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一听,两道长眉不觉皱了起来。
“送过来干什么?给我们当宠物养么?那就不必了,皇后比那野孩子可爱得多。”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对溪草笑道。
“你平时一个人呆在这里,也寂寞,明天我就把皇后从别馆接过来给你作伴。”
溪草可不喜欢那头臭烘烘的大狗,但皇后凶猛,栓在院子里,于那对婆媳也是个震慑,她就没说什么,吩咐素菊道。
“去把小少爷接进来吧!早晚风大,一会吹病了,恐怕老太太和夫人又要找我拼命。”
素菊去了,谢洛白不满地道。
“你真要养它?你要是喜欢孩子,将来我们自己生一个就是了。多个小鬼住进来,碍手碍脚的。”
溪草自是非常讨厌沈洛琛那熊孩子的,可他们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对她来说还是十分危险,有沈洛琛碍手碍脚,倒也不错。
溪草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是笑道。
“二爷,老太太和夫人的宝贝在我手里,好歹可以牵制她们一下,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我这是保护自己啊!”
谢洛白伸手揽她入怀,大掌在那细腰上轻轻摩挲,贴着她耳廓问。
“你这究竟是防她们呢?还是防我?”
他背后响起一声轻咳,溪草越过他肩头,看到素菊尴尬的脸,一时面色微红,推开谢洛白,整了整衣裳。
沈洛琛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几个搬东西的杂役丫鬟之外,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跟着。
溪草就笑了。
“这么大的阵仗是做什么?先太子读书也不过如此,我们这小洋楼虽不及夫人房中齐全,也不至于缺东少西,亏待了小少爷。洛琛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那妇人是沈洛琛的奶娘,名叫红嫂,沈慕贞始终不放心把这心肝宝贝放在谢洛白身边,便派了许多下人跟着,保护儿子的同时,顺带监视着谢洛白夫妇的一举一动。
红嫂正是这群人的小头目,见溪草要赶人,她当然不允了,若只有溪草一人在家,她恐怕要老奴欺主,挟持她一番,可谢洛白也在,这一位的残酷作风可是名声在外的,她不敢造次,忙赔笑道。
“少夫人多心了,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少爷是我亲手带大的,饮食起居都得我亲手照料,离了我,就又是病又是痛的,夫人不放心,才遣了我跟过来。”
溪草笑了笑,这么说,要是赶了红嫂走,深洛琛事后有个什么病痛,就是她的责任了。
“那就你一人留下吧,素菊,你带其他人把小少爷的行李放到二楼,就让他住在我隔壁吧。”
素菊正要带人上楼,却被谢洛白及时制止了。
“不用,一楼空着,让他住一楼。”
素菊为难,目光在谢洛白和溪草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带着人去了一楼的卧室。
溪草阴着脸,谢洛白走近她,悄悄道。
“想把小鬼安顿在你隔壁,防着二爷是不是?你想得美。”
说毕,他看向气鼓鼓的沈洛琛,目光变得威严。
“你既然是沈家的少帅,就不能一直做个无用的纨绔子弟,老头子把你交给我,我少不得要把你调教得像样些,我在的时候,你必须服从我的管教,我不在的时候,这里所有的事,由你二嫂说得算,如果我知道你不听招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明白了吗?”
沈洛琛眼圈红红的,听说自己将要被送进这龙潭虎穴,哭闹了一个晚上,沈慕贞哄了好久才把他安抚下来,现在还臭着张脸,红嫂畏惧谢洛白,连忙推沈洛琛。
“三少爷,二少爷问你话呢?快答应哥哥说你知道了啊!”
上次被拎着腿倒挂金钟,差点甩飞出去,沈洛琛其实也害怕谢洛白,平时仗着沈老太太和母亲,还能狐假虎威,如今两人都不在身边,他也不傻,不敢和谢洛白叫板。
“我明白了。”
他忍辱负重地道,然后被红嫂牵着,乖乖回房去了。
“看好那个女人。”
谢洛白吩咐素菊,然后对溪草道。
“去换衣服,我们回谢府。”
溪草这才想起约好一起回谢府的事来,心情顿时有点紧张,她看看自己一身红旗袍,恐怕谢夫人见了刺眼,便换了身旧式的斜襟衫,希望自己看起来温婉贞静一点,可以和青楼两字离得远些,这样,谢家也少受些诟病。
谢洛白在车里等,见她如此打扮,心中就明白了几分,他目光复杂,许久,将手覆住溪草的手。
“你不必如此,名流望族,藏污纳垢的事还少吗?相比之下,你实在太干净了,别人的诋毁,只不过是出于嫉妒,嫉妒你嫁了个如意郎君。”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带着笑意的,溪草感叹谢洛白的无耻简直更上一层楼的同时,心中却有些暖融融的,她嘴上却讽刺道。
“二爷赞美起自己来,真是毫不吝啬。”
谢洛白笑眯眯的。
“二爷觉得你也不错,配得上我。”
溪草无语,偏过头不再理会谢洛白。
不出所料,溪草果然被谢夫人拒之门外,甚至连谢洛白都没让进门,桑姐出来,向二人解释。
“就算少夫人欺骗了夫人,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您此前的好她都记得,她日夜辗转,也难过流泪,只不过嘴硬心软罢了,只是二爷认了沈督军这件事,实在太让夫人伤心了,她脾气执拗,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二爷和少夫人过些日子再来,等夫人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谢洛白点点头。
“替我好好照顾姆妈,等她心情好转,你就过来告诉我。”
没有见到谢夫人,溪草有点失落,却也有点庆幸,回程的车上,她问谢洛白。
“姨妈和督军,真的没有重修旧好的可能吗?我感觉督军对她,依旧是余情未了。”
从前听谢洛白提起过,沈督军和谢信芳,算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比起包办的沈慕贞,应该是有过真正的爱情的,如果能够破镜重圆,对谢洛白来说自然是最好了。
谢洛白冷笑了一下。
“那又如何?老头子那个人,始终愚孝,只要沈家老太婆活着,我姆妈和他重修旧好,就是重蹈覆辙,我不会让她再回沈家受委屈。”
说着,他转头深深看了溪草一眼。
“同样,我不会走我父亲的老路,就算全世界都不待见你,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溪草一怔,她抬起头,谢洛白清润的双眸,此刻正倒映着雍州的灯火,像一块瑰丽的宝石,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她的心跳有一点快,可理智却占了上风,她快速回过头,直视着车窗外。
“我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所以你这假设,没有意义。”
“是吗?”
谢洛白低声笑了起来。
“不敢看我,你心虚呢,溪草。”
他凑近她鬓边,贴着她耳朵问。
“今晚我可以回卧室睡吗?”
“不可以!”
溪草气急败坏,他是不是有毛病,她分明拒绝得很干脆了,他却当耳旁风一样,还立马厚颜无耻地贴上来。
谢洛白遗憾地哦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你的手很凉,帮你捂一捂。”
溪草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他手上的暖意,很快就传递给了她,或许是太舒服了,突如其来的慵懒化解了她的抵触,直到车在院子里停下,谢洛白才将手松开。
两人走进屋内,沈洛琛从房间里探出一个警惕的脑袋,很快被红嫂拽了回去。
谢洛白和溪草一起上了二楼,却跟着她走到了卧房门口,溪草的怒火就不由上来了,她想提醒他此前的话,他却俯身下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犹如微风拂过水面般,温柔,轻盈的吻。
“晚安。”
谢洛白对她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二楼尽头的另一个房间。
第二日中午,沈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沈洛琛本来老老实实的跟在谢洛白夫妻背后,一进餐厅,就飞奔到沈老太太怀里,哇地一声哭起来,好似谢洛白和溪草虐待了他似的。
“奶奶!我想你了!让我回燕子居吧!”
沈老太太心肝肉地搓揉着沈洛琛,埋怨沈督军。
“好好的一个孩子,吓成了这样,你这当爹的也真狠得下心!”
说着,她瞥了谢洛白一眼,沈慕贞见状,虽不帮腔,也取了帕子擦眼角,一幅委屈模样。
沈洛晴尴尬,沈督军也十分头大。
谢洛白却置若罔闻,他向来不和女人撕扯,那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老三,把你的眼泪给我擦干净,躲在女人怀里哭的男人,永远都有没出息的,将来进了军中,只会惹人耻笑。”
沈洛琛双肩一颤,慢慢地离开了沈老太太的怀抱。
谢洛白在蓉城的威名,沈洛琛是听过的,父亲那些下属讨论起他来,都是敬畏的语气。
小小的沈洛琛,心中又妒又恨,他想碰枪,因为他不想输给谢洛白,他不想被谢洛白看不起。
沈督军满意,兄长是弟弟的榜样,他觉得把这个顽劣的小儿子交给长子管教,是正确的决定。
“有件事要和你们说,楼总统的长子既然到了雍州,我们就不能不尽地主之谊。”
谢洛白执筷的手一顿,溪草喝在口中的汤,也突然尝不出滋味。
“后天,我要在家里设宴请楼元煊,慕贞,你提前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