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桐告诉我,江凯父母跟邱沉父母在客厅里谈论她跟邱沉的事情,江凯妈妈说杨思桐的爸妈明天就会到。
“小遇姐,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妈确实说过会来看我,但只字没提要跟邱沉哥的爸妈见面。”杨思桐很是焦虑,我不知道她跟她爸妈相处的模式,越想越揪心。
邱沉跟进化妆间,询问我出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我把手机递了过去:“小桐说她爸妈明天过来见你爸妈,应该是想谈论你们的婚事。”
我看到化妆镜里的自己,感觉自己跟个大笑话似的。
往上抬眼看到邱沉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着,只是眉头轻轻蹙起,时不时地回应一下杨思桐。
等挂断电话后,他从后面圈住我的上半身,将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在在寰阳国际上了这么久的班,还是这么心浮气躁?”
他一这么说,我就委屈了,瘪着嘴强忍住了眼泪:“我喜欢的人要被抢走了,我家里又没人帮我争取这门亲事,只有我自己……”
说到这里,我的鼻子越发酸了。
我羡慕有爸爸疼妈妈爱的人,我爸也疼我,但他是个大老粗,察觉不到我精神上的需求。以前跟周季安在一起,他反对;后来跟邱沉在一起,他还是反对。
邱沉把头一偏,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田螺,你又没安全感了,因为江凯跟杨思桐有婚约吗?我是我,江凯是江凯,婚姻这种事,转嫁不了。”
我心里的焦躁因为这番话安定了些,可邱沉不肯答应跟我结婚。
有种不安我无法跟邱沉言说,比如我隐约害怕江凯的心脏会让他慢慢爱上杨思桐。想起他在餐厅里看杨思桐的眼神,这种不安就更加严重了。
“我听说有的人接受了移植的心脏后,脾性会慢慢变得跟捐赠者相像。还有人说,心脏其实也有记忆功能……”
杨思桐的这段话又在我脑子里回荡了,我深深地看了邱沉一眼,无端落下一滴泪。
我真的是太害怕了,一想到就会坐立不安。
邱沉的手滑过我的眼角,碰到一抹湿润后握住我的肩头迫使我站了起来。
被扭转着面向他时,我一下子就梨花带雨了,可能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分别,到时候我不在邱沉身边,有可能出现的变数会更难预料。
费古拉跟他女朋友听到哭声后过来询问,被邱沉几句话打发了。
然后,邱沉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背:“怎么还委屈上了?乖,别让他们等太久,费古拉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
一听这话,我哪里还好意思哭,赶紧抽抽搭搭地止住了。
邱沉抽了纸巾准备帮我擦眼泪,可还没动手,就先行“噗嗤”一声笑了。
我的脑子慢了半拍,一照化妆镜,才发现我的妆都已经哭花了。
我恼羞成怒地瞪了邱沉一眼,他却捏住我的下巴认认真真擦起来:“不是我不想跟你结婚,我目前恢复得好不表示我就能回到从前,如果我只能活五年呢?你怎么办?”
“我不怕,大不了守寡!”我张嘴就说出了心声。
邱沉并不感动,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年轻的爱情很热烈,可又能维持多少年呢?我看到过一份研究,是美国人在上个世纪末对心脏移植患者的回顾性研究,五千多个研究对象,术后五年还活着的人大概是65%。”
这个概率有些惊人,但我还是忍不住说道:“现在的水平比那时候好,存活率应该提升了。”
“对,但谁也不能保证我就是幸运的那一个。小田螺,不是我悲观,这是必须考虑的时候。你年轻,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但我不能。万一我走了,你能熬过那段悲伤的日子吗?能好好地照顾自己吗?我们该不该生孩子?”
他一连串的问题,听得我目瞪口呆。
我确实没考虑过这些,但我觉得只要有爱情,这些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我吸了吸鼻子,难堪地看了看他:“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哭笑不得地捏捏我的脸颊,声音柔得像月光:“以后慢慢改。”
费古拉的女朋友又进来帮我重新花了一遍妆,我也不再闹,跟邱沉一起在影楼里摆拍各种姿势。
说实话,拍婚纱照的感觉并不如想像中甜蜜,还没结束,我整张脸就已经笑僵了。
邱沉要付钱给费古拉时,费古拉怎么都不肯收,他们俩热情地把我们送上了车。
车子开出两百多米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费古拉竟然还跟他的女朋友站在店门外注视着我们。
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他们真热情,费古拉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以前来这边玩的时候帮他打了一架。”邱沉说得云淡风轻,我听着却特别感兴趣。
“你以前打架很厉害吗?好像所有人都这么说。”
邱沉冲我笑笑,宠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年少轻狂不要命,怎么能不厉害。”
他明显不愿意多聊这段往事,所以我也没穷根究底。
已经天已经大亮,想到他熬了一夜,再开三个多小时的车回去,他的心脏怕是负荷不了,于是我便提议把车停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邱沉的唇色微微泛白,可能确实撑不住了,想了想便没再强撑。
昨晚小广场上帮我们拍照的人果真发了照片过来,邱沉查看邮箱时看到的照片,他把手机递给我看后就睡了过去。
我没打搅他,盯着那张照片,越看越喜欢。
照片里的我,肩头上停着一只白鸽,我跟邱沉都在微笑,彼此的眼里仿佛只有对方。
蹒跚的小宝宝背对镜头,正好拍到他抬腿的姿势,小身子有点歪斜,仿佛就要摔倒。
妙的是,我跟邱沉都下意识地伸了伸手,似乎都准备张开双臂去抱那个孩子。
这俨然是一张全家福,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想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时出了错,返回到邮箱界面时,我无意中扫到了其他邮件。
手机屏幕最下方的邮件里赫然出现了“鱼儿”俩字,我的心脏顿时“噗通噗通”跳得特别厉害。
我看了邱沉一眼,开始剧烈地挣扎要不要偷看。
原谅我的没品,我终究没能战胜心里的好奇,偷偷点开看了两眼。
邱沉问鱼儿有什么发现,时间就在三天前。我刚想往下翻,余光忽然配到邱沉动了下。
心虚的我立马退出界面,重新找到那张照片点了进去。
等我转头看邱沉时,他已经幽幽地张开了眼。
我赶忙把手机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这张照片真好看,你给我发一份。”
他笑着闭上眼,伸手把我往他怀里捞。
我们俩现在都在后车座,所以身体很自然地就倾倒进他怀里:“你自己弄。”
“你不怕我乱翻你手机?里面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故作轻松地开了句玩笑,结果邱沉再度睁了眼:“小田螺,对你的感情,我问心无愧。有的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你好,知道得太多烦恼也会变多,到时候你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邱伯清打来的。
我有些紧张,犹豫了几秒才接听,我刚打过招呼,他就着急地问我:“孩子,你跟小沉在一起吗?他怎么不在病房里?我听护士说,他好像整夜都不在病房里?”
我刚想作答,邱沉把我的手机拿去了,他神态自若地说了实话:“爸,她照顾了我那么久,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回国了,我想带她四处转转……还在外面,大概还要两个半小时到……放心,我没事。”
可能是我脸色不好,他挂断电话后在我头发上揉了几下:“紧张成这样?别怕,有我呢。”
我们再度启程往医院赶,本来我已经昏昏欲睡,结果邱沉突然说道:“我现阶段吃的那些药,多多少少会伤害内脏。就算我们现在结婚,短时间内也不能再要孩子……小田螺,问题有很多,你还年轻,我不能害你。”
我一下子惊醒,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我不怕,我们一起面对!”
脱口而出的话让我愣了愣,他不会又觉得我浮躁了吧?
邱沉迅速看了我一眼:“我怕。”
我舍不得再比他,低声下气地央道:“那我们现在算男女朋友吗?”
我摆出最无辜最渴求的眼神,可邱沉还是很冷静地摇了头:“不算。小田螺,我们先像朋友一样相处,你如果对别的男人有好感,别压制,我允许你去喜欢。”
“普通朋友会去拍婚纱照吗?”我这下真气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
邱沉知道他的话有问题,挂着落寞的脸沉默了起码半小时,我没再主动找话搭理他。
后来是他主动开的口,但已经换了个话题:“小田螺,找陆重七报仇的事情,不是我想停止就能停止的。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回不了头。我可以停手,但是,他会愿意停手吗?”
他说得对,我想问题还是太片面,没他想得深。
这一次他进步很大,主动跟我坦白了不少事情,我或多或少是欣慰的。
抵达医院已经中午了,我提心吊胆了一路,走到病房门口一看,里面挤了少说有八个人。
房里的低气压,让我感觉即将出现一场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