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送到纪连瑾的手中,纪连瑾只略看了几眼便揉成一团给扔了,心里没来由的反感着。
他又想起了赵雪雅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而又卑微恐惧的哭诉着那些求自己放过她、放过赵家的话。
赵雪雅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已崩溃坍塌,即便没有卢杏儿,这辈子他纪连瑾娶谁都不可能娶她。
从前自己生死未仆,她立刻转身投入余家二少怀里,如今余家垮台了,她转身又找上自己,如此做派更令他作呕。
而他更觉得纳闷的是,这都两年多了,她还没有嫁给余家二少?
他哪里想得到?他还没死呢,人家怎么可能放心嫁?
纪连瑾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甚至连想都没有再多想一下。
谁知忐忑等待的赵雪雅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只当他还在生气、当自己的诚意还不够,便又写了一封更花心思的信再次递到了穆南王府。
这回纪连瑾连看都没看便撕了个粉碎,顺便将接了信拿来给他的万福火气乱冒的大骂了一通“狗奴才!”,骂得万福几乎抬不起头来,慌忙跪下赔罪,表示再也不敢了。
万福也很委屈啊,他是真的没想到主子的反应会这么大。
当年赵雪雅和纪连瑾之间的事儿,万福身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却没有亲眼看见赵雪雅背叛纪连瑾,更没有看见赵雪雅被纪连瑾拆穿之后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卑微样子。
他只知道主子那天看起来特别的痛苦、难过,后来才猜到那天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主子和赵三小姐分手了。
他替主子心疼,担忧主子,但是,关于主子的私事,却不是他能过问的。
主子回来之后,赵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芳儿找到他,让他帮忙送信给主子,并且透露了主子之所以迟迟不把亲事定下来肯定是因为还想着赵三小姐,当年他们曾经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如今——说开了自然就好了。
万福想想,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于是就帮了这个忙了。
毕竟,他在乔小如家只住了那么两三天而已,而纪连瑾和卢杏儿的事除了乔小如、卢湛以及田氏,根本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毕竟,纪连瑾和卢杏儿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两个人的亲事还没有完全正式的确定下来这件事就闹得人尽皆知的话,旁人会怎样看卢杏儿?
万一若是再不成,卢杏儿更不用做人了。
因此,万福对于主子心仪的姑娘是谁,压根一无所知!
这才干了这件纪连瑾骂为“蠢事”的事。
当芳儿第三次拦住万福的时候,万福头皮发麻,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吞吞吐吐的表示了立场,将纪连瑾见信之后的表现说了一遍。
说的芳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再纠缠他,慌忙回府一五一十又禀报了赵雪雅。
赵雪雅是不肯相信的,再三的盘问芳儿。
芳儿如何不知自家小姐的意思?可这种事情如何撒的谎?况且撒谎也没用,她这边再怎么撒谎撒得天花乱坠,人家世子爷压根不买账,结果还不是一样落得一场空?
再三盘问过芳儿之后,赵雪雅心里滋味难明。
就这么放弃,她是不甘心的。
或许,或许他觉得自己诚意还不够呢?或许,或许他觉得不肯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呢?再或许——他不屑于传书信,那些话只想自己当面跟他说呢?
赵雪雅把心一横,说什么也要搏一搏的。不然,叫她如何死心?
至少,他其实已经不怪自己了、原谅自己了不是吗?不然的话,早就施以报复了!
赵雪雅不明白,世上有一种淡然的态度叫做“放下”。
纪连瑾的确是不怪她了,但是,也犯不着去报复他。
他已经放下了过去,把她当成了莫不相干的陌生人罢了。
然而,纪连瑾住在穆南王府中,赵雪雅想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她总不能明摆着上穆南王府去吧?
只得差人在王府旁守候打听,什么时候看到纪连瑾出来一定要禀报她。
一直守了三四天,这天纪连瑾取得了穆南王的同意,穆南王答应让他亲自准备一份礼物随着送节礼、谢礼的队伍送去给卢家,要求是这礼物不能有表示特别含义在内,不然却是不行。
纪连瑾自然答应。
于是这日便带了随从出府,准备在衡阳城里买一些当地的土特产。
乔娘子做得一手好菜,唔,他便多购买些食材好了。还有一些当地出产的蜜饯果脯、衣料,都是很大众的东西,谅父王也挑不出什么岔子来。
谁知命随从打听了城里售卖各种食材的街坊在哪儿,兴兴头头的正准备去,在路上却被人拦下了马车。
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赵雪雅自己。
看到赵雪雅的一刹那,看到她双眸闪烁、目光热切、又悲又喜似的朝自己望来的目光,纪连瑾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
只是,到了这会儿,他却不好就这么走了。
想想同她说清楚也好,省得她纠缠不清,他实在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纪连瑾随即命停车,就近寻了间茶楼要了个雅间,与赵雪雅说话。
赵雪雅欢喜异常,只当自己这一下兵行险招终于行对了。
不想,不等她拐弯抹角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纪连瑾一开口便道:“我很快要成亲了。”
赵雪雅脸色霎时雪白,泪水在眼眶中转动,好不委屈而震惊。
纪连瑾懒得啰嗦,三言两语平平的将事情说完,那意思很明显:他与她绝对没有未来了。
并且还加了一句,她不必担心害怕,他是不会报复赵家或者她的,所以她实在犯不着提心吊胆,更犯不着再找他。
对他来说,是没有这个必要。
而赵雪雅却怦然心动,忍不住又生出三分希望,含泪道:“阿瑾,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你这番话是骗我的、是气话对不对?”
纪连瑾很无语,同时更无语的是,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莫名其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