧的眼光,她绝不会看错人的。若你还信为娘,为娘便替你做主应了此事,你意下如何?”
顾若兰回神,满脸复杂:“若兰自是信得过母亲,如此便请母亲替无忧做主。只是女儿回来的匆忙,却是什么都还未曾准备……”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还是嫁到容王府那样的世族大族,那嫁妆自是得备的。
只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或许娘说的对,无忧的眼光她自然是相信的,容王妃容王爷也的确都对无忧很好,郡王更不必说。她亦知以容王府那样的家世,也绝然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做为亲娘她虽并无甚能力。
可也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的给她最好!
这些年来,无忧受的委屈没人比她这个娘更清楚。她更是一直那么用尽心力的想要保护她保护安儿。她所受的磨难,每每听闻她都只觉得心如刀割!她从未开口求过她什么,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她又怎么能不同意?
而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
“岳母大人无须担忧,成亲事宜本郡与母妃都已打典好。”容狄伸手扶着少女起身,听到那应允的话脸上绽出一抹笑:“父王母妃,剩下的事便交给父王和母妃,儿子便先离开。各位,本郡先告辞,无忧,本郡带你去一个地方。”
男子说着朝众人微微颔首,牵着少女的手便出了花厅。留下花厅内众人再次瞠目结舌,饶是一向不拘小节的容王妃,脸上也难免尴尬之色,这算是全什么事儿?这狄儿他倒是干脆的甩甩手走了,却还把人家姑娘给带走了?
人家刚团圆,他也不怕人家再反悔了?
容王妃干笑了两声,替自家儿子打起了圆场:“呵呵,看他们小俩口感情这么好,亲家老太夫人,亲家夫人,你们也可放心了。狄儿虽然性子有些冷情,可唯一的好处便是素来都洁身自好。”
“王妃说的是,郡王人中龙凤,与无忧确是甚为般配。老婆子我可也是喜欢的紧,今日两位大驾光临,不若如此就留在府中用膳,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王爷与王妃莫要嫌弃。”顾老夫人对此显然并不在。
老人家图个什么呢?不就图个儿女幸福昌顺么?能看到他们感情这般好,她自然也是更加的放心。更遑论,在齐州时,她便对容狄很是满意。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妃出身江湖性子有些野,王府之中也素来不讲究那些礼节,反正都是一家人,如此倒是求之不得。就是怕太过仓促叨扰了老夫人。”
“王妃个性直率,却是言重了……”
……
“容狄你要带我去哪里?”
华丽的马车缓缓的驶离顾府大门口,车厢里,洛无忧坐在男子的怀中不由有些疑惑,这个男人将她这个时候强拉出来便罢,行了这么他却是只盯着她却又一言不发。饶是再厚脸皮的人,被盯的这般久。
也会受不住的吧?
容狄沉吟片刻方才勾唇道:“带你去一个你一直都想去,却又未能成行的地方,很快就会到了,你若是累了可在本郡怀里小憩一会儿,待到了本郡自会叫醒你的。”
男人的声音便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般,挠得人酥酥氧氧。洛无忧不自在的脸颊有些烫,眼中却是染上些疑惑:“你又知道我最想去的是哪里?莫不是郡王当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
她的确有个最想去的地方,可惜却是一直未能成行,想到此,少女眸底不免浮上一抹愧疚。不过那地方容狄却是并不知晓的。
“本郡自然知晓……”
男子只笑着以回却是不再言语,少女也未曾多问幽幽的闭上了眼帘,许是男子的怀抱太温暖,也或是那马车行的太稳极舒适,本就有些疲意的少女很快呼吸,亦变得轻缓而眠长,很快便睡着。
华丽的马车缓缓的在大街上行驶,一路往着城南城门而行。
秦都,烟雨楼中。
两道人影正静默的坐着,面色微有苍白的南宫景明,看了一眼对面有些恍神的望着楼下的男子,顺着他的视线瞟向楼下,突的笑着轻咳了两声笑道:“景璃何以发呆?可是有何心事么?看你这般盯着大街,害我还以为这大街之上可是有何绝色美人勾去了你的魂。”
“无事,皇兄多想了,你身子不适便不要饮太多的酒,须知饮酒伤身。”南宫景璃眼看着那楼下的马车缓缓消失,回神微微一顿,说话间伸手将南宫景明手中的玉盏夺了过来。
只下一瞬,那洒杯却是又被南宫景明给拿了回去:“喝不喝我这身子都是这样子,又有什么区别?倒是你,最近看你时常发呆,还说什么没事,景璃你该不会是对那无忧郡主还……”
那辆马车,他又怎么会看错……
“皇兄想太多了,本王与她并无关系。且她就要嫁为人妇,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皇兄此言若是被人听到,只怕是会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南宫景璃俊逸的脸上并无异样,只那眸光却是微微暗沉了几分。
“说来倒是令人唏嘘,未曾想容狄亦是要成亲了?我曾一直以为以他的性子这世间绝不会有女子能入他的眼。说不得他真会孤独一生,却不曾想在我临死之前却还能看到他成亲的那天?”
南宫景明淡淡一笑:“只那三百台的聘礼还当真屈指一数,且还能为那女子做到那般,看来这次他当真是心动了。只是前几日,我前去洛府之时,观郡主好像身子抱恙,怎的他们却是突然就要成亲了?”
“甚至连宴贴都已发出,当真是动作极快。说来,倒还当真是世事难料!少不得我们到时也得去叨扰喝杯喜酒才是。说来我们几个亦算是一起长大,如今却是聚少离多。”他们终究也是玩伴,甚至还亲如兄弟。
只那时候他的身子亦是不好,大多数时间他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彼时的容狄小小年纪亦是总戴着张面具,冷冰冰的更是不爱说话。景璃总爱缠着他,想要找机会摘下他的面具,却次次都未有成功过。
想想那些过往画面,却也只能让人轻叹一声……
“自然的,皇兄到时可别贪杯。”南宫景璃声音依旧那般毫无波澜,握杯的手却是一僵,当年的兄弟却是早就已反目。时如逝水,过去的终究已然是回不去的了。他们之间注定要站在敌对的位置。
不止他,还有……
看着南宫景明略带回忆的眼神,南宫景璃眸光之中染上一丝复杂。生在皇家,生在世族,永远都逃脱不了权利和利益这四个字。不管是他还是容狄,又或是皇兄都好,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不也正因此皇兄才会自请离都,远远的避开这一切的事情?
说来皇兄何尝不知父皇的真正心思?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这命运却是从他们出生就已然注定。
“皇兄早些回去歇息吧,本王还有事要去刑部。小李子,记得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南宫景璃放下洒杯叮嘱了一声,起身出了厢房,房门关上的刹那,站在门口,脸上的平静终是再也无法保持。
脑子里只萦绕着几个大字,她要成亲了,她要成亲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是太突然了,他一直以为便是她心中的人真是容狄,便是真有了那一旨赐婚圣昭,他们成亲起码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多足以改变太多事,到时候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可如今……
到底是容狄,自小便是他们中最聪慧的人,不管是太傅还是父皇,得到夸奖最多的那个亦总是他。不管他们如何的努力却都无法超越,而如今,他的所为正是要斩断他们所有人的妄想?
脑中再次浮现起那日霜华殿中发生的一幕,男子神情有些恍然,胸口却是闷闷的,深吸了口气,强行将那些画面驱离,他转瞬步出了烟雨楼。
此刻他要想的不该是这些儿女情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李家倒了,容狄已然开始了动作。或者这就是传递出的一个信号,他要回来了。想到此他不禁的蹙了蹙眉,眼前情势对他多有不利。
父皇命了他三日后监行刑,这代表着什么?
父皇会这么快的处置李家,除了那些罪证之外,未必就没有其他的缘故。这也是给傅家给他的一个震慑。否则父皇绝不会派他前去监斩,皇帝终究是皇帝,这都城中鲜少有事能瞒得过他。
这招借力使力可谓使得极妙。
若他真的监斩行刑,只会让跟随他身后的那些人心寒。可是,父皇已然下了令,他却是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而此刻宫中刺杀一案的凶手亦然还未有找到,凶手找不到,案子便不能算是完结。
虽然他只是负责太子下毒一案,可想起和幕僚商谈的结果,他狠狠的蹙了蹙眉,看来他应该再到牢里去一趟。最好能将此事尽快的了结,否则只怕当真是会迟则生变。
南宫景璃思索着一路去往刑部。
只是,让他未曾想到的他到底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