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中昌和丘予武商议一番,决定给廖明升先送点礼,互相熟络一下,再提出请见然后适时提出将此谋逆案大事化小的请求。
遇中昌和丘予武在长安城为官多年,家底颇厚,当下准备了一份厚礼让人送去行宫那边。等送礼的人回来,遇中昌和丘予武看到礼没被退回来,心中也就定了几分。
“怎样?”
“回老爷,礼已经送过去,那边收了。”
“那见到廖卿本人没?”
“廖县尉并不在,收礼的只是他属下。”
遇中昌心想,现在廖明升山鸡变凤凰,自然会有些目中无人。
一边的丘予武道:“若是他收了礼,装傻充愣当如何?”
遇中昌冷笑道:“他不敢,收下面的礼,他敢装糊涂。收了我们的礼他还敢拿钱不办事不成?”
两人一直等到初五的上更时分,行宫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遇中昌再想派人去打探,才得知东宁府的宵禁比白天的戒严还要严密,就是官差有官府的路引也不能上街。
遇中昌和丘予武正有些气愤,便听到外面有人来的消息。
“老爷,行宫那边派人过来回礼了。”
“回礼?”遇中昌一愣,“让回礼的人进来。”
本来遇中昌心想既然廖明升回礼,那就是凡事有商量,只要把自己的拜帖通过回礼的人送回去便可。但当他看到来回礼的人,登时心凉了半截。
来人是临王的兄长。也是暂时兼领东宁府守备营的刘定。
“刘将军大驾光临……”
“不用多说了,我是来回礼的。你们只管把礼物收下,我也不在此久留。”刘定说话很不客气,等于把遇中昌的门路给堵上。
遇中昌上前打开礼盒,里面的回礼并非他们送去的那些,反而这回礼更加的丰厚。
刘定补充道:“下次送礼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否则告你们个贿赂之罪!”
话说完,刘定便带着侍卫离开,遇中昌和丘予武碰了一鼻子灰。此时悻悻然对望一眼。他们大概明白了廖明升为何不敢与他们往来,是因为刘愈安插在廖明升身边的人非常多。
接下来两日,遇中昌和丘予武也暂时没有回夏州城的准备,他们在城中四处派人打探,看看有没有能结交到廖明升的机会。
终于被他们打听到,廖明升虽然白天在行宫里审讯犯人,但到了晚上。他会回城中自己的一所别院中休息。
“遇抚台,我们晚上出去,肯定会打草惊蛇被那姓刘的所知。要相见不易。”丘予武感觉遇中昌有要去见人的准备,提醒道。
“我们不能去,难道不能派别人去吗?”遇中昌脸上露出自信神色道,“我找了个女人。代我们去跟这姓廖的说和一番,我们两边互不见面,事也能办成。”
丘予武皱眉道:“女人……可靠?”
“那女人原本是个清倌,被当地的官员赎了出来,可惜还没等过府那官员就因涉事而下狱。因她还没名分暂时未受牵连,不过她为以后打算。正想方设法联络疏通。她跟我们的目的一样,让她去,不是好办事?”
丘予武淡淡一笑,现在东宁府犯事的官员众多,这些官员的家眷也都被下狱或者是软禁,很少还有能活动的。有这么个跟他们立场一样的女人,且有风月女子那种跟男人打交道的经验,的确是比一般人要好使,毕竟这年头的男人都对女人轻视,以为她们成不了大事,自然也就不去注意。
遇中昌拿出城中的街道图,比量了一下廖明升夜晚回府的路线,然后在一处酒楼点了点,意思是在那里办事。
“到时候演场戏,让那女人在这自尽,正好阻了廖明升的路,到时候廖明升必会出来查探……”
遇中昌计划的很周详,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能联络上廖明升。现在在他想来,此事能够转圜的关键点就在廖明升身上,现在整个淮北省的官场中人都在惶惶不安看着东宁府这面,而作为淮北省官场的主事人,遇中昌打定心思要演好这出戏,把廖明升拉到自己人的一方。
当晚,遇中昌和丘予武都在府中等消息,不过因为宵禁街上严禁有人来往,情况不明朗,他们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得到酒楼那边的回报。
“事情很顺利。”手下的人回报,“昨晚廖县尉的轿子刚到酒楼下,巧儿姑娘便从楼上跳了下来,正好阻了廖县尉的官轿。廖县尉下来之后很气愤,但看过是个姑娘之后,他就消了气,还问了一些情况,之后便将巧儿姑娘接上了官轿,说是让她回去一起找大夫。”
丘予武急忙问道:“那之后呢?”
手下人为难道:“之后……巧儿姑娘应该是跟廖县尉回府了……”
丘予武叹道:“现在事成与否,还不好说。这事被姓刘的知道的话,怕也是会有差池。”
遇中昌知道现在此事最怕被刘愈的眼线也就是刘定得知,他也稍叹道:“若是她成事的话,怎的也会传回消息来,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这姓廖的到底立场如何,是否有跟我们接洽的可能。”
二人等了一天,也没再调查到关于廖明升昨夜接回府中女人的确切消息,倒是知道廖明升在当日内定了几个人的案,这几个人都曾是于回的门生,在淮北省官场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遇中昌和丘予武感觉这把火,烧的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行,这么等下去也没用,我还是再去行宫那边请见那姓廖的一次。”丘予武等了一天有些沉不住气,来回踱了一天的步。快到黄昏时他终于忍不住。
“你现在去,什么用也管不上。只会让人知道你的胆怯!”
遇中昌说了一句,手底下去打探消息的匆忙进来回报。遇中昌起身提醒道:“有消息了。”
遇中昌的手下一脸急忙之色,进门便急忙道:“老爷老爷,那个……巧儿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死了?还是出什么事了?”丘予武抓着那手下喝问道。
“不是,那巧儿姑娘她造反了。”
“造反?”遇中昌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思维有些跟不上思路。
“就是她……她……唉!老爷,丘臬台,是这样。那巧儿姑娘昨夜被廖县尉接回去,没想到……他们就勾搭到一块去了。今天廖县尉居然在官府给她入了籍,从此巧儿姑娘是他廖家的人了,今天人就被廖县尉找人送回太康县去了,这不是造反了吗?”
遇中昌怒从心起,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女人傍上了廖明升,改而跟他们决裂。不再过问这案子。
丘予武怒道:“都说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古人诚不欺我!”
遇中昌突然又悲凉的大笑起来。
丘予武马上问道:“遇抚台,你这是……”
“现在那姓廖的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你我的用意,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你我同样也很危险。”遇中昌看着外面突然涌进来的一群官兵道,“若是姓廖的身不由己。有意不把事情闹大,那他会领会你我的意思,把事情尽量压下去。但若是此事本身就为姓廖的所主导,那他就该与我们为难了。”
话音刚落,廖明升便与刘定等人。气势嚣张地带人杀进了太守府内。
遇中昌再叹一句:“你我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廖明升进太守府后,一脸的表情淡然。径直走进衙所之内,侍卫鱼贯进入,将廖明升和丘予武二人困在中央。
遇中昌表情变得很冷峻,问道:“廖上差,您这是何意?”
说到底廖明升不过是个县尉,官品不过七品,若非得刘愈的赏识遇中昌看到他根本都连招呼都不用打。他称廖明升为“上差”,也就为说明一件事:你连个官职都没有,拽什么拽?
廖明升拱起手,却不是对二人行礼,倒好似是遥拜某人:“临王爷有交待,牛卢与凌徽伙同谋逆案由本官全权处理,凡涉案者,就是王公贵族本官也有先斩后奏之权。临王爷还说过,但凡要为此案中案犯开脱者,一个都不放过……两位上官,请跟本官回去,做个交待吧!”
丘予武听到廖明升一副盛势凌人的口吻,登时怒从心起,喝道:“山中无老虎,你个猴子敢称大王?”
遇中昌可不愿见到丘予武与廖明升有什么冲突,赶紧拉住冲动的丘予武,此时侍卫已经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遇中昌赶紧道:“廖上差要查案,本抚台自当全力配合,但这阵仗……”
廖明升冷笑道:“若两位上官配合,何用本官动此阵仗?两位上官请吧……”
遇中昌心中懊恼,原本他来是为了将事情大事化小的,谁知道事情没解决,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按照廖明升的说法,自己开始时不出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遇中昌道:“廖上差明察,本抚台与谋逆案确实无关联……”
“是不是有关联,要审讯过才知。”廖明升凑过头来,一副阴冷的笑容道,“要是你心里没鬼的话,会给本官设套吗?那巧儿,不过是个窑姐,伺候人是有点本事,但毕竟没上过大场面,被本官一威吓,她什么都招了。我看遇抚台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的家人,早晚有一天,令媛也跟那巧儿一样……”
遇中昌闻言先是一愣,他想不到廖明升竟然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女儿,而且是独女。
廖明升喝了一声:“押走!”
等遇中昌被侍卫簇拥着出来,才猛然间想起,曾经是有个姓廖的曾到过夏州托他办事,事情大概在两三个月前,而当时廖明升也亲自到他家里送过礼,而且特地有给他家人的礼,当中就包括庆贺他女儿出嫁的礼。
当时遇中昌觉得这廖明升机心太重,就没理会。
遇中昌登时现在明白过来,原来是廖明升借机报复,那走进这牢门,他也就别想轻易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