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芍忽然踮起脚尖,一把拉住那门上的铜环。
然后,在白川连还有些惊讶的时候,猛地往后一拉。
方才这两扇门一直处于半掩着的状态,只开了一条缝,白川连将脖颈正处在这一条缝中。
如今白芍这一拉,相当于将两扇门关了起来,门缝立时就被缩小,白川连的脖子被夹在其中,难受的连连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说完,两只脚在地上胡乱的蹬,却因为白芍占的地方比较巧,他自己头又被夹在门缝里使不上力气,所以一时间竟然挣不开,只得在那门缝里涨红着脸哭嚎。
白芍恼他在关键时候跳出来作祟,又狮子大开口为难白川柏,所以使上了吃奶的力气,直将白川连夹的没有进气了,才猛地松开了双手。
被夹着脖子的白川连因为还在往后挣扎,此刻被猛地一松,身体直接往后倒了过去,两扇门也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
白芍拉着白川柏的手,大步的踏过了青山胡同白府的门槛,也不看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白川连,直接大步就往里走。
进了大门之后就是二道门,过了二道门之后才是二进院子,一般是家里男性居住所在,然后再过了一道门,才是女眷居所。
而今,白芍带着白川柏,父女两个连闯三道门,猜都不用猜的直接来到了第三进中间最大的那个屋子,果不其然的在外面看到了正眉头紧锁的白云实。
“哥。”白芍大喊一声,就撒丫子跑了过去,拉住白云实的肩膀,急道,“哥,姐和娘呢?她们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又为什么没和娘在一起?”
“娘和姐姐在屋里,奶说她病了,非要爹过来,可是爹不在,大伯娘和大堂姐就逼着娘过来了。”一连几个问题扔过来,要是往常的白云实早就有些晕了,不过现在他却是能对答如流,“至于我……大伯娘说我是男子,不方便进入都是女眷的房间,就把我赶出来了……芍儿你来的正好,赶紧进去吧,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娘的哭声……”
白芍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房门,听着说话的人声在左边,就掀开那厚厚的棉帘子,一头钻进了里间。
许是因为里面的人说话说的太投入,白芍身量又小,不过是掀了棉帘子厚厚的一角钻了进去,再加上吴氏和白微就紧贴着棉帘子站着,可谓是将白芍的身形遮了个严严实实,所以一时间,里间的人都没发现屋里多了个人,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老三媳妇,不是我说你,娘都病了,叫你过来你还不清不愿意,往日里啊这娘都跟着我们三家子一起过活,不需要你照顾,你就应该比平时多来看看娘,多照顾照顾,也免得别人说些闲言碎语。可实际上呢,整整半年啊,除了过年托人送了年礼过来,连人都没上门来,也就娘大方,没跟你们计较,不然这不孝的帽子,怕是三叔怎么努力都摘不下来的了。”
老大媳妇钱氏此刻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帕子,一副矜贵的夫人模样,对着吴氏尊尊教诲。
吴氏低着头,两眼有些通红,眉宇间似是对钱氏的话很不服气,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微却是忍不了的,直接不客气的反驳道,“大伯娘这话说的就有些意思了,当初奶搬离十里铺的时候是怎么对我们说的?什么,让我们以后不要想着攀附你们一家。什么,我们早就分家了,是两家子了,叫我们别蹭你们的好,别沾你们的光。奶都说了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敢上门来,让奶以为我们想沾你们的光,那可就不好了。”
“你……”钱氏被她噎了一下,片刻后,梗着脖子道,“你奶是长辈,说些气话还不许了,你这小毛孩,跟长辈计较个甚。再说了,往日里是往日里的,那时你奶健健康康的,也就不需要你们照顾什么了。可是现在不行了,你奶生病了,想见三儿与三儿媳,你们就得赶紧过来。”
说完,怕白微拿出以前刘氏做的事跟她抬杠,钱氏又加了一句,“不管长辈的怎么样,那都是长辈的,轮不到你们当小辈的来置喙。”
这话说的,险些将白微憋出内伤。
感情就许你们作践人,我们逆来顺受那叫听话,我们稍微反抗那叫不孝。
难道这年头,真的就是坏人的天下?
白微不服气,白微想要跟钱氏吵吵,她已经压抑不住胸腔膨胀的怒火,她要骂死钱氏这个不讲理的。
长辈又如何,不要脸不要皮的人,根本不值得尊敬为长辈。
然而,就在白微两只手刚刚插上腰之时,刚刚钻进来的白芍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姐,别跟她吵吵,问她要你们来干什么。”
白微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好久才咽下去,长舒一口气,问道,“奶生病了,就给奶请郎中治病好了,不知道大伯娘将我们叫过来是想做什么?若是你们不愿意出钱给奶治病,那我们愿意出钱,反正奶也就我爹这一个心疼她的儿子。”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什么叫只有三叔一个心疼奶的儿子?难道我爹就不心疼奶了吗?”白蔻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指责白微道,“平日里都是我爹辛苦赚钱养家,奶的衣裳,奶的首饰,奶吃的喝的用的可全都是我爹赚的钱,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奶病了,你们不愿意给奶请郎中。”白微瞪着眼,按照白芍教的话,一字一句的道。
“你……”白蔻顿时气的没话了,因为吴氏娘俩过来的时候,的确没有请郎中,这话她没法反驳。
白微顿时得意的笑了,为了气白蔻,她还故意做出了龇牙咧嘴的动作,直接将白蔻气的坐在了一旁的秀墩子上,不看她,才收起嘲讽的表情。
“好了,都别说了……”钱氏一看闺女受气了,赶紧又站了出来,将话题扯回正轨,“这次将你们喊来,是娘她的意思,她说想见你们两口子了,还有孩子们,都许久没见了,所以娘就想见见你们,这只是一个生病了的老人家的愿望而已,你们不会狠心到不愿意吧。”
这话说的,将刘氏形容成了一个楚楚可怜残烛风年的老太太,生了大病好不了了,想见一见不常见到的三儿子一家,若不是众人很了解刘氏的脾性,几乎要被她这番话给骗了过去。
刘氏会可怜?
刘氏会想三儿子一家?
开玩笑,除非她所有的儿子都死绝了,她就剩白老三一个儿子了,也许她才会把这个儿子视作依靠,想他念他。
可事实上白家其他三个儿子都活的好好的,所以刘氏根本不可能会想见白老三一家。
如果有,那就是刘氏在折腾幺蛾子,想要算计什么。
所以白微一脸戒备的望向钱氏,大声道,“大伯娘有话还是直说吧,我跟你们说了,我爹不在家,你们非要逼着我和我娘过来了,如今大伯娘就有话直说吧,莫要藏着掖着了。”
钱氏一听她这话,没有继续说话,反倒是轻轻地给刘氏掖了掖被角,然后低声唤道,“娘,娘,老三媳妇已经过来了,你有啥话赶紧说啊娘。”
方才一直双眼紧闭,任凭儿媳孙女在争执的刘氏,似乎在钱氏的呼唤下有了一些反应,颤巍巍的哼唧道,“老三啊……老三……老三啊……”
“娘,老三不在,但是老三媳妇在,您有话就赶紧说。”钱氏瞧见吴氏娘俩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上前去看看的意思,就赶紧握着刘氏的手,低声道,“娘啊,有啥话你赶紧说吧,老三媳妇在,也是一样的啊。”