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蕾来到霍北辰的书房门口，看到门正虚掩，正要推门，想起应该礼貌一点，敲门才对。

她抬手要叩下，就听到了屋里霍北辰的声音，“明确告诉他，不行。”

夕蕾觉得他可能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已经很旧没有听过他这样冷漠而疏离的语气了，还是不要再这个节骨眼，触他眉头了。

她打算过一会再来问，忽然停下脚步，她刚才好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夕蕾将耳朵贴在门缝，清清楚楚听到了霍北辰的话——

“对，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乔轩，我不允许慕夕蕾进入CO，他若不同意，可以选择滚。”

夕蕾呆呆靠在墙边，她……听到了什么……

手绘板嘭地掉到地上，将虚掩的房门撞开一点，却惊不到夕蕾。

几乎是同时，书房的门就被拉开。

霍北辰看到门口的夕蕾，俊容蓦然阴沉，语气有种下意识的慌乱，“谁让你在这的。”

她秀眉拧了一下，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扯了扯唇角，“我听到你刚才说的了……”

霍北辰俯视夕蕾，哼笑，低沉的嗓音比夜风还要冷上几分，“听到就好。”

“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夕蕾眸子里聚出一抹薄怒和痛楚。

“我只想说，你偷听电话，非常失礼。”霍北辰硬邦邦地回答。

夕蕾眼中跳跃出火焰，“失礼的是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努力吗！”

“你知不知道，我从没有像这三天这么拼命过！”

“每天八点多钟就到秦馆训练，中午吃饭只用十五分钟，剩下四十五分钟，别人都在睡午觉，只有我在练习手绘板，我这么努力，只是为了那个工作！”

“可是你……你……”夕蕾忽然哽咽，巨大的委屈撞击着她的心脏，痛出了眼泪。

她连忙抹去，吸了吸鼻子。

霍北辰始终紧盯着夕蕾，眼睛带着形容不出的情绪，薄唇紧抿，瞳孔在她孜孜不休的话语里，不断收缩。

他为什么那么无动于衷，好讨厌他……她忽然想起小学，她带到学校的那块拼图，就快要拼好，却被人随手掀翻，她再怎么哭闹都没用，因为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复原一次。

霍北辰绷直着身躯，不自觉握紧十指，他不想说谎言，因此只能说：“你不能去CO，这是为你好。”

夕蕾看了一眼地上的手绘板，自嘲地轻笑，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问他：“你不希望我去你的公司可以告诉我，我就不会去，可是你做了什么？一声不吭在背后玩阴的，你这样，和田梦，白珊珊，有什么分别！”

霍北辰看着她对自己展现出的声厉内荏，心向下沉，“你适可而止，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去你的破公司！”

她大声低吼，眼泪不由自处迸流出来，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霍北辰瞳孔幽黑，看着那个脚步狼狈跑上楼梯的身影，胸膛因她的激怒而剧烈起伏。

这突然而混乱的变故确实让他始料未及，慕夕蕾平时洗澡半个多小时，这次怎么十分钟就出来了。

霍北辰坐到门边的沙发，眼眸微闭，揉了揉额心，想着这几天让他烦躁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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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轩那天去办公室时，以为霍北辰发现了他犯的错——

他擅自做主把夕蕾的简历送入人事部并通知她面试，犯了原则错误，所以总裁以慕夕蕾不会电脑绘图，影响游戏进度为由，借口刷掉慕夕蕾。

乔轩惜才，想说服霍北辰，未果。

最后他跟霍北辰讨价还价，给夕蕾最短一个星期的练习时间，如果她三天画不好笔试‘主题’，就淘汰她。

结果霍北辰把期限改为‘根本不可能’的三天时间，气得乔轩如霜打过的茄子，离开办公室。

霍北辰让夕蕾去秦馆，确实是为了压缩她练习手绘的时间。

他不希望再让乔轩拿来她的作品烦自己一遍，说些他听不懂的名词，浪费他的时间。

慕夕蕾入职CO，肯定会给他的计划带来诸多不稳因素，他绝不允许计划外的状况发生。

如果乔轩再执意如此，那他只有解雇这个人了，不过是，一个游戏总监而已。

他从没有重视游戏部的业绩，他重视的是人工智能研究部——这个部门的AI产品，嵌入在游戏这个媒介上，能与人交互到何种程度。

所以游戏做得好不好，其实没多大关系，只要有稍微庞大的实验用户就好。

不过，这个目的除了吴越，没人知道。

一旦被游戏部的员工知道，会打击到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得不偿失。

而乔轩用他的职业生涯做要挟，在他眼中，是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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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北辰长眸瞥向，地面的手绘板。

很新的手绘板现在撞裂了一角，触屏似乎坏了一直忽亮忽暗，呼吸灯一闪一闪。

霍北辰伸手捡起……这个女人，新买的东西就这么摔在地上，真是败家。

随手一按，他看到了屏幕上她画的图，认出这是那天笔试的主题，《灯役》。

乔轩拿了几份优秀的笔试作品给他看过，他们都画了彩色，只有慕夕蕾用水笔画了黑白稿。

眼下这幅画，让看过黑白稿的霍北辰暗暗吃惊。

寂夜，亘古城墙断壁残垣，战旗只余片缕，斜斜插在塞门刀车之上，车辙轧过地面，漫天飞舞的孔明灯下，尸横遍野。

白衫男子手持灯盏，立于画面微小一角，他似是正要放飞最后一盏……

而男子的哀悸也似穿越千年，染在画外人的灵魂深处。

……

霍北辰深拧眉心，一个姿势维持了许久。

渐渐地，他似乎能明了乔轩的心情……

但他完全想不出，慕夕蕾那种性格的人，为什么能创作出，这种情绪的画。

她的心里到底都藏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想起很久以前，有一些画作，也曾让他心跳加速。

后来，他会控制情绪后，几乎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不能因为某个作品让他心跳，或个人喜好，而将其纳入收藏，不能被任何一件作品影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