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夫人看着大家一副热心肠,忘却了前仇旧怨的模样,心下不由一暖。
这些个邻居,别看平时屁造事挺多,经常这边吵吵,那边争争,但是在是非曲直上也是有的。
这次过来帮忙,纯粹是对徐菲菲,对徐家的不满,自发要求过来的。
“行了,大家都别太激动,现在天还早,医院里的病人都需要休息,咱人太多了,不能都进去,选出一两个代表跟我去看看就可以了,别给咱的医务工作者添麻烦。也别打扰到病人休息。”
大家一听,觉得相当有道理,于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你挤挤我,我推推你,眼神身体同时交锋,以自己最默契、“最文明”的方式挑选出最佳代表。
就差跟平常一样抓头发,掐软肉打起来了。
经过了五分钟的激烈追逐,最后,选择了阿萍婶和春花婶二人作为代表。
阿萍婶和春花婶决胜而出,相当自豪骄傲,微抬下巴,开始斜视争了多年的老邻居。
傲娇道:“大家伙放心吧,俺们绝对会替恁们好好看三连长的,恁们就乖乖在这等着吧!”
“……”去你大爷的!
其他人闻言,气得都鼓起了腮帮子,瞪大眼睛,攥紧拳头,恨不得像往常一样来一个亲身较量。
团长夫人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原来这些老邻居,是这么可爱,平时虽然也闹腾,但是总感觉烦得不行,但是今天一看,或许这就是大家一贯的相爱相杀模式罢了。
“行了,你俩就别再刺激她们了,赶紧上去吧!”
“嘻嘻!”两个加起来快七十岁的女人闻言,居然学着小孩子捂嘴得意忘形地偷笑。
这让剩下的五人更气了,但是却对他们又相当无可奈何,只能一边给对方使眼刀子,一边咬牙切齿地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塞到对方手上。
最后,实在气不过,干脆冷哼一声,背过身,气呼呼的抱胸,不再去看那张张可恶的嘴脸。
而作为代表的阿萍婶和春花婶见此,更加得意了,就连走路姿势都有点摇曳风姿。
刚给三梓豪喂完水的王富贵发现了团长夫人三人,“莫婶,婶子好!”
团长夫人进门,看着床上又瘦了一圈的病人,“你们团长怎么样了?”
“挺好的,医生说我们团长快要醒了。”
“醒?”团长夫人瞳孔一震,愕然道。
“嗯!团长已经开始有反应了,能喝水,眼皮子能动,手也有反应了。再过两天,就能睁眼了。”
团长夫人双眼明亮如烛火,“那有希望能治好吗?”
王富贵:……
阿萍婶和春花婶从进门开始就很震撼,捂着嘴,泪眼汪汪。
她们早就知道了三连长情况不好,但是却没想过曾经魁梧有力人高马大的他,如今就只剩下包裹着一层皮的骨架子,比小孩子还不如。
曾经她们有多么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像他们的父亲,叔叔一样成为光荣的军人,守护这个国家。
如今,她们就有多害怕,害怕自己的丈夫,亲人,孩子会像床上瘦骨嶙峋的三连长一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这一幕,让她们心揪,恐惧,不忍……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屈辱活着。
因此,沉浸在不可思议世界里的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团长夫人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
王富贵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脸色不对,关切道:“阿萍婶,春花婶,你们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春花婶哭腔明显道:“恁们连长,从回来一直都是这样吗?”
王富贵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嗯,差不多吧!”
阿萍婶面带希冀,“医生说,三连长还能救吗?钱不钱的无所谓,俺们可以召集大家伙帮忙凑,只要三连长能好。”
王富贵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婶儿,咱们还是走吧!梓晴姐肯定早就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了。”
阿萍婶和春花婶闻言,哪还不知道,流着泪,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的跟了上去。
三人刚一出门,就被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五人给团团围住了,哪里还记得刚才的事。
“春花,阿萍,咋样,三连长还好不?”
春花和阿萍低着头,沉默不语,可眼睛里流出的泪珠子就一直没停过。
得不到回答的五人见她们两个如同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心底感觉很不好,不禁急了。
“说话呀!恁们要急死俺们呀!”
“就是,俺们问你话呢!咋滴,哑巴啦!”
“是不是三连长出事了?有啥事尽管招呼大家伙呀,俺们一定尽力帮。”
……
春花用力地抹一把眼泪,“行了!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人快死了,行了吧!”
她吼完,顶着满脸泪水倔强的别过头,不让她们看。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几人瞬间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那一双双被岁月刻画的双眸也情不自禁地沁出了眼泪。
王富贵见此,也不免再次伤感起来。
可再难过,他也得安慰大家,带着大家去招待所。
三梓晴此时已经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了,为了这次的出门,她特地雇了一辆牛车。
看到大家的情绪不得佳,她不禁狐疑的看向了王富贵。
王富贵摇摇头,把两个孩子背在身上,直接转身回了医院,连早饭都忘了拿。
三梓晴紧抿了几下唇,看向大家,“几位婶子好,我是三梓晴,我看大家好像都挺不开心的,是因为我哥的事吗?”
七个婶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闷闷不乐。
三梓晴挑挑眉,浅笑一下,“不管是不是,咱们还是先上车吧,上了车再说。我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早饭。”
对于她的安排,大家都没有异议,直接上了车。
若是平时,拿到这份量十足的早饭,大家肯定开心坏了,说不准还会佯装客套一番。
但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冲击,她们手里拿着肉松香芋饭团,完全没有一丝兴趣和胃口。
三梓晴看着身边精神不振的几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想安慰,可是却发现自己在他们眼里,才是那个命苦的人,该安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这一路上,除了牛车行驶的声音,车上安静得可怕,也压抑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