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暗骂杨氏小气。
李氏分明看到里头有一匣子颜色鲜亮的绢花,也不晓得是用啥绞成的,比真的花看起来还要鲜艳好看。过年的时候若能在发髻上插戴两支那多好看,也不知这老婆子留着干啥!
还有一些颜色同样十分鲜亮的衣裳料子,水红、桃红的,还绣着花,给闺女缝两身过年穿多好。自家有一身这样的,穿着回娘家也是极有体面的,可惜连看都没来得及细看一眼,就让杨氏给收起来了。
这样的料子,难不成她还自己穿?那不成了老妖怪了!
偏水秀还在她面前笑眯眯的叽歪,说是隐约看见有一套好看得不得了的文房四宝,正适合宝哥儿用呢,大嫂不如问一问娘要过来?
又说好像还看见了两个长命锁,黄澄澄的,那可是王府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掺假,肯定全是金子打制的,上头还镶着宝石呢,晃得人眼花。那一看就是小孩子戴的东西,不是宝哥儿和大毛的还能有谁?
听得李氏心里越发恼怒,却也没听水秀挑拨,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可也犯不着挑拨我!你当我不知你安着什么心呢,挑拨了我去跟娘闹,闹成了,少不了你也有好处,闹不成,都是我一个人的不是!”
水秀叫她几句说穿心里所想,也不恼,也不臊,反倒笑眯眯道:“看大嫂说的,我就是闲话几句罢了,我是有那么多心眼儿的人吗?我能有好处?大嫂你可真的想多了!”
李氏哼了一声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了。
心里缓缓平复着:老婆子不给便不给吧,哼,横竖那原本就不该着是自己的东西,有了自然好,没有也罢了!横竖自己现在也不穷,今年柿饼作坊和茶籽油的生意都极好,单私房钱自己就又存了五百两银子,加上之前的零碎攒下的,也有二三千了,再省一省,别说将来单门独户过日子,连将来闺女嫁妆、儿子娶媳妇的本钱都足够了,还有什么好贪的?
况且,宝哥儿那孩子聪明,还得了秦先生夸赞呢。虽比怀宣差了一点,也很叫人高兴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之后,便进入过年倒计时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年前便下了两场大大的雪。
看着天气渐冷,乔小如和卢湛商量,拿出了三百两银子捐给村里,交给里正和族长村老们做主,购买些木炭、棉衣棉被等物送给村里的一些孤寡贫穷老人。
托赖柿饼的福,其他人家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前好了许多。今年大伙儿又看到了茶籽油的效益,不少人攒着钱,明年也准备试着种一些。
这一次依然是以合作社的形式推动。
再过得三五年,大家的日子都只会越来越好。推动一个地方富裕起来,必须还得跟商品经济挂钩啊。
而那些少数人家今年抱着怀疑的态度并没有加入合作社的,看到旁人红红火火,难免背后酸话连天。
甚至还有人说卢家三房实在太抠了,他们家那么有钱,竟然才肯拿出三百两捐给村里,还不是人人有份。要知道别说柿饼作坊和榨油坊赚的钱,单说卢杏儿那聘礼以及穆南王府年下送来的年礼就多得几辈子花不完……
又有幸灾乐祸嘲笑卢家大房的,说他们没眼光,倒霉运,白白放走了卢杏儿那么个财神爷。
也有说三房不地道的,没了爹娘的姑娘要出嫁,谁不是从大哥大嫂家里出?谁是从寡妇三嫂家里出?也不知那卢家是怎么回事,不怕人笑话,也不怕不吉利吗?
当然,这些话有的传入乔小如卢湛耳中,大多数的都没传入。
乔小如和卢湛哪里把这些放在心上?这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有谁讨所有人喜欢的,做好自己认为该做的便罢了,谁又不是为了人人满意而做事。
腊月中旬左右、祭灶之前,前来送年礼的亲戚朋友一下子多了起来,基本都奔着卢家三房而来,偶尔有几家顺带去一下大房、二房,整日里人来人往的热闹。
乔小如肚子比之前大了许多,天冷又更加嗜睡,除了极好的有生意往来的几户人家、当地有名望的乡绅她陪着田氏见了见,其他人除了乌朵、蓝掌柜等,便都不见了。
其他只好都由田氏应付。
田氏长相温温和和的,说话也斯文和气,面上总带着笑,一双细长的眸子更是透着温和。于是前来做客的众女眷们仿佛一下子发现了原来还有一个这么值得交往的对象。
其实每天应付完了这些人,田氏都忍不住同莫氏抱怨几句,揉着酸痛的腰以及昏昏涨涨的太阳穴。
乔小如知道了暗自好笑,这个婆婆还是那么的叫人无奈。
若是不喜欢那些人没完没了、絮絮叨叨,早些送客不就完了?她越是一副亲切和气的样,人家岂不是越来了说话的精神头?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生意事业上有了更大的进展,加上又是卢杏儿最后一年在家过年,而乔小如又有了身孕,这个年自然准备得比去年更加热闹。
原本,想着卢杏儿过了年就要出嫁了,青苗也是一样,三房合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也挺好的。
可是卢杏儿亲事定下来之后卢孝全和杨氏来闹了那么一场,实在是将人闹得心里失望、心灰意冷。
乔小如孕中本就容易情绪受影响,实在不愿意大过年的还得跟他们凑合在一起,而卢杏儿更是不愿意再面对杨氏,以及一次再一次令自己失望的大哥。
于是这个年过的,依然是各房归各房。
横竖早就已经分家另过了,在一块儿过年或者不在,都说得过去。
至于卢杏儿,当然是她高兴去哪儿过就去哪儿过,到了如今,哪里还有人敢说她的闲话?
没了大房、二房人打扰,这个年过的倒也畅快。
只是,每每想及年后没多久卢杏儿就要出阁,好歹一家人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可以说是从最艰苦的日子里相濡以沫这么过来的,想着要分别,既替她高兴,又难免有微微的伤感,心情却是颇为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