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幻幻明白了。

只有在面对身为赨的转世时，墨伽的力量才会被真正激发。

可是，要自己攻击他，她……

圣的目光落到那幢石屋上，那道亮眼的光束，照亮了他的脸。

盯紧他，墨伽沉声，“我不会有事！攻击我，就是现在！”

幻幻一咬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起手杖对准了他——

一股火红迅速将墨伽包围了住，银发倏地扬起来，他缓缓闭上了红眸，四周的狂风越来越猛烈，自他身上掀起的漩涡已经蔓延至了整座山谷。

墨晟的眉头一拧，“好吧，墨伽，既然你执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朝圣吩咐，“圣，先把他解决掉！”

飓风环绕着墨伽，他仍是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幻幻顶着狂风，来到他跟前，双手握紧手杖，发丝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她坚定的挡着身后的人。

墨晨做了个深呼吸，“幻幻，让开。”

幻幻冷笑，没有作声。是她之前太傻，居然还会对这个人抱以希望！

“好，那就别怪我了。”墨晟退后一步，冷然开口，“圣，都解决掉。”

头顶，半天没有反应。

墨晟愣了一下，又开口，“圣，听到没有？我让你都解决掉他们！”

幻幻警惕的站在那盯着圣，他仍是保持坐姿浮在半空中，目光呆滞，没有一点反应。

“圣！”墨晟好像动了气，厉声喝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圣的表情很奇怪，有些茫然，有些挣扎。墨晟觉察到不对劲，忙把他抱下来，“圣，你怎么了？”

圣漆黑的一对黑瞳，流窜着几缕黑气，盯着天空，胖胖的小手，慢慢抬起，好像要在空气里抓着什么，张了张嘴巴，竟然吐出一个单音，“谷……谷……”

墨晟愣住了，“你……”

他突然想起什么，低低的咒骂一声，“该死的帕湜，你居然敢骗我！等我出去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该死，明明说过圣会变成一个只会服从他们命令的机器？可是现在的他，明显是处于苏醒的状态中，届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觉醒，到时候，谁都别想再驾驭他！

“你没机会出去了。覀呡弇甠”

骤然出现的清凛声音，惊动了他。

墨晟一点点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墨伽，淡渺出尘，一如谪仙。

墨晟眯紧双眸，瞪着他，手迅速的摸向腰间，才刚抓到枪，就觉得腕间一痛，手里的枪倏地掉到地上。

墨伽身后，幻幻挥了下手杖，锃亮的眸充满冰冷寒意，“最好别动。”

望着地上的枪，墨晟骤然失笑，抬眼盯着对面的银发男子，“你要杀我？”

墨伽没说话，伸出手，“给我。”

说到底，墨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在墨伽的眼里，连个敌人都算不得。就算他在背后再折腾，没有了混世，没有了妍熙婳和邪兽，他也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墨伽在意的，只是邪兽。

这个认知，让墨晟相当愤怒。

他抱紧圣，嗤笑道，“墨伽，你还是一样那么高高在上，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让人厌恶！你以为你是全族的骄傲，你就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吗？！”

他压抑着的飙怒，如今随着他的嘶吼，一股脑的宣泄出。

在这最后的时刻。

他人生中最后的机会。

墨伽目光微冷，只是望着他。

墨晟冷笑，声音却有丝颤抖，“四岁那年，我才知道，原来，过生日的时候，除了妈咪给的一句‘生日快乐’之外，也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甚至享受到爷爷那么慈祥的微笑……呵呵，他一次都没有对我那么笑过……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躲在角落里，看着你这个被全族的人众星捧月的小寿星。我问妈咪，为什么我不可以？她只是叹息着回答我，谁让你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全族的救星呢？”

他突然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从小到大，爸爸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谁让你不是墨伽呢？谁让你不是墨伽呢？！直到爸爸临死的那一刻，他也在叹息，为什么我不是你……”说到最后，他已在咆哮，“墨伽，你让我在你的影子里，生活了快三十年！”

望着他，幻幻不禁有些动容。

可想而知，童年的墨晟，根本就没有人重视过，那种压力来自于身边的每一个人，在那种环境下，他的心理开始发生严重的扭曲，所有罪恶的源头，他都归结到了墨伽身上。可是，同情不代表就可以宽恕。

墨晟指着对面的石屋，两眼通红，一字一句的说，“我要用那个奇阵，纠正这一切！”

幻幻一怔，她之前一直以为墨晟只是想要报复墨伽。可现在看来，他真的想要报复，何必搞出这么多，甚至带着邪兽来到了这里？

墨伽盯着他，淡然开口，“你想要怎样？”

墨晟笑了，笑得有丝疯狂，他慢慢止住笑，眼圈却更红了，“我要变成你！”

幻幻心头一颤，想过那么多种结果，却没想到过，他……只是想变成墨伽。

墨伽轻阖了下眸子，嘴角一丝自嘲，“多美好的愿望啊。”

于他。

亦于他。

变成另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生，踏踏实实的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在这个不算干净，却让人留恋的世间，汲取着每一寸空气。

垂下眸，他说，“想跟我打一架吗？”

墨晟先是一愣，然后胸腔中所有的怒火都被点燃了，滚滚的叫嚣着，他把圣放到脚下，怒吼一声，朝着墨伽就冲了过去。

在仇恨面前，拳头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幻幻丝毫不担心墨晟会伤到墨伽，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圣身上。

墨晟的拳头又快又猛，墨伽双手敛后，左右避让。墨晟一连挥空几拳，怒气更盛，倏地，墨伽狠狠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脸上，墨晟直朝后退了几大步，才稳住身子，鼻血登时涌了出来。他狼狈的用手抹去，强撑着，又扑了过去，“有种再来啊！！”

墨伽这次不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将他按到地上，一拳挨一拳挥了下去，“记着，打你的人是谁！放弃你那个该死的念头吧！你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他！”

墨伽现在的力量，早已超出人类的界限，墨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满脸的血。

幻幻抿了抿唇，终是不忍的出声，“墨伽，如果你真的想杀他，再打几拳就可以了。”

墨伽的拳头倏地停住，距离他的脸，不过几公分。

墨晟慢慢回过头，挑衅似的盯着他，却在触到他赤红的眸时，微微一怔。

墨伽的眼眸微阖着，眸中一丝哀伤，缓缓溢出。他低下头，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墨家，交给你了。”

墨晟眼眸睁大，有丝不可置信，怔怔的看向他。

说完，站起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以不杀你。”

墨晟的眉头渐渐拧紧，拳头攥得指节泛青。

他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来，“墨伽，你别后悔。”说完，踉跄着朝后走去。

这时，圣好像很不舒服的挣扎着，力道大得翻转个身就从墨晟怀里的掉到了地上，在草地上打着滚，发出小兽一般痛苦的呜咽声，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幻幻眸光一紧，二话不说就挥起手杖，对着它就落下，“砰”又是一声巨向，她的力量被弹了回。圣没有感觉似的，仍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幻幻不信邪，这回是拼尽全力，将所有的力量都调向手杖。

一道刺眼的光事直逼向圣。

“呜……”圣发出哀嚎，小小的身子被这片光束笼罩在内，剧烈的抽搐着。

幻幻不敢怠慢，集中所有的意志去感应体内赨的力量。

圣的叫声越来越凄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论幻幻怎么努力，圣就只是痛苦的叫着，却是毫发无伤。

幻幻急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还是说，她没有找到杀死邪兽的方法？！

“你杀不死它。”身后，墨伽突然出声，平淡得声音，毫无变化起伏。

幻幻一愣，慢慢转过头，“墨伽……”

墨伽走上前，只手按住她，慢慢将手杖对准了自己，“你要杀的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